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先前本還想著,若是大皇子與二皇子的先前會忽然生了怪病,若是與顧念卿有關,說不得她正巧也能替皇上解毒。臣妾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只是臣妾著實是沒了辦法。便是顧念卿不會解毒,臣妾想著,那千塵公子既是對她有意,若是知曉顧念卿被本宮爲難,定會出現纔是。”
只是讓她刮目相看的卻是,顧念卿竟然當真會解毒!
那洛姓女子,分明便是顧念卿!
旁人許是看不出來,只她卻是知曉,定是顧念卿知曉了慕容離爲救燕帝,竟是不惜以自殘的方式過度動用內力。
顧念卿心中定不會捨得叫慕容離的努力白費,故而她定會想出解毒的法子。
“母后既是知曉那是顧姑娘,爲何還要這般叫她難堪?”慕容離握緊雙拳,道。
一旁的慕皓天似乎聽明白了些什麼,那日那個醜八怪,竟然是——顧念卿?
怨不得他說,他似乎見過她。
“離兒,母后都是爲了你好。母后知曉你捨不得傷害她,只你若是再這般慢慢吞吞的,顧念卿遲早會被那鹿嶽的勾走。母后不忍心你今後痛苦。”皇后目光中滿是溫柔。
慕容離卻是冷笑一聲,站起身來。
他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皇后,只覺她從未這般陌生過。
“母后若是當真爲著兒臣好,便不會這般做。母后不是在幫兒臣,而是在將兒臣與顧姑娘隔得更遠。”慕容離目光銳利,帶著看透一切的清明。
皇后咬著下脣,卻是不再說一句話。
沒錯,她不是在幫慕容離。
“離兒,顧念卿是相府所剩的唯一的姑娘了,母后知曉你稀罕她,只相府中的姑娘素來……母后不能叫這般一個女子,成爲你的王妃。”
給顧念卿一個側妃的位置,已是她開恩了。
“那母后以爲,哪般的姑娘方能成爲本王的王妃?”慕容離危險道。
他的自稱已是從“兒臣”便爲“本王”,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氣惱。
太后亦是冷笑不已,便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著爲離兒好的女人,內心不知是如何的惡毒。枉她還以爲,這個女人是改邪歸正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是她太過疏忽,竟是叫這般一個女人給矇騙了。
“皇后,皇上中毒,於情於理,都與你有關聯。這段時日你便不要再隨便走動了,免得又壞了事,皇帝可沒那性命給你再來害一次。至於離兒的事,自有哀家做主。太子的大婚便快要到了,你還是多操心操心太自卑的事兒。”太后輕飄飄的瞥皇后一眼,漫不經心道。
什麼?
皇后猛地擡起頭來:“母后……”
太后冷冷的掃她一眼。
“皇上,臣妾……”知曉太后主意已定,皇后頗爲不甘心:“皇上,臣妾都是爲了離兒好啊皇上。臣妾這些年來,何曾虧待過離兒一次?皇上,便看在臣妾這些年……”
“閉嘴!”燕帝不耐煩的打斷皇后的哭訴,道:“母后所言很是在理,朕以爲皇后還是應在寢宮中避避風頭,畢竟此次皇后闖下的禍,還當真不是簡簡單單便能掩蓋下去的。”
如今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顧念卿便要成爲離王側妃。
顧念卿是什麼樣兒的人?
從前亦不過是個草包美人,人人位置不齒,如今她的名聲雖有好轉,只又如何能配得上他最是優秀的孩兒?
便是側妃亦不行。
何況,何況顧念卿還曾是太子的未婚妻,如今成了離王的側妃,豈不是在與旁人說,離王在撿太子不要的破鞋?
只是皇后的計劃太過周密,待到他們反應過來,一切竟已成了定局。
慕皓天將失魂落魄的皇后扶起來,深深的望了毫無波瀾的慕容離一眼,心中微微泛酸。
爲何他看上的東西,最終都成了慕容離的?
皇后走後,慕容離便跪倒在燕帝跟前,道:“事情既已是無法挽回,還請父皇答應兒臣一個請求。”
“離兒說吧,父皇什麼都答應你。”燕帝心中有些愧疚,彷彿他虧待了心愛的女子留下的孩子一般。
“兒臣想要顧姑娘當兒臣唯一的王妃。”慕容離道。
“不行!”太后瞪了他一眼,敲打著桌案,高聲道:“離兒,你將會是燕國的皇帝,你的王妃便是今後的皇后,一國之母,顧念卿她還這福分當得起。”
“若是不行,兒臣這便放出消息,兒臣不能人道,不能娶顧姑娘爲妻。燕國的太子是四皇兄,兒臣不過是一介閒王,顧姑娘亦不會在意一個皇后的位子。”慕容離輕聲道:“兒臣便只求父皇一次,卿卿是兒臣唯一想要的。”
太后騰地站起身來,走到慕容離跟前,目光中滿是不贊同:“你已經得到她了,她是你的側妃,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是孫兒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在此生遇見她。”慕容離薄脣微勾,眼前閃過那女子時而狡黠,時而卻有嬌氣十足的模樣。
“你……”太后無奈又氣惱,卻又不知應如何說服一頭熱的慕容離。
慕容離直直的跪在地上,堅決不已。
他既無法挽回,便唯有給她最好的。如此方能安心。
“不行。哀家不答應,你……”
“皇祖母以爲,除去卿卿,這燕國還有何人會願意嫁與一個殘廢的王爺?皇祖母應是知曉的,孫兒所剩時日無多。”慕容離將面具取下,下巴上已是能見著淡淡的青色。
待到他再站不起來那日,他的整張臉都會是這般詭異可怕的模樣,除去顧念卿,他當真想不出來,還有何人能面對他而不心生畏懼。
太后最是見不得的,便是慕容離拿自己的身體說事兒。
幼時他便常常這般胡鬧,只後來離京後再回來,便便了一個性子一般,不再胡鬧,亦不會拿自己的身體來向她提旁的要求。
“孫兒知曉,皇祖母覺得卿卿的心思太重,只皇祖母亦是能看出來,卿卿從未利用過孫兒,倒是孫兒對她多有隱瞞。孫兒此生已不能給她一個人人豔羨的夫君,便唯有給她旁的女子沒有的地位。”慕容離摩挲著桃木面具,目光悲涼哀傷。
他知曉自己能站起來的時日亦不多了,若是能在這之前將她迎進門來,該是件多叫人欣喜的事兒。
“都別說了,朕答應你便是。只自明日起,離兒每日都要上朝。朕的江山,本便是給朕最是寵愛的兒子留的,你也清閒了這些年,是時候承擔自己的責任了。”燕帝揮揮手,有些疲倦。
他今日方醒來,又鬧了這般一出,早便乏了,只事情還未了結,方不曾表現出來罷了。
慕容離點點頭,重新將泛青的俊臉遮住,伸手扶著太后:“皇祖母,孫兒送您回寢宮。”
太后冷哼一聲,卻也不曾甩開他的手。
“父皇好生歇著,這幾日有兒臣替您看著前朝,又有四皇兄幫著兒臣,總還是能應付的。”慕容離對著燕帝道。
只慕皓天如何會幫著他?
不恨他都是輕的了。
燕帝亦是知曉的,慕皓天自慕容離有疾後,便已被立爲太子,名正言順,自是心高氣傲。此番燕帝已是顯然要將皇位傳給慕容離,他如何能不恨?
但即便是再恨,亦無濟於事。
他虧欠了那女子的,總該是要補回來的。
“你啊,哀家當真是不知,顧念卿哪裡好了,你竟只見著她一人?京中貴女這般多,偏生你竟是瞎了眼。”太后哀嘆一聲,絮絮叨叨的念道:“此番阿媛姐姐應是滿意了,她素來是極看好顧念卿那丫頭的。只哀家這心裡頭,總歸是不大痛快的。”
並非她不喜歡顧念卿,而是顧念卿太過優秀,她總擔憂自己的孫兒拴不住那等燦爛明媚的女子。
什麼顧念卿配不上慕容離,不過是她的一個藉口!
能與皇后周旋的女子,又生得一副好模樣,繡工了得,爲人善良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還有自保的能耐,說不得還能替她保護慕容離,咳……
只這般一個姑娘,又如何是她的傻孫兒能守得住的?
何況,相府中素來是極亂的,夫人小姐總愛與外男……若是顧念卿也是這等叫人不齒的女子,豈不要傷透了她孫兒的心。
“從前皇祖母總盼著孫兒與阿璟快些長大,如此便不用再這般操心。如今看來,便是孫兒再大,皇祖母還是要操心的。”慕容離並不在意太后話中的不滿,只小心的扶著她往寢宮走去:“孫兒便是眼瞎了,只見著她一人了,卿卿她會保護孫兒的。”
晚嬤嬤在一旁掩嘴而笑,旁的男子哪個不是說會保護自己的妻子,只離王倒是有意思,卻是想著叫妻子保護自己。
“奴婢倒是覺得,離王殿下的眼光方是頂頂的好。”晚嬤嬤忍不住要替顧念卿說一句公道話,瞥了一眼太后腳上的繡鞋,那姑娘還在裡頭夾了些羊絨,便是冬日裡走在雪地上,亦不會覺得寒冷。
“便你話多。”太后嗔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