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伯人從不言敗,即使當了俘虜,也不會心甘情願投降。他們會想出各種辦法逃走,然後等待復仇的機會。他們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魂,就算你放過了他們,他們也決不會放過你。因爲,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奴隸,就是敵人。他們沒有朋友,所謂的朋友要麼對自己俯首稱臣,要麼就是自己的敵人。他們對自己的要求就是要成爲王,成爲最大的王。所有的錫伯男子都在爲這個目標奮鬥,所有的女子都以成爲王的女人爲榮。
在這樣的環境下,不難想象錫伯人在戰爭後的幾年間就再次壯大,並且有氣吞山河之勢。在這些錫伯人中,託鞏最終成王,建立了狄國。他一方面藉口求親,不斷派人深入中原,一方面暗自擴展自己的勢力,連中原的殺手組織都有他的暗線。其中,袁珍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其實,在去倚花樓之前,袁珍是個很正常的男子,說話的聲音,走路的姿勢,包括喜好都是一個男人,甚至,他也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作爲錫伯人,十五歲就有資格娶親。但是因爲他特殊的身份,纔不得不掩藏自己,做了一個藝妓。他是一個錫伯人,身上流淌著錫伯人的血。雖然從父親那裡他知道了解除這種魔咒的方法,但是,他卻不願背叛自己的族人。因爲,跟崇尚愛情的父親相比,他更崇尚權力。
幼年時期,父親的背叛,讓他蒙受了太多的羞辱,這讓他的生命更富有反抗性。要反抗就必須有權勢。他對此深信不疑。爲了得到王的肯定,進而把王取而代之,他願意付出所有的代價。這就是他甘願成爲一個殺手,而且是一個冒牌的女殺手,一個冒牌的妓女的所有理由。
但他不像賀西鳳那樣只知道殺人。多年的學習生涯讓他明白權術更勝於武力。當他有了一點點的成就之後,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他的胃口很大,連霸夏國的郡主——李瑾都想收歸囊中。可惜他小看了這個女人,即使死到臨頭,竟然還咬牙不肯服輸。這一點,很像錫伯人。也是因爲這一點,讓袁珍佩服。
在萬和堡,袁珍臨時放棄了對李瑾的控制,轉而吸收蘇林做自己的奴僕。不僅僅是因爲李瑾太難以馴服,更主要的是他得到尊者的口諭——把蘇林照顧好。能夠讓殺手組織的最高統領感興趣的人會是怎樣一個人?袁珍也很有興趣。而對於尊者,他也很想進一步探知。
據說,誰也沒有見過這位尊者的真正面目。因爲每次出現,他都戴著一張金色的面具。有人也曾試著揭開那個面具,但往往還沒有機會近身,就已經死了。尊者,幾乎成了一個神話,誰也無法超越的神話。
他是怎樣一個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是胖是瘦?是年老還是年輕?都不爲人所知。雖然建立殺手組織的是齊尚國的老皇帝,但是當那個老傢伙死的時候,卻沒能有機會說出這個組織的秘密。因爲他是被殺的,而且是被尊者殺死的。但奇怪的是這個組織仍然爲齊尚國服務,對皇權似乎也並不窺視。但卻不再受皇家的控制。
這個組織成了齊尚國當今皇帝吳予寒的心病,爲了探清這個組織的秘密,他派遣自己最得意的心腹——賀西鳳打入這個組織。爲此,賀西鳳付出了自宮的代價。這份代價的沉重,是在他遇見蘇林之後才感覺到的。因爲沒有了男人自恃的那種雄性魅力,他對蘇林的愛只能點到爲止,多一分就是傷害,少一分則是心痛。但是爲了這份可望不可即的愛情,他還是絕然地離開了殺手組織,離開了他最忠心的皇帝。他成爲繼沃基之後,第二個以愛情爲尚的人。
提到這一點,賀西鳳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那一年,珍媛公主——吳予寒的姑母千里迢迢從霸夏而來。身邊帶著一個神色倦怠的男子。那人就是沃基。他的生命在不爲人所知的悄悄流逝,但是他的眼神始終愛慕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
當時作爲吳予寒的伴童的賀西鳳有機會見到了皇家最盛大的迎接儀式,在儀式上見到了那個始終隱藏在暗處保護公主的男人。那個時候,沃基因爲身上的毒已經無法施展自己高超的武功,難以做到形跡不露。所以才能被賀西鳳看到。
每每想起那個男人深情的眼神,賀西鳳就會想到蘇林,想到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其實就是在等待這樣一個女人的出現。
然而蘇林的出現並不單單只是爲了賀西鳳一個人,或者說並不單單是引起了賀西鳳的注意。不知道是不是陰差陽錯,第一個遇見蘇林的竟然是方冉——賀西鳳的死對頭。
方冉是賀西鳳的生死之交,但不是作爲朋友,而是敵人。因爲身體裡流著錫伯人的血,所以方冉有著錫伯人固有的觀念,但是又因爲自己身份的卑微,註定他這輩子都與王位無緣。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會放棄任何機會。多年的歷練讓他的野心膨脹到無可復加的程度,竟然躍過了自己的血統,想一舉拿下齊尚,成爲皇帝。
他是一個瘋子。一個野心勃勃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