聽他這樣說著,愣是奇怪的沒有生氣,反到是被他的爽朗和直接逗的開懷一笑,也許是因爲逃亡多日,難得遇到可以能夠開口講話的大活人,也許是因爲快要西鳶國國境,穆降雪一掃之前陰霾的心情,笑道:“老爺爺,我們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哈哈,哈哈!”
老伯放聲大笑:“我正愁老了沒有人送終了,你就掉下來了,哈哈,這敢情好了,認你做我的孫女,等我死了,給我送終!”
“你這死老頭子,胡說什麼了?人家只是途經此地的路人,討碗水喝,喝完還要趕路了!”
“趕什麼路?這天就快黑了,前面森林猛獸經常在夜裡出來覓食,別走了,今夜就在此留宿一宿,明日清晨在趕路也不遲!”
正中穆降雪下懷,白天她已經觀察多地形,此路山路極爲陡峭險峻,夜間趕路,實在過於危險,有著一處竹屋安息,總比露宿在外要很多。
“別想了,老婆子,你趕緊去炒兩個好菜,我和這丫頭喝上一杯,這夜,涼的很,喝杯小酒,暖暖身子!”
老伯熱情招呼,穆降雪扶著軒轅清睿入席,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山間風味,但是對軒轅清睿和穆降雪而言,卻是無比美味。
“丫頭,別光顧著吃菜,來陪老頭我喝上一杯啊!”
在忙著和碗中美味奮戰的穆降雪擡頭,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將辛辣的液體倒入了喉嚨中,然後低頭繼續奮戰。
老伯一雙與滿臉褶皺完全不符的凌厲眼神在瞄了一眼穆降雪面前已經見底的酒杯之後,笑意盈盈的拿起酒壺,再次將酒杯之中注滿。
“來,吃一塊山雞,這可是我今早剛打回來的!”
山間的野味,味道確實不錯,穆降雪體貼的爲軒轅清睿夾了一塊:“相公,多吃幾塊,好好補補!”
面帶潮紅,笑意盈盈,秋波瀲灩,軒轅清睿有種眩暈的感覺,這明媚笑容,他是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呢?如同一縷暖流,無聲的從他冰冷的心頭流過,剎那之間,便是永恆。
“來,丫頭,在跟老頭子我喝上一杯!”
老伯再次舉杯,穆降雪來者不拒,端杯,仰頭,倒入喉嚨之中……
夜,寒涼,人,酣醉,倒在牀上,穆降雪便睡的跟頭死豬一般,軒轅清睿躺在她的身側,看在她安詳的睡姿,突然無比嚮往有生之年,會再次重溫這樣寧靜的夜晚,隔壁房間,已經沒有動靜,燈滅了,穆降雪嗖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眼神清亮,絲毫不見醉酒的迷離,一把捂住軒轅清睿的嘴,將他的詫異驚呼扼殺在了喉嚨中。
“別出聲,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攙扶著軒轅清睿,輕手輕腳的從窗戶躍到了屋外,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軒轅澤陽的追兵很快就要追到這裡,他們得趕緊走……
揮動馬鞭,馬匹快速的想著西方疾馳而去,屋內,熄滅的燈忽然亮起,“大人,真的就這樣放他們離開嗎?皇上若是責罰起來,該如何解釋?”
“自然有辦法解釋!”
白髮蒼蒼的老伯突然發出一道凌厲的聲音,短袖之中,抽出一柄短劍,刺中了對方的心臟,對方的屍體緩緩倒下,胸口流出的血頓時暈染了整個房間,望著穆降雪消失的方向,對
方沉思了幾秒,而後,擡起短劍,朝著自己心臟偏離三分的位置,狠狠的刺了下去……
未等到拂曉,凌亂的馬蹄聲便驚擾了整個叢林的寧靜,薄脣微抿,面色黑青,軒轅澤陽快馬加鞭,朝著竹屋而來。
“停!”
在看到門口或淺或深的車輪印之後,幽深的雙眸醞釀著狂風暴雨,空氣中,似乎還蘊含著血腥的味道,難道,他們失手了?
猛的一腳,軒轅澤陽踹開了屋子,在看到屋子裡躺著的兩人之後,滔天的盛怒從他一雙鳳眸之中噴薄而出。
“皇,皇上!”倒在地上的男人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被,被她識破身份了!”
“廢物!”
軒轅澤陽一腳踹開他的身體,而後,朝著隨行的侍衛大喝一聲:“跟我去追!”
凌亂而又急促的馬蹄聲,朝著西鳶國的方向,一路追去,如此周密的安排,依舊能被她識破,穆降雪,你想要離開我的心,難道就如此的強烈嗎?
許久之後,空中被揚起的塵土逐漸沉澱了下來,沒有了人聲,也沒有了馬蹄聲,竹屋之前那棵茂密遮日的翠柏樹上,跳出一個身影,她快速的跑進了屋內,扶住了那奄奄一息的身體,“衛統領,你還好吧?”
“夫人,竹屋之後,草垛之下,又一匹上等的千里馬,從後山走,繞過山脊,便是西鳶!”
說完,他沉沉的閉上了眼睛,穆降雪幾乎要放生痛苦,她和他,在黑風山,只不過是數面之緣,想不到,今日,他卻捨命相救,這情,讓她何以承擔。
“降雪,別哭了,快走吧!”
軒轅清睿吃力的扶起穆降雪的身體,軒轅澤陽一路追過去,很快就會發現上當,他們現在,必須跟時間賽跑……
跨上馬背,穆降雪頻頻回頭,區區數面之緣,卻捨命相救,所愛之人,卻這般薄命追殺,到底是天意弄人,還是人弄天意?
罷,罷,罷,只要離開了南楚國,一切的紛亂錯,都會終結,前塵往事,都會化作塵土,隨風散去。
穆降雪和軒轅清睿一路馬不停蹄,好在,經過了昨夜短暫的休息和食物的補給,他們二人在體力上都得到了很大的補充,尤其是身體虛弱的軒轅清睿,足矣用力支撐這一段不長不短的路程。
wWW_ TTkan_ ℃o
“停!”
狂奔的馬匹猛的一下被拉住繮繩,如鷹一般銳利的雙目死死的盯著前往,古道寂寥,稀有人煙,幽深雙眸跳躍著憤怒的火苗,他,竟然上當了!
“回去!”
衆人十分不解,爲何要突然放棄追捕,但是君王發話,他們唯有服從,跟在軒轅澤陽的身後,快速的再次朝著竹屋的方向奔去。
“該死!”
修長的手指一探,發現對方已經斷氣了之後,軒轅澤陽咒罵出聲,走出去,站在竹屋門口,盯著那棵翠意盎然的松樹,他看了好久好久,雙目泛出血色,一想到剛纔她就藏身在這棵松柏之中屏息凝視著自己,胸腔內的空氣彷彿被抽乾了一般,扶著樹幹,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臉俊逸臉龐被脹的通紅。
“皇上!”
“你們,都給我退下!”
四周俱靜,軒轅澤陽背靠著樹幹,揚著脖子,喉結處翻滾的血腥之氣終究
是沒能壓制住,滲過她咬緊的牙關,沿著微微翹起的薄亮嘴脣蜿蜒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滴在雪白的衣襟之上,如同冰天雪地之中綻放的一株紅梅,觸目驚心。
“請問,你是不是從穆姑娘?”
穆降雪的馬車剛剛駛入西鳶國境內,一個小廝打扮模樣的男子便在他們停留的客棧處主動的迎了上來。
“我正是!”
“我家主人在樓上已經恭候你多時了!”
“請問,你家主人是誰?”
“小姐上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故弄玄虛,穆降雪嘀咕了一聲,跟在小廝的身後,往二樓走去,臨窗的位置處,一個男子挺直的背影便落入了她的視線之中,這般熟悉,喉嚨不覺沙啞,叫了一聲:“秦龍曄!”
正舉杯準備而飲的背影突然一抖,記憶之中千百次出現的聲音,如今真真切切的響在身後,倒是害怕擔心這只是一場夢了……
這一路奔波的辛酸,一路算計的艱苦,緊繃的身體,在見到秦龍燁之後,她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真好,以後終於不用終日活在擔心害怕之中了。
“降雪!”
秦龍燁激動的叫了一聲,轉身,伸出雙臂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在看到她和軒轅清睿相互攙扶朝他走來的時候,他收回了伸出去的雙臂,她是爲了和軒轅清睿在一起,才逃亡到這裡,而自己,難道還要給她壓力,讓她繼續逃亡嗎?
其實,她能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想到自己,秦龍燁已經感到十分的開心,至少,她還會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男人,值得他依靠……
“睿王!”
“太子,我已經不是什麼睿王了!”
軒轅清睿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軟綿綿的,雙腿根本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就在穆降雪的驚呼聲中,他無比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這一路走來,他已經耗幹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
“大夫,他怎麼樣?”
穆降雪一把抓住了大夫的手,前來爲軒轅澤陽醫治的大夫爲難的搖了搖頭,“姑娘,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又是這句話,爲什麼,所有爲他診治過的大夫都是這句話,“秦龍燁,難道你們西鳶國就沒有一個好大夫嗎?”
“降雪,你這是幹什麼?”
秦龍燁一把拉住了欲將軒轅清睿背起的穆降雪,“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帶清睿回南楚,你們這裡沒有好大夫,我要帶回南楚醫治,一定會有辦法的,他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呢?”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要帶軒轅清睿回南楚,此刻,在穆降雪的心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降雪,你瘋了嗎?你們好不容易逃出來,難道就這樣回去嗎?軒轅澤陽會放過你們嗎?”
“我不管,我不管,只要他能夠救活清睿,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都願意!”
清睿,難道,你真的要離我而去嗎?
清睿,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爲什麼你就放棄了呢?
清睿,那麼辛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爲什麼這幸福來臨了,你卻要走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