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詞聽岑昱說完,不由擡頭看向岑昱: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心機boy!
但其實,她並沒有因爲覺得自己被欺騙而不舒服。有一個極爲優秀的人願意爲你花費時間花費心思,又有什麼好不舒服的呢?但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到有點不安。
孟詞回握住岑昱的手,回頭抿脣無聲地笑了笑,說:“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岑昱說:“不是喜歡。”
孟詞一愣,又看向他,他拉起她的手在脣邊親了親:“是愛。”
孟詞“哦”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掙了掙手,沒掙脫就只好撇頭看向窗外。很明顯,岑昱又把車拐進了另外一個南城市主城區的另一個山中別墅區。看著窗外閃爍的燈光和朦朧的夜色,她突然想起當初她爸媽還有阿公在時的場景。
剛開始她和爸媽沒到南縣的時候,爸媽都是很出色的高級知識分子,一個是研究計算機的,一個是做物理研究的。他們不僅很優秀,而且長於人情世故。以前他們常常請朋友來家裡吃飯,每一次都能賓主盡歡。她還記得,她和他們一起去別人家做客的時候,都會帶伴手禮……
想到伴手禮,孟詞心裡一個咯噔,忙轉頭和岑昱說:“去拜見長輩需要帶禮物的吧?雖然我是假扮你女朋友,但是禮數似乎還是周全些的好?不如我們先去買禮物?”
他搖了搖頭,眼底是清淺的笑意:“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別擔心。但是,你確定你說的是‘假扮’?我沒想過要騙家裡的父母。毫無疑問,我說的女朋友是你,我以爲在出門之前我們就確定了關係。你是想讓我重新告白嗎?”
孟詞本想搖搖頭,但不知道怎麼的,就沒說話。曾經有人在不熟悉她的時候給她送過情書和禮物,也有人當面對她告白,但不知道爲什麼,她想看到岑昱這樣做。
兩個人都靜默了一瞬,孟詞側頭,便與岑昱溫暖而真摯的目光相對,他認真地說:“孟詞,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也是最後一次。我喜歡你,希望能有這個榮幸和你一直走下去,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孟詞咬著下脣,眼中盡是一邊開著車一邊對她告白的岑昱那精緻的面容,她感覺自己活了這二十幾年,就像是一個擁有整個世界的人突然變得一無所有,然後在這一刻,又擁有了整個世界,她不敢置信,感覺好像是在夢裡一般,但她不願醒來。
漸漸地,她的牙鬆開下脣,嘴角微微地上翹,眼底出現了喜悅的笑意。但有些事情,她不能不告訴他。她自己無聲地樂了一會兒,又有些忐忑地說:“岑昱,你看到的我可能不是真的我。如果我們成爲男女朋友,我可能會做很多過分的事情,比如黏著你,比如說話會沒有邏輯,比如會間歇性地犯二,比如會暴露出我沒有長大的一面。雖然過去這些年我有讀書,但我的世界裡一直只有我一個人,我對人情世故和社會其實是不通的,你和我在一起之後,可能會覺得自己很累,我甚至可能無法融入你的朋友圈。”
岑昱微笑著側頭看她:“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不會覺得過分。當然,要是我不認同,我會和你探討,得出我們都認同的做法。如果你不黏我,我會認爲是我魅力不夠。如果你願意在我面前間歇性地犯二,那會讓我覺得很榮幸,因爲這表明你十分相信乃至於信賴於我。我找女朋友,不是找邏輯學家,你說話可以有邏輯,也可以沒有。我很高興你還有沒長大的一面,這樣我就可以見證你的成長。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不僅僅因爲你很漂亮,也不僅僅因爲你身上難能可貴的品質,更因爲我需要的是願意和我一起相伴到老的你,而不是所謂的賢內助。”
孟詞目不轉睛地看著岑昱,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他補了一句:“因爲我是一個天才,沒有什麼事能難倒我。”
雖然知道他只是在實話實說,孟詞還是一噎,感覺像是發現了岑昱幾乎是從來沒露出來過的另一面——臉皮有一點兒厚。被岑昱握住的手的手心裡好像出了汗,她的心口也有些發緊,但她知道自己的答案:“我願意。但我沒做過人的女朋友,所以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要和我說。”
“唔……”岑昱沉吟一秒,“說得我好像做過人的男朋友一樣。”
孟詞微微仰起頭看岑昱,他也看她,兩個人微溼的掌心毫無縫隙地貼合在一起,滿心都是喜歡。
她心跳漏了一拍,只聽他說:“那我們要一起探索,互幫互助。”
等到地方後,岑昱讓孟詞先不要下車,孟詞依言,眸光順著岑昱的身影一轉,岑昱就走到了她的右側,紳士地爲她打開車門,一手擋在車頂以免她撞到,一手拉著她的手讓她出來。孟詞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對待,眼眶有些發紅地看著岑昱,鼻子發酸地在昏黃的路燈光下對著岑昱微微地笑。
孟詞任由岑昱牽著她一邊進門一邊把車給這裡的一個幫傭,讓他把車開去車庫。
岑昱的父母顯然是要比岑昱壕一點的,住宅也比較大,但孟詞記得岑昱說過,像岑昱這一輩的人都在外面自己單獨住的,所以孟詞只需要見一見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以及叔伯嬸孃就好,結果一進客廳,就看到了一羣人。
其中一個身材微胖穿粉紫色毛呢大衣黑色打底褲三十歲上下的女人一看到她就叫了一聲,說:“哎哎,你們別忙著嗑瓜子兒,岑昱帶女朋友回來了。”
她話音一落,孟詞就感覺到屋子裡將近二十個人全都看向她,她頓時頭皮有些發麻,只微微了笑了笑。而岑昱一進門,身上的氣質就變得有些疏冷,眼角眉梢都是淡定從容,又似乎還帶著些冷意,給人一種“這人很不好相處”的感覺。只在領著孟詞先介紹他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以及叔伯嬸孃等人時,眼眉間不經意地流露出溫柔和淡淡的喜悅。
孟詞都硬著頭皮一一問好,問完就收了好多禮物,她有些無措地看向岑昱,岑昱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溫聲說:“我來處理就好。”
孟詞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岑昱這樣照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青年就開始嚷:“二表哥,你不給二表嫂嫂介紹介紹我們?”
岑昱淡淡地瞥了他以及起鬨的衆人一眼,聲音淡淡:“我沒請你們來見她。”說完在孟詞耳邊低聲交待了幾句,就去安置孟詞的禮物。
他們的到來可能會加重孟詞的心理負擔,孟詞的癥狀只是剛剛緩解,並未根治,岑昱的本意是隻讓她漸漸爺爺奶奶爸媽四個人,但很顯然的是,衆人一聽說從小都不愛說話對人也總是冷冷的岑昱居然找了女朋友都很好奇地跑來圍觀了。
岑昱一走開,一個二十三四歲長相溫柔的女人就過對著孟詞笑了笑,說:“你好漂亮!皮膚也還白好細膩,羨慕死我了,你用的什麼牌子的護膚品哇?”
“我平時不怎麼護理皮膚的,主要是靠早睡早起自我調節。”
她說這話的時候,其他人打牌的也不打牌了,摸麻將的也不摸麻將了,都過來圍著她坐下打量著她,有好意的,也有非好意的。就連好幾個小孩子也圍了過來,其中兩個只有三四歲的倆小孩兒還抱住了孟詞的腿。
孟詞此時臉上掛著在任何場合都不算失禮的微笑,全身都在發抖,她儘量使自己看起來更自然一點,其他的人則開始問她一些其他的問題。
“你是哪兒的人?”
“南縣。”
“家裡都還有哪些人?”
“只有我一個人。”
“你大學在哪兒讀的?”
“南大。”
“現在是做什麼工作?”
“暫時還在找。”
她每回答一個問題,就會引起一陣討論,岑昱一下來就看到衆人在盤問孟詞,登時臉都冷了。孟詞一見了岑昱就起身站在他身邊,手緊緊地握住岑昱的大手,整個人就像是受了驚的貓一樣,她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纔沒有躲到岑昱的背後,而且她心裡的那個小孟詞也一直在安撫她:“他們沒有惡意,不要害怕,現在不是七年前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可她知道,有些人沒有惡意,有些人卻有。剛剛他們圍著她,像是舊時代的土包子看西洋鏡一樣,又或者像是賈府裡的衆人看劉姥姥一樣。也許是因爲現在大家都在,都是要臉面的人,所以並沒有給她難堪。
但那些微表情和肢體語言,以及那些或檢視或鄙夷或不屑的目光配著的假笑的臉,讓給她如同置身於當年被欺負的那個場景之前,周圍的人圍著她,他們奚落她,打她,罵她,欺侮她……她無助地想要掙扎,但這時候,她在心裡一直在告誡自己:“這些都是幻覺,都是幻覺!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會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她臉上還是微笑著看著衆人,整個人都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
這樣的孟詞讓岑昱感覺很心疼,但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沒有捷徑可走。在孟詞崩潰之前,他環住她的肩,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孟詞,不要怕,一切有我。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相信我。”
說完,他直起身淡淡地掃了衆人一眼,道:“別欺負她。”
衆人面面相覷,忙笑說“別看岑昱平時不說話關鍵時候還很護短”“哎喲,我們哪裡就能把她欺負了”“知道知道”等語。岑昱也不多言,只和態度一直很親和的岑父岑母說帶孟詞去參觀他的房間,把她帶上了樓。
幾乎是一進岑昱的房間,孟詞整個人立馬就軟了,渾身顫抖著抓著岑昱的手,趴在他的懷裡:“對不起,我,我還是很害怕,他們一圍過來,我就感覺到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我好像還不夠勇敢。”
岑昱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溫聲在她耳邊道:“孟詞,不要怕。你已經很勇敢了,剛剛你沒有失控,這是很大的一個進步。如果你還是覺得害怕,就一直抓著我的手,好不好?”
孟詞點了點頭,心裡仍舊驚悸著。她的身體好像把當初那一年的疼痛和屈辱記得太過清楚,以至於她久久地無法走出來。
她垂著頭,感覺既害怕又有些挫敗,正待要灰心喪氣的時候,岑昱就彎了腰,親了親她的脣,感覺很舒服,又親了親,然後親了好多下,就堵著,舌頭也鑽了進去。綿軟而溼濡的感覺像是藥效奇快的傷藥,將她心底的負面情緒一一清空,讓她此時只看得到他,只能感受到他。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環住了岑昱的脖頸,迴應他,直到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手才放下,又環在了他精壯的細腰上,和躬著身的岑昱鼻尖兒對著鼻尖兒,呼吸交融著。
他又說:“孟詞,不要因爲看出了別人的真實想法而傷心,因爲現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看重物質上的門當戶對,擁有很世俗的婚姻觀、愛情觀、價值觀,他們對你的看法和你沒關係,你該怎麼生活和他們也沒有關係。在遇到你之前,我打算一個人走過這一生,在遇到
你之後,我只想要你陪我走過這一生。”
他的眼中全是對她的心疼和擔憂。孟詞點了點頭,心中盈滿一種難言的情愫,讓她此時想要抱著他,親吻他。她想,大約這就是愛慕。
她雙手又環住了岑昱的脖子,抿起來的脣慢慢鬆開,最後翹起一個愉悅的笑來:“岑昱,你這樣不累嗎?”
岑昱清澈的雙眸閃了閃,期待地說:“是爲了離你更近一點,所以不累。”
“那……”孟詞拖長了聲音,“這樣呢……”
尾音落在她的脣貼上他的那一刻,以前她一直覺得和人交換口水是很不衛生的行爲,因爲口腔裡不僅僅有細菌,還可能會有食物的殘渣、茶水的殘液……
她曾經以爲,她永遠不會和任何人接吻,但面對岑昱,她完全想不到那些東西,只知道岑昱在她眼前的時候,他的脣很誘人,他的臉、他的耳朵……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很誘人。
雖然岑昱每次進食之後必然會刷牙,沒有口氣沒有口腔疾病沒有傳染病……
等親完之後,孟詞整個人都趴在岑昱的懷裡,總覺得有些咯得慌,就伸手去摁了摁那咯人的東西:“岑昱你手機放褲兜裡幹嘛?硌到我了。”
結果越摁越大,岑昱身子輕顫了一下,清澈的雙眼中染上了一絲別的東西,微紅的臉上也有些許的不自然:“不是手機。”
孟詞驀地反應過來,臉噌地一紅:“你……你怎麼又起來了!我明明什麼都沒做你就……”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岑昱吻住,他溫柔地親著她,讓她完全沉溺於他的氣息裡。
沒過多久,就有人敲門:“方便進來嗎?”
岑昱說了一聲“可以”,一個知性漂亮的女人才推開門,之前她對著孟詞做過自我介紹,她岑昱的一母同胞的大哥岑曄的妻子文琦,她也可以叫一聲大嫂的。
她站在門口笑道:“岑昱,爸媽讓你去一下書房。”
岑昱臉上柔情漸散,又是平時疏冷的模樣。他淡淡地點了點頭,低頭和孟詞說話時神色間又添了柔和:“我先去,馬上就出來找你。”
孟詞點了點頭,文琦就揶揄道:“知道你捨不得,放心,我保證照顧好她,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岑昱聞言認真地想了想,最後認可文琦的能力,覺得她能當大任,才鄭重地託付她:“拜託了。”
孟詞紅著臉說:“岑昱,我又不是小孩子。”
岑昱抱了抱孟詞:“你不是小孩子和你需要照顧並不衝突。”
等岑昱出去之後,文琦就把孟詞帶下了樓。等下了樓,她才發現客廳裡又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很漂亮還很甜美嬌俏的女人。通過衆人的對話,她才得知,對方是岑家世交劉家的女兒劉少彤,她哥哥就是孟詞之前見過的劉少飛。
她坐在衆人中間左右逢源,既招長輩喜歡,又和同輩的人聊得很開心。孟詞不習慣這樣的場合,所以只是多聽不說,文琦見她省心,又對她多增了一分喜歡。其他人面上都事過得去的,唯獨岑昱的一個堂妹——他三叔的二女兒岑瀾不喜歡孟詞。
劉少彤一來,岑瀾就親熱地挽住了對方的手:“少彤,怎麼這時候纔來?”
劉少彤說了一番晚來的原因,就問:“岑昱哥呢?怎麼沒看到他?”
岑二叔和岑三叔二人聊天笑道:“這丫頭還是這麼喜歡粘著岑昱,小時候嚷著要和岑昱一起去上學,當初岑昱出國留學,這丫頭傷心了小半年呢。”
“是啊,我看少彤這丫頭可愛得很,岑昱不喜歡,讓她給我們家岑言做媳婦兒也不錯。”
這廂劉少彤還沒得到回答,就看到岑昱和岑父岑母從書房裡出來,她眼睛一亮,立馬就朝岑昱撲過去,想來個熊抱:“岑昱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還等著你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