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8
岑昱原本正低著頭爲孟詞揉著腿,聽見這話像是猝不及防地捱了一記悶棍,心上痛得緊。
他猛地擡頭只看進孟詞的眼,瞳孔驟縮神色冷凝:“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詞抿了抿脣,有些不敢看他,撇開頭,聲音輕輕地在夜風中散開:“一直以來,你都只是一個替身。”
岑昱停了手上的動作,直盯著孟詞,孟詞卻再無言語。
在說出適才那句話時,她心間漫過一陣又一陣的疼。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岑昱對她的好,現在她卻這麼傷害他,這讓她羞愧不已,甚至有些厭棄自己。
但她不能自欺欺人,即使不敢去看岑昱,且還是靜靜地立在他的身前,倔強地鎮定著看著他被夜色籠罩的臉。
他的漆黑的眼珠在這漆黑的夜晚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閃亮,又像是兩道冰寒的劍光,又或者,那什麼都不是,只是她想象出來的。
她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直直地盯著他,看他如何回答。
岑昱也直直地看著她,等內心逐漸平靜下來,微微吸了口氣,才語調低柔喑啞地問她:“你說的那個人,是沈信?”
從他雙眼裡看不出他的情緒。孟詞無法說出欺騙的話來,她怕岑昱發怒,儘管岑昱從來沒有對她發過脾氣。
她點了點頭,再說不出一句話,感覺自己說什麼,都是不要臉。分開,對不起岑昱這麼久以來的付出,不分開,那她要如何面對爲她失去生命的沈信?儘管他們從來沒有說破,從來沒有約定,但他們是可以用生命相許的人。
沈信給了她他的命,那她爲他守一輩子的記憶又能怎麼樣呢?
在她的預想中,她以爲岑昱一定會緊攥著拳頭,強忍怒氣地看著她說:“我他媽就不該讓你回來找這破記憶。”
然後他轉身離開,以他的驕傲,他應當是再不理她的,然後他有他的生活,她守她的回憶。然而讓她感到更爲羞恥更爲憤怒的是,只要一想到她和岑昱會分道揚鑣,她的心便一陣一陣的抽痛,好像原本有了一絲光亮的世界再次變得黑暗。
但現實中並不是這樣。她點頭之後,岑昱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幾秒,甚至是勾起脣輕笑了聲,語調平靜地問:“我和他很像?”
孟詞抿脣,眼睫低垂,吐出一個字來:“是。”
這時候,岑昱看著孟詞單薄瘦削的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他抿住了脣,雙手握住她的肩躬身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我和他哪裡像?”
夜風吹過,孟詞打了個寒噤,身子瑟縮了一下,開口:“臉型、身材比例、氣質,都像。”
只是她記憶中的少年身高不足一米六,而眼前的這個,卻足有一米九。她曾經強迫自己不去想沈信,她誰也不信,爲什麼就能輕易地相信岑昱?因爲他和沈信實在太像了。
甚至於她潛意識中是有把他當成沈信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同樣她不知道的是,沈信已經死了。
所以岑昱不可能是沈信。
黑夜在她臉上留下晦暗的黑影,一如她過去那晦暗的人生。而岑昱,他本是富家子,有大好的前途,不該和她扯上干係。
她靜靜地立著,平靜微微揚起頭,扯了扯嘴角,艱難地說:“你們微笑的時候,也像。”
岑昱定定地看著她,脣動了動,過了幾秒,纔出了聲:“你故意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自然是要攤牌,然後各走各路。
這其中的意思,孟詞知道,岑昱也知道。
只是在岑昱問出來時,孟詞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她咬了咬牙,剛下定決心要說清楚,岑昱便出聲打斷她:“你別說話。”
語速迅疾語調強烈,說完轉身就走。孟詞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還沒來得及思考,便出了聲:“你!你不許走!”
她站起了身,話音剛落,連她自己也怔愣住。明明他的離開是她所希望的,她卻鬼使神差地開口留他。她懊惱地咬了咬脣,看前面的身影頓住,隨後電光火石之間,那人影便迅疾地回身,幾步上前將她扛在了肩上。
她動輒雙腿掙扎,雙手捶打著他的後背:“你幹什麼?放我下去!”
然而她越動,那箍著她腰的手勁兒越打,讓她怎麼都無法逃脫。
岑昱扛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心裡翻滾的怒氣在胸腔中橫衝直撞,找不到發泄的出口。他的手越箍越緊,幾步開外之後,他才問她:“你說那話,不就想讓我走嗎?叫住我幹什麼?”
孟詞一時羞憤不已,想起曾經把自己從那樣境地中解救出來、甚至還爲她丟了性命的沈信,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可厭至極,特別是在她開口留岑昱的時候。
她咬著下脣不說話,半晌才輕輕地說:“不讓你走,是因爲我們話還沒說清楚。而且,我需要你開車帶我回南城。”
這樣的話很無恥,但孟詞就是說了,她想,大概這樣,岑昱就會把她當成一個可厭至極的人,然後離開她。
岑昱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心口悶悶的痛:“我知道你說的不是實話。”
在走過一條街道後,他把她放了下來,手掌握著她的後腦勺,雙眼只盯著她:“不用反駁,我就是知道。至少在今天,甩掉我的事,你想都別想。當然,以後,你也別想。”
他的手下滑,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拉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面色冷峻,孟詞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總歸是她欠了他的,這讓她極心虛,有些看不清楚現在的自己,也看不清楚曾經的自己。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馳,很快地,岑昱就把車子開到了兩百邁。原本兩個半小時的車程,不到兩個小時,岑昱就把她載回了他家。
當走近那熟悉的房子時,孟詞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好像分不清楚什麼是過去,什麼是現在。
一進門,她就緊跟著岑昱:“岑昱,我們得談談。”
岑昱回頭,神情平靜地低頭看她,一如曾經那個靜靜地立著的少年:“談什麼?我上午還聽到你說想對我表白,高興得像傻子一樣,晚上你就跟我說我是替身,我還真是傻子。”
孟詞怔怔地看著岑昱,無言以對。岑昱往樓上臥室走的時候,她仍然跟在他身後,她覺得自己必須和岑昱說清楚,不然這對岑昱不公平。
然而岑昱一進臥室就開始脫衣服,全不管她也在,她看著他精赤的上身,看著她的寬肩窄腰和長腿,別過了眼神,看向一旁的全身鏡,裡邊兒岑昱已經解開了皮帶,他應該是要去洗澡。
她直直地看著,言不由衷地說:“岑昱,我們今天必須談談。”
岑昱轉身,手剛剛把褲子解開,故意露出好看的人魚線以及裡邊兒純白色的內/褲,眼眸幽深地看著她:“今晚你不清醒,我不會和你談。”
孟詞看著他渾身都散發著荷爾蒙,血液的流動急劇加快,眼前的人即使是在發著怒,也十分讓人著迷,就像是從前的沈信一樣。
她雙手緊攥成拳,執著地看著他:“我說你是……唔……”
她話還沒說完,便驀地被他堵住了脣,他的脣舌不復往日的溫柔,強勢地在她的口裡攻城略地,掃過她的每一個敏/感點,不到一分鐘,她整個人都軟倒在她的懷裡,再要說話時,便顯得軟綿綿的,氣勢不足不說還有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等到她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岑昱才放開她,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想和我一起洗澡,就直說。”
她掙扎著瞪他:“你耍/流/氓!”
岑昱直接把她抱進了浴室:“和女朋友做/愛,不算耍流氓。”
再然後,他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直吻著她。而他渾身都充滿了吸引她的荷爾蒙,讓她完全把持不住自己。等到他放開她的脣時,他已經在水流之中進/入,動作激狂地律動了起來,她能說話了,出口的卻是不成句的隻言片語。
從浴室到牀的路上、在牆根兒、在地上、牀上,直到孟詞累得睡著了,岑昱才躺在她的身側,妥帖地將她抱在懷裡。當他的手拂過她的面頰,將她的頭髮撩至耳後時,纔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珍重的吻。
他半撐著身子,凝視著她,嘆了口氣,才躺下。他睜著雙眼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孟詞下午對她說的話竟讓他有一瞬間的恐慌。好像他謀劃多年才終於能在一起的人馬上就要離開他一樣,如果她離開,他便又回到了那個單調的只有自己的世界。
在遇到孟詞之前,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孤獨的。在遇到孟詞之後,他發現,沒有她在的日子,他都很孤獨。
他還記得自己在遙遠的異國,每一次做實驗每一次查案太累的時候,就會望向遙遠的東方,儘管孤獨,但內心總是充滿了希望,希望能和她重聚,希望和她重逢的時候,他已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
在那漫長的時光裡,支撐著他堅持下去的,就是她燦爛地微笑著的身影。
然而當他終於回到家鄉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變了,像是一隻時時刻刻地在恐懼都在防避著人羣的幼鼠。那樣的她讓他心疼而無可奈何。
她的防備心太強,於是他只能循序漸進地接觸她,讓她接受他的存在。
他有信心治好孟詞,卻忘記去想,如果孟詞因爲曾經的沈信而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怎麼辦。
岑昱的下巴擱在孟詞的肩窩,大腦飛速地思考著如何解決眼下這個問題。在否決了一個又一個方案之後,他終於敲定了最終計劃。
與此同時,遠在南城市另一邊兒的劉少飛則接到指示,因爲年關將近,室內女子被殺案因死亡人數太多,引起了上級領導的重視,所以必須要儘快破案。
上邊兒已經決定要成立專案組,並命一直以來表現十分出色的劉少飛協助。
與此同時,劉少飛和著名的犯罪心理學家、偵破專家林恪是朋友,因此他們希望劉少飛能請會林恪協助,這樣破案的機率會大很多。
接到這個任務的劉少飛只覺得壓力山大,他和林恪是朋友不錯,但這並不以爲著在他聽到林恪說的諸如“和你的智商比起來,我確實是天才”“和弱智比起來,你也是天才”這樣的話吧?
劉少飛淚牛滿面做好心理建設,算準了時間差,確定林恪已經起牀了纔打電話過去,內心一直在吶喊著:希望電話的是林搖不是林恪是林搖不是林恪是林搖不是林恪……
他的內心瘋狂地刷著彈幕,在電話那邊清晰而冷淡的女聲響起時,他才終於塵埃落定。
“hello?”
劉少飛抹一把頭上的虛汗,對著電話笑道:“是我,劉少飛。yao,這次給你們打電話……”
他話沒說完,就被林搖截住:“是有事需要幫忙?”
劉少飛內心繼續淚牛滿面,他艱難地點了點頭,隨後冷靜而清晰地把這邊關於女子室內謀殺案的詳情和林搖說了一遍,那邊沉默了兩秒,他才聽到對方說:“這個案子很有趣。”
劉少飛心內一喜,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又聽林搖道:“但我們暫時沒空。”
劉少飛臉色頓時僵住,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他還沒來得及央求和低落,就聽到林搖和林恪交流了幾句,林恪接過了電話。
“伊登在南城市,這案子他能破。他的電話是13xxxxxxxxx,不用謝。”說完,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劉少飛看著這電話號碼,感覺深夜擾人清夢也不大好,只好先給上級報告了進度,此囫圇睡了個覺。
夢中林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說:“你真幸運。”
他不明所以地衝林恪笑笑:“哪裡哪裡。”
謙虛的話未完,就聽到林恪說:“你真幸運。你的大腦幾乎處於靜止不動的狀態,而我的大腦卻一直在高速運轉著。”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色微微亮的時候,孟詞就在生物鐘六點的時候起牀了。自從岑昱不上班之後,他們一起去跑步的時間就調整到六點半。
孟詞剛醒來的時候,大腦還迷迷糊糊的,不大清楚狀況,習慣性地在岑昱的懷裡蹭了蹭,環著他細但手感很好的腰嘟嘟囔囔地說:“若共你多情公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鋪牀。”
說著,又在他懷裡找了個角度昏昏欲睡。岑昱聽到孟詞這一句,眼眸幽深地在她肩上親了親,手順著她的脊背往下,直滑到……
孟詞感覺有些癢,腿上動了動,腳一擡,岑昱的腰身往前一擠,便極有節奏地運動起來。孟詞尚未完全清醒,只憑著本能迎合著他,被他吃幹抹淨。
等到事畢之後,岑昱也不出來,就讓孟詞趴在他身上,雙眼盯著她看。
孟詞在岑昱胸前蹭了蹭,等睡意稍淡時,睜開一雙清眸,發現自己正趴在岑昱身上,便睡眼惺忪地說:“岑昱,我們是不是該起牀了?”
說完,發現哪裡不對,她動了動,臉瞬間漲得通紅:“你!你出去!”
岑昱緊緊地箍著她的腰,聲音這含著一絲喑啞:“你壓著我,要怎麼出去?”
孟詞羞憤不已,掙扎了兩下,便感覺他的海綿體又開始膨脹了,變得又燙又硬。而她身子一軟,又趴在了他身上,完成了一個深頂。
岑昱扶著她的腰,又動了起來。
等到事情完了之後,孟詞躺在牀上和岑昱商量:“岑昱,我們必須要節制,以後不能這樣了,不然多傷身體。”
岑昱一邊幫她清理一邊說:“你不能指望餓了二十幾年的人在見到大餐時還能鎮定地細嚼慢嚥。”
孟詞擡腿就往岑昱的身上踢了一腳,岑昱也不以爲意,孟詞看著岑昱的寬肩窄腰,登時又撲了上去。等她撲到岑昱背上時,她纔想起昨天的事,登時便黯淡了眉眼,心中暗罵了自己幾句,從岑昱身上滑下來,穿好衣服。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岑昱,我們得談談。”
岑昱臉上的笑意也褪去,他摸了摸孟詞的頭:“先跑步。”
跑完步後,孟詞:“岑昱,我們得談談。”
岑昱:“先吃早飯。”
早飯後,岑昱沒有了推脫的藉口,孟詞的情緒也變得煩躁起來。岑昱什麼也沒說,臉上清雅溫煦的笑容一如之前的模樣。
他說:“孟詞,我們可以談。但首先,我必須先以你的心理醫生的身份和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