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孟詞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到岑昱專注沉凝的面孔上,聽劉少飛簡要地說起室內女子謀殺案相關的事情來。
“這個案子的基本情況是這樣的,我們經過比對以前的案件統計得出,到今天爲止,南城市室內遇害的已婚婦女16人,目前爲止,還有10起案件沒有抓到兇手。c市13人,z省14人,案件都尚未告破。最新的案子就是之前劫持孟詞的李昌盛犯下的,死者叫陳夢夢,27歲,已婚。”
說著,他把陳夢夢的基本信息以及她遇害後被拍下來的現場照片一一地擺在了茶幾上。這時候,柏嘉言看了看照片,才問劉少飛:“陳夢夢的屍體還在嗎?”
劉少飛點頭:“之前法醫已經看過,這是結果。”
劉少飛從一堆資料裡拿出一張報告遞給柏嘉言,柏嘉言看了看,最後法屍檢報告的結果是,致命傷是腹部的一處捅創,但屍體上一共有七處捅創。死者死前被□□過,並遭到性/虐,所以兇手有□□的偏好。
孟詞在照片中翻翻撿撿,岑昱則直接起身,將客廳角落裡的一塊兒裝裱著油畫的板子一翻,便成爲了一塊兒白板。他又迅速地從茶幾下的抽屜裡取出類似於鈕釦的小東西,把茶幾上的照片沾在了白板上,同時還把一副南城市的詳細地圖粘了上去。
他手持一支專在這種板上寫字的筆,迅速地將南城市各起案件的遇害者的地址標註出來。而已經抓大兇手的案子則被他貼上了紅色的標籤。
明顯可以看到的是,殺害劉正娟的兇手作案範圍就在他的住處周圍十公里以內。至於其他的十一起案件,分佈在南城市各個地方,目前看不出有沒有地理上的聯繫。
孟詞想了想,問劉少飛:“受害者的網絡痕跡財務狀況查過沒有?”
劉少飛的手在衣兜裡摸著煙盒兒,點頭道:“財務狀況查過,沒有問題,至於網絡痕跡,我們這邊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專家。不過死者的手機我們都看過,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信息。陳夢夢和李昌盛的手機我們都查過,社交賬號、電話、短信,這些東西都清理得很乾淨,我們查過漫遊記錄,什麼都沒發現。”
“手機在哪兒?”
“物證室裡。”
這時候,岑昱已經換好衣服,並把孟詞外出要穿的衣服拿了出來給孟詞。因爲岑昱是整個專案組的負責人,所以大家都聽岑昱的。
“從目前的資料上來看,c市和z省的死者身上簽名不同,沒有兇手跨省作案,他們都是當地人。在南城市兇手至少有四個,目前已經有一個歸案,一個犯罪嫌疑人。就從最近的案件入手。”
岑昱在說話的時候,態度認真氣質冷凝,無形之中自帶一股威嚴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聽到岑昱的話,林恪也立馬站起了身收拾茶幾上的資料,一邊收拾一邊說:“因爲最近頻繁發生已婚女室內被殺的案件,現場也有差別,所以我們懷疑這些兇手之間有某種聯繫,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他一邊收拾一邊說:“從案發現場所表現出來的證據看,李昌盛很有可能是生手,不然不會這麼容易抓住。”
孟詞穿好衣服,一邊幫著劉少飛收拾一邊問他:“查過李昌盛和陳夢夢的關係沒?他們以前認識嗎?有沒有結過仇?”
劉少飛結果孟詞遞給她的照片和資料:“查過,都沒問題。我們調查過,在陳夢夢遇害前後,盛庭小區附近沒有出現過可疑人物,陳夢夢的丈夫沒有在網絡上公佈過自己的行程,所以排除陳夢夢或者陳夢夢的丈夫被跟蹤的可能。李昌盛能在陳夢夢老公出差且陳夢夢獨自在家時上門,要麼是和陳夢夢約好的,要麼他就住在盛庭小區。所以錢茜和王力他們又去物業處查了,還問過盛庭小區裡的居民,李昌盛並不是這裡的業主,也不是房客。今天之前他們甚至沒見過他。”
一向聒噪的柏嘉言並未出聲,只摸著下巴沉思。
出門後,劉少飛和柏嘉言都上了各自的車,孟詞和岑昱一起。
車子行駛過山間的彎道,孟詞看著車窗外的路燈光以及微弱的光芒中樹的倒影,眼前好像又浮現出了當初自己獨自坐在審訊室面對著一個成年卻富有經驗的男人和他談條件的情景,想到自己談妥條件後的憤懣和委屈,想到得知沈信已死後的悔恨,眼中依稀浮現出了淚光。
那些照片上死者的慘相看在她的眼裡,種種影像似乎都和那個血色的殘陽的下午倒在地上的少年重合,把她的心揪得死緊。
等到了室內,看著在街道旁邊雙雙對對跳著交誼舞的老年人,孟詞回過頭看向岑昱:“你會的事情很多。”
而且都精通。
如果他做廚師,他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廚師。
如果他做鋼琴家,他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鋼琴家。
如果他做心理諮詢師,他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心裡諮詢師。
他做了建築設計師,他是一個出色的建築設計師。
他做了國際刑警,他是一個出色的國際刑警。同時,他還是一個出色的犯罪心理學家。
孟詞凝視著岑昱俊秀的側顏,問他:“爲什麼會選擇做這一行?”
有生命危險的這一行。
“開始是因爲該得到公道的人沒得到公道,看不慣,希望犯罪的人都能受到懲罰。後來,是因爲覺得有挑戰性,刺激。”
他的面容在車窗的玻璃裡投下一個昏暗的影,卻始終不改他迷人的魅力。剛剛認識的時候,孟詞覺得他是一個暖男,一個溫柔體貼、笑容溫煦的男神一樣的人物,優秀的他周身全是耀眼的光芒,他救了她。
後來,她發現在溫煦優雅的背後,他很有思想,很睿智,甚至步步爲營,將她的所有反應都算計在其中,使她成功答應心理諮詢這件事。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又顯現出了其他的面,比如有潔癖,喜歡把東西都收拾得很整齊並分門別類地放好,每天至少做兩次清潔。他還追求完美,比如看不慣她的手機和電腦殼……偶爾說話還很一針見血。
等到她和他交往了,她又發現,他總能微笑著正經地說出讓她面紅耳赤的甜言蜜語,他從來不怯於表達自己,有什麼想法都會直接說,完全不在意臉面問題。他把整個自己呈現在她眼前,但她卻總覺得哪裡不對,或許是因爲他偶爾幽深的眸色,或許是因爲他某些時候給她的熟悉感。
現在的他,看上去有一點危險,因爲他曾經常和危險作伴,他覺得很刺激。
每次沒有說話,她看了他十幾秒,就轉過了頭,這時候岑昱說:“我不介意你再多看一會兒,或許你覺得我好看,就不會再重提分手的事情。”
孟詞無語,下午的時候他們才滾過沙發吧?現在就提這個,是因爲:“你想分嗎?”
岑昱手握方向盤,淡淡道:“我的意願表達得很明顯。”
他的脣角甚至還勾起了一絲微笑,略微轉過頭看著她:“從我們開始,我就沒想過分手。”
他脣角的笑慢慢地變成苦笑:“當然,如果你想傷害我,你可以想。但我決不會同意。”
孟詞想了想,輕顫的眼睫像是兩片黑蝶的翼:“我以爲從我帶你去取我爸媽留給我的書時,這件事就已經過去了。”
岑昱握住方向盤的手頓了頓,他一隻手撤下,直接抓住了孟詞的左手握在手心裡溫聲道:“你提分手這件事太讓我傷心,我記憶力太好,很難忘記。但我不是故意要提的,我很抱歉,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這兩天孟詞和他在一起也很開心,甚至於在想起沈信的時候還能和他聊一聊,他偶爾雖然會醋兩句,但總會爲她做她想要他做的事,比如爲她讀卞之琳的《隔江淚》。
她心裡本就沒氣,所以也談不上生氣不生氣的問題,便點了點頭。
——
等到了警察局的時候,劉少飛帶著孟詞去取了陳夢夢和李昌盛的手機,柏嘉言則直接去了法醫解剖屍體的地方看陳夢夢的屍體,岑昱就將所有的信息過濾了一遍,又將那些照片貼在案情板上。
他們好像很有默契,都不用岑昱分工,都各自做著各自該做的事情。
二十分鐘後,孟詞已經從陳夢夢和李昌盛的手機裡挖掘到了關鍵信息,劉少飛將李昌盛的背景查了個底兒掉(當然,之前他手下的人也查過,手裡有很多資料,現在他做的只是整理補充),柏嘉言則看過了屍體和所有的被害者的屍檢報告,岑昱也已經將受害者分類。
所以大家坐在一起的時候,就輪流說起自己的發現來。
劉少飛拿出煙在鼻子下聞了聞,說:“李昌盛今年29歲,之前是保安,現在是一家酒店的服務員,需要整天都站門口的那種。他家在南城市南雲區的三小區8號樓7-1,沒房沒車,房子是租的。
已婚,有一個老婆一個女兒。老婆叫劉燕兒,今天28歲,是一家火鍋店的服務員,月薪兩千五。女兒叫李婷婷,今年6歲,在明才小學讀一年級。
從李昌盛被抓開始,劉燕就一直不相信李昌盛會做出這種事情,平時她和李昌盛的感情很好,兩個人的財務狀況也沒問題,就有一點,李昌盛今年十月份的時候失業了,經過調查得知,李昌盛失業的原因是得罪了一個上司。據劉燕反應,李昌盛一直都在很積極地面對這事,十一月的時候找到現在這份工作。”
柏嘉言坐在椅子上背靠著椅背道:“從傷口來看,李昌盛下手果斷利落,沒有絲毫猶豫。他先是在強行和死者發生性/行爲時折磨、毆打、凌虐死者,等他得到滿足後,纔將死者一刀斃命。這絕不會是他第一次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