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離握緊拳頭,心中知曉自己斷不能與之硬碰硬。
只便是他都無法敵過這二人,他帶來的人中,更是無人能與之爲敵。
難不成,他便這般放棄了?
明黃色生身影走到顧念卿的身側。
顧念卿停下手中的動作,迷茫的擡起頭來:“你是何人?”
男子目光中滿是掙扎,不僅僅是模樣像她,便是聲音亦是有八分像。
顧念卿將手上的泥土抹掉,擡起手來,將面上的淚痕拭去:“你是何人?”
男子不受控制的伸出手來,意圖在顧念卿頭上輕揉。
只顧念卿卻是靈巧的避開男子的手,警惕的朝後退了幾步。
小腳踩到地上的碎石,顧念卿身形有些不穩,一個不留神便跌倒在地,雙手按著地上的碎石,磨出了些許鮮紅的血跡。
只她卻是哼也不哼一聲,甚至不曾擡起手來瞧一眼,只警惕的盯著男子,道:“你是何人?”
男子皺了皺眉頭,燕國的離王妃,顧相的嫡長女,本應是千嬌萬寵著的纔是。
只爲何瞧著顧念卿的模樣,似乎曾吃過很多苦頭一般。
男子蹲下身來,大掌將顧念卿的手捏緊,小心的將上頭的碎石拿開:“我是何人,你不必在意。”
他話音方落,顧念卿便聽到外頭似乎傳來了慕容離的聲音。
“卿卿,卿卿——”
慕容離躲不開那兩個暗衛,便唯有大聲喚道。
所幸那二人似乎並不大在意他的叫喚,只要他不靠近門口,便不會來與他糾纏。
顧念卿的神色變了變,猛地將手從男子手中抽出來。
她連忙站起身來,神色慌亂的朝外頭望了一眼。
他來做什麼?
他們之間還有何好說的!
“你想去見他?”男子皺了皺眉頭,聲音中滿是不屑。
於慕容離,他是看不上眼的。
還比不得鹿家那臭小子。
“見他?”顧念卿冷哼了一聲,道:“有何好見的?好聚好散,也沒什麼好說的。”
男子眸中閃過一抹讚許,對著外頭道:“她不想見你。”
慕容離清晰的聽到了男子的聲音,心跳更是慢了一拍。
卿卿這是當真下定決心,要與他斷絕來往了?
慕容離抿抿脣,大聲道:“卿卿,你若是不見我,我便在外頭等著,直到你願意見我爲止!”
他還不曾向卿卿解釋清楚一切,決不能輕易便放棄。
顧念卿低下頭來,冷笑:“愛等便等著,只怕他還未等到我,那容芊芊便又出幺蛾子了。”
直至今日,顧念卿方是真真的知曉,那容芊芊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起初她不將容芊芊放在眼中,蓋因對慕容離的信任。只如今看來,倒是她盲目自信了。
“你在找什麼?”男子的長靴在地上劃過,一層黑土被推開。
顧念卿低著頭,擰著眉頭望著被男子推開的黑土,道:“我外祖父與外祖母的屍骨,他們便是死在這院中的。”
果真是她……
男子目光中的複雜更甚,他握緊雙手,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你是……”
只他的話未說完,便見著顧念卿的耳尖動了動,隨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
瞧瞧,她說什麼來著。
自聽到慕容離的聲音起,她便隨時注意著外頭的動靜,她便說了容芊芊會來作亂,果真是沒猜錯。
慕容離臉色亦是不大好。
“王爺,容姑娘她……”容留抿抿脣,著實是不知應說什麼好。
容芊芊在鬧著上吊自殺。
說什麼慕容離分明說了要與她成親,如今卻是翻臉不認人了,叫她顏面何存?
慕容答應了她爹爹要好生照料著她,卻是在她爹爹故去後,便這般待她,到底是忘恩負義了。
慕容離額頭青筋暴起。
若非是念著師傅的情義,他定將容芊芊殺了了事。
“王爺,心頭血當真是要自願取出的方能奏效不成?”容留神色亦有些無奈。
便是在容芊芊來到城中後不久,容瑄那頭亦尋到了“餘生醉”的解藥。只叫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卻是拿心頭血需是那深愛之人自願取出的,方能成爲藥引。
如若不然,便是有了心頭血,亦是無用。
慕容離抿脣望了一眼宅院的門口,甩袖道:“走,回去瞧瞧她到底在鬧什麼!”
容芊芊,待到得到她的心頭血後,他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腳步聲漸遠,顧念卿面上並無任何失望的之色。
她握緊了雙手,鮮血自指縫間低落,雙眸中滿是嘲諷。
她在期待什麼?
期待今日清晨,方對著她說“你自由了”的人,會放下容芊芊,在外頭等著她的出現不成?
不,顧念卿,莫要再天真了。
你此生只配孤獨終老。
張開雙手,舉到眼前,顧念卿脣角冷冷的勾起:“看,我猜得不錯。”
她面無表情的將手心的鮮血擦掉,低頭望著地面,道:“比起男人,外祖父與外祖母的屍骨方最是要緊。”
視線不曾有一絲的模糊,顧念卿卻覺得,自己似乎什麼也看不到了。
一顆心痛的麻木,她卻是微微抿脣,不甚在意的蹲下身來,伸手將黑土撥開。
“我娘死了,我是從嬤嬤口中得知,外祖父與外祖母是死在這院中的。我初來江南,見著這宅院時,還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直至今日,方知曉,這是我孃的家。”顧念卿絮絮叨叨的念道,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在聽。
她只想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有沒有人,並不大重要。
那男子倒也是配合,不斷的用內力替顧念卿將地上的黑土撥開,道:“你外祖父在這附近可有莊子?許是那些下人已將他們的屍骨收走了。”
別有意味的一番話,顧念卿停下手中的動作。
“嬤嬤曾說,這附近確實有莊子。我娘與相爺便是在莊子附近遇上的……”顧念卿閉上嘴。
顧相……
遇上顧相,倒是不知是她孃親的幸運,亦或是不幸。
許是命該如此,她孃親自遇上那滅了容家滿門的人開始,便註定了此生的不幸。
念卿——想念卿。
那個“卿”是她的爹爹吧。
念卿盼歸。
顧念卿握緊雙手,默不作聲的將地上的黑土蓋上。
她孃親到死都在盼著那人來,只是……究竟不過是一場空。
顧念卿仰起頭來,對著那男子道:“你是何人?”
這話她問了第四遍了。
那男子卻是後退兩步,道:“雖說你不在意那離王,只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是莫要輕易讓給旁人了纔是。那容芊芊,不教訓一番,你會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的。
便是她不要慕容離了,容芊芊亦是不能輕易放過的。
顧念卿咬牙切齒的站起身來,哼了一聲,道:“我這便回去瞧瞧,那賤人又在鬧什麼。老孃的地盤,老孃在一日,她便不能有一日的囂張!”
男子微微一笑,她與那人終究是不同了。
顧念卿張揚,那人卻是個極溫柔的女子。
“明日午時來此,我便告知你我的身份。”男子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顧念卿回過神來時,便不見了男子的身影。
真是個奇怪的人。
顧念卿抿抿脣,將手上的泥土拍乾淨,仰起下巴,朝著外頭走去。
便是方纔那男子不說,她亦是要回去一趟的。
她的丫鬟還在那府中,便是要走,她亦是要帶上自己的人的。
還要差人去給安嬤嬤送信,好問清楚,孃親的莊子究竟在何處。
容芊芊一手拽著白綾,一手指著四周的人,道:“師兄呢?師兄若是再不來,我便要,便要……”
她喘了好幾口氣,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要如何?”慕容離從外頭走進來,隨手揮出一道罡氣,將容芊芊手中的白綾割斷。
容芊芊一個不穩,從凳子上摔下來。
“啊——”容芊芊抱著被磕得青紫的手,委屈的望著慕容離,道:“師兄,你是不知曉,容留方纔是如何待我的!”
她氣勢洶洶的告狀,容留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不過是一個容芊芊罷了,竟還想著像王爺告狀,真是天真得很!
慕容離掃了容留一眼,面上不帶任何表情:“這便是你要上吊的緣由?”
“師兄,你說了要娶我的,容留他,他竟是說我異想天開!師兄,你說,你是不是當真不會娶我?”容芊芊從地上爬起來,揚起下巴與慕容離對峙。
自然不會。
慕容離目光中滿是不耐:“你想如何?”
他從未覺得女子有這般煩!
果真除了卿卿之外,旁的女子都是無理取鬧之輩。
慕容離冷冷的看著容芊芊,餘光掃了一眼方纔被容芊芊拽在手中的白綾,上頭有明顯的割痕。
看來便是他不回來,容芊芊亦不會當真便自殺成功了。
她倒是精明的很。
“師兄,我不管,你與我說過了,待到回京,你便會將顧念卿給休了,將我迎進門去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若是爹爹知曉既這般,他定會……”
“休了何人?”不待容芊芊把話說完,語便出聲道。
容芊芊這般鬧,她與盼歸幾人自是知曉的。
她們幾人本是在看熱鬧,卻不知竟是聽到了這般一番話。
怨不得她們總覺得,王爺與王妃之間生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