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撲倒在地的蘇林來了一個狗啃屎,她很想快點爬起來,可是偏偏踩到了自己的裙子,爬了三次才勉強站穩。而那個小姑娘早已被盛遠從後面抱起來,此刻正在盛遠的懷裡抽泣,梨花帶雨般惹人愛憐。
切,我纔是受害者好不好?怎麼就沒有人過來安慰我一下?蘇林瞪著盛遠,而後者的眼睛此刻只盯著那個小姑娘,一臉心疼的表情,嘴裡輕聲安慰著:“杏兒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靠!原以爲小正太是個單純的人,現在一看,卻是個大情種,連這麼小的小姑娘都不放過。噁心。
蘇林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們,擡眼注意到旁邊的鋪子就是霽月坊,就自顧邁步走進去。
鋪子裡有幾個年輕或年老的女子正在埋頭做針線活,其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擡頭看到蘇林,笑意盈盈地站起身,問:“姑娘想買什麼?”
“我不買東西,我是來看盛月姐姐的。”蘇林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鋪面。這間鋪面大約有二十平米,被做活的女工佔據了一大半空間。靠牆的一側擺著一個櫃檯模樣的木箱子,上面擺著幾件成品衣服,衣服的顏色或淺或深,都是肥肥大大的袍子樣式。袍子上多半都繡著花樣。有幾件甚至花得離譜,前胸後背,衣領袖口,甚至是下襬,無不被繡花覆蓋,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塊塗滿各色顏料的畫布。這樣的衣服竟然也有人穿?看來這裡的人,品味還真是俗不可耐。
蘇林失望地把手從那些衣服上收回來,望著面前垂手站立的女子,奇怪地問;“盛月姐姐在哪裡?你怎麼不帶我去呀?”
“姑娘看完了麼?那就隨我進去吧。”那女人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往裡走。緊跟在後面的蘇林吐吐舌頭,想不到這古代的私企員工也很有敬業精神。
等她們走進裡面的院落,盛遠跟那個叫杏兒的姑娘才從外面走進鋪子。杏兒一臉的淚痕自然引起了幾個繡工的關注,紛紛關切地詢問;“杏兒這是怎麼啦?誰欺負你啦?”
杏兒噘著嘴,瞟一眼身旁的盛遠,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盛遠笑笑,衝大家說:“杏兒剛纔跌了一跤,就哭起鼻子來了。”
一聽這話,幾個女子都笑了:“這麼大姑娘了,跌跤還哭鼻子,羞不羞?”杏兒氣地直跺腳:“纔不是呢。我哭是因爲遠哥哥欺負我。”
“杏兒,別沒大沒小的,快進去洗洗臉,過來好乾活。”這時候,那領著蘇林進去的女子又回來了,聽見杏兒剛纔的話,立馬呵斥她。
杏兒低下頭,默默地往裡面走。而其他女子也都低下頭老老實實的繼續幹活。看得出來,她們對眼前這個女子的話都很聽從。盛遠望著她,問:“菊香嫂子,我姐姐現在好點沒有?”
“回來歇了一會兒,現在精神好了些,已經坐起來了。剛纔有位姑娘進去看她,你也進去吧。”菊香說。
盛遠點了一下頭,就進去了。菊香也坐下來,繼續剛纔的活計。菊香身旁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繡工擡起頭,看看左右,沒有客人進來,這纔對著菊香的耳朵壓低聲音問:“剛纔進去的那位姑娘是不是新來的繡工?模樣兒長得倒是挺不錯。”
饒是她聲音很低,周圍幾個繡工還是聽見了,另外一個繡工插嘴說:“我剛纔看她身上的衣服,跟盛掌櫃前幾日新做的那件衣服差不多,料子好像也是一樣的。”
“那就是盛掌櫃的衣服,袖口的花樣還是我繡的呢,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另一個繡工搶著回答。看來這些女子貌似很老實,其實眼睛都賊著呢。
“這姑娘到底是盛掌櫃什麼人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嘴巴沒閒著,手裡也沒停下。這時,洗過臉的杏兒過來,手裡拿著一件衣服,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開始繡花。身邊一個年長的繡工問她:“剛纔盛掌櫃讓你去幹啥啦?”
杏兒偷眼看了看菊香,見她沒有斥責的意思,這才小聲回答:“盛掌櫃讓我去方掌櫃家請一位姑娘過來挑衣服。”一聽杏兒說剛纔進來的姑娘是方掌櫃家的客人,其他人都趕緊閉了嘴,只有剛纔問杏兒的那個繡工又接著問:“你怎麼跌的跤?客人有沒有笑話你?”
“我跌跤還不是因爲那個客人?她拉著遠哥哥在前面跑,害我追不上。遠哥哥也欺負我,都不肯停下來等我。”杏兒說著說著眼睛又紅了。
幾個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都明白了:敢情這位方掌櫃的客人是盛遠未過門的媳婦,怪不得盛掌櫃連自己的新衣服都送給了她。看來這樁婚事已經不離十。
“杏兒,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二掌櫃,他現在有了未婚妻子,跟以前不一樣了。”這話是菊香說的。雖然她聲音不大,語氣也很是和藹可親,可是杏兒一聽,卻縮緊了身體,眼淚在眼眶裡滾了兩滾,卻硬是被逼了回去。
其他繡工則同情地看了看杏兒,心裡忍不住感嘆:可憐的孩子,要怪只能怪你娘,誰讓你娘生你生的晚呢。
這時店裡又來了客人,菊香站起身迎接。其他人則繼續埋頭幹活,誰也不說話。不過她們的第六感卻早已直愣愣地插在頭頂,開始分剖解析,仔細研究這位新來的客人。甚至連杏兒也加入進來,開始全神貫注地聽菊香和客人之間的交談,哪還有心思想剛纔的事。看來研究客人是她們每天固定不變的娛樂節目。單一的工作也因此變得不再枯燥乏味。
再說蘇林,剛纔被菊香領到後面,穿過一個小院,就到了盛月的閨房。盛月坐在牀沿,牀上攤著幾件衣服。她逐一翻檢著這些衣服,看看是否有什麼地方需要修補。蘇林走進來,衝著盛月甜甜地叫了一聲:“姐姐。”然後環顧四周,奇怪地問,“咦?方大哥呢?”這個時候,她自作主張把自己升級爲盛月的妹妹,自然也隨著盛月稱呼方冉爲方大哥。
盛月伸手拉蘇林坐到身邊,細聲細氣地說:“方大哥出去辦事去了。臨走時我跟他說了,妹妹以後就吃住在我這裡。”說到這裡,她略微停了停,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又接著說,“我知道妹妹隨身沒有什麼行李。所以就找了我的幾件衣服,舊是舊了點,不過料子還算好,妹妹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另外讓人給你做。”
“謝謝姐姐。”蘇林說著,伸手扯起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顏色淡淡的,繡花也只是點綴在衣領和袖口,顯得很雅緻。僅一眼蘇林就喜歡上了。然後她又去拿另外一件衣服,也是相同的款式,顏色同樣很素雅。跟她剛纔在外面看到的那些過於花哨的衣服有天壤之別,看來這裡的人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沒眼光。
蘇林的歡喜明顯地掛在臉上,盛月自然也高興,她拉著蘇林的手,淺淺一笑:“過兩天還會來一批新料子,到時候我再給妹妹做幾身衣服。”
蘇林趕緊搖頭:“不用了,姐姐,你這樣對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她實在有點擔心,害怕盛月留下她,畢竟,每個月一兩銀子的薪水對於她來說實在少的可憐,與其留在這裡每天埋頭縫衣服,還不如去萬和堡試試運氣。哪怕是去賀西鳳樓當女奴也比留在這裡強。畢竟那裡還有一個讓蘇林感到特別好奇的人。
盛月哪裡會知道蘇林的心思,她還以爲蘇林的推辭是真的不好意思接受。於是安慰道:“妹妹不要跟我見外,我知道你跟遠兒特別投脾氣。他今天一回來,就跟我說,方大哥家裡有個林妹妹,模樣性格都好的不得了。非要拉我去看你,邀你來我家做客。一見妹妹,也確實喜歡。我想,以後,遠兒就交給妹妹你了。”
啊?這話也太直白了吧?我們纔剛見一面好不好?這是第二面,時隔不過一兩個小時,你就把親弟弟送給我,這也太大方了吧?是不是下一步把這房子和店鋪也送給我?
蘇林瞪大眼睛看著盛月,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聽見盛月又說:“我一看妹妹你,就知道也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學東西一定很快,等你們從萬和堡回來,我就把這房子和鋪子也交給你打理。”
呵呵,說什麼,還真來什麼。蘇林覺得這一會兒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心裡美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知道對著盛月傻笑。呵呵呵。
“姐姐,你怎麼說這種話?”這時盛遠從門外走進來,看著盛月,一臉慍怒。
蘇林白了他一眼:怎麼?看不上我?覺得我沒有資格成爲你們家的當家媳婦?
盛遠注意到蘇林的表情不善,心裡似乎有愧,趕緊低下頭,扭過身去,背對著蘇林。這下,蘇林更惱了:怎麼?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了?難道說我還比不過一個連牙都沒長齊的黃毛小丫頭?
“姐姐,你看他對我,根本不像你說得那樣。我又怎麼好意思接受你的好意呢?”蘇林滿臉委屈。
“林妹妹,我不是。。。。。。”盛遠想解釋,可是卻又不好意思直說,只好求助盛月,“姐姐,你看一下林妹妹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