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楔子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這是一個殺人越貨的好時間。齊夏縣博物館被盜了。博物館的保安隊長蘇衛國被盜賊連捅十刀,渾身是血的他竟然還沒有死,追到距離博物館500米外的馬路上,yù攔車求救,卻被一個嚇傻的司機不小心碾在了車輪下,沒氣了。
這是兩年前發生的事情。當時爲了兒子的死,常年癱瘓在牀的蘇老太太央人把她背到縣博物館門口,哭天搶地,鬧了三天,終於得到了想要的承諾——一筆可觀的撫卹金,一棟八十平米的宿舍樓,以及十六歲孫女蘇林的鐵飯碗。
如今,蘇林就住在縣博物館旁邊的員工宿舍樓,兩室一廳的房子,一個人住綽綽有餘。沒有接來老太太同住,不是蘇林不孝順,而是老太太沒福氣,在蘇衛國去世半年後也駕鶴西去了。至於蘇林的那個裁縫師老媽,也在婆婆去世後不久改嫁了。如此一來,剛滿十七歲的蘇林就dú lì成了大人,搬進了剛剛蓋好的宿舍樓裡。一年後高中畢業,拿著畢業證就到博物館報到上班了。
十八歲的蘇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面容清秀,要說有什麼不足,那就是一雙眼睛——是單眼皮。
爲了這個,蘇林苦惱了好幾年,如今終於沒人管她了,她想怎麼造騰就怎麼造騰。這不,昨天她跟館長請了假,準備今天上午去同事劉玫的姐夫的表妹開的美容醫院去割雙眼皮。說是割,其實就是埋線。據說一點也不疼。
疼不疼蘇林倒不介意,主要是便宜——因爲今天是美容醫院第一天開張,需要人氣,蘇林被邀請去免費做手術。蘇林自然是歡天喜地,至於對方手術的技術怎麼樣,就不在她考慮之中了。在她看來,這樣的手術根本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就像當初她扎六個耳朵眼兒,就是在家讓她nǎinǎi一針一針給扎出來的,當時她連吭都沒吭一聲。疼自然是疼的,不過也省錢了不是?
不要嘲笑蘇林是個小摳門兒。要知道一個小姑娘十六歲就擔當起一家之主的重任,既要照顧好久病臥牀的nǎinǎi,又要攏住一心想早rì改嫁的媽媽,手裡再多的錢也禁不住嘩啦嘩啦地往外流。流完了怎麼辦?蘇林不敢想,只能是節省再節省。
如今好了,家裡沒有多餘的人口了,自己也能掙到工資了,蘇林的行頭也越來越時髦了,唯一讓她彆扭的就是自己的單眼皮。
雖說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今早還零零星星地飄著雨霧,但是蘇林還是早早地就起牀了。穿上新買的纖體內衣——據說這種內衣能讓女人該突的地方突,該翹的地方翹,對於十八歲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蘇林來說,似乎有種催熟的作用。
然後穿上花sè的短裙和黑sè的緊身鉛筆褲,外面又罩了一件黑sè小坎肩。臉上化了淡妝,腳上穿了高跟鞋。正要出門,手機突然響了,是館長打來的。
“蘇林啊,你快點下樓集合,今天有任務。”
“領導,我昨天已經跟您請假了呀,今天我有要緊的事兒。”蘇林心裡直嘀咕,老天爺啊,可千萬別把我留下。
可事與願違,館長的口氣非常強硬:“就差你自己了,要是不來,年底的獎金就別要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下去。”說著蘇林挎上包,換了運動鞋,順手把高跟鞋塞進包裡,一路跑下樓。果然就看見樓下黑壓壓地集合了全博物館的員工。
館長拿著大喇叭吆喝了幾句:“同志們,我現在宣佈一個好消息,有人打電話給110,說,在距離我們這裡5公里的孟莊,有一個下陷的大坑,估計是古墓。因爲這不是110管轄範圍內的事情,所以,我要求我們全體員工都到現場去,在省考古專家到來之前做好現場維護工作,不要讓周邊居民踩踏到我們的文化瑰寶。這次任務如果順利完成的話,年底大家都有獎金。我的話說完了,大家出發吧。”
“這是什麼事兒啊?早不塌,晚不塌,偏偏下著雨塌。這死人也真會湊熱鬧。”有員工抱怨道。
“要不是下這麼大的雨,估計還塌不了呢。”另一個說。
劉玫擠到蘇林身邊,低聲問:“怎麼辦?你今天還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等會兒找機會溜走就是了。”蘇林沖劉玫詭秘地一笑。
雖說心裡都有不滿,但是員工們還是騎上各自的自行車或者電動車或者摩托車出發了。蘇林騎的是電動車,本來半路上想找機會開溜,誰知坐在轎車裡的館長拿著大喇叭又喊開了:“誰也不許掉隊,到地方後我要清點人數,點名不到的一律扣發這個月的工資。”
還真是疏而不漏。蘇林一臉無奈地跟到現場。
齊夏縣說大不大,也就這麼幾個莊子。其中以縣博物館位於的十六裡鋪最爲出名。出名的原因不是因爲這裡有博物館,畢竟博物館是五年前才建起來的。而十六裡鋪早在蘇林出生以前就已經很有名了。
老輩人都稱這裡爲亂墳崗,也就是埋死人的地方。解放後zhèng fǔ在這裡建了火葬場。所以這裡周邊地廣人稀,幾乎沒有人願意在這裡買房置地。正因爲地皮廉價,縣博物館才能在這裡蓋起一棟讓公務員都眼熱的宿舍樓。
不過住這裡也是需要膽量的。尤其是一個人住,而且是一個女孩子單獨居住。深更半夜還常常在網上看恐怖電影,那份膽魄,簡直讓小鬼都汗顏。蘇林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傻妞兒,截至到目前爲止,她還沒有被什麼東東嚇到過。所以對於今天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雖然詫異,倒也沒有嚇死過去。至於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這裡首先要交代的是那個塌陷的大坑。
大坑位於莊稼地裡。大家把車子停在地頭,一步一滑地往裡面走去。還好這時已經過了收穫季節,一望無際的莊稼地裡幾乎看不到勞作的農民。蘇林和劉玫前後腳走近大坑,小心翼翼地往裡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大家就在外圍,手拉著手,把大坑圈了起來。
這個大坑還真是不小,二十幾個人手拉手才勉強圈住。這麼一大幫子人,嘰嘰喳喳,有說有笑,自然很引人注意。於是乎,就有附近的農家人過來探頭探腦地詢問。尤其是幾個膽大的愣頭青,瞄上了年輕漂亮的蘇林和劉玫,竟然厚著臉皮往她倆身邊蹭。
蘇林和劉玫都冷著臉,用不耐地口氣驅趕著那些人:“離遠點,離遠點,沒看見這裡有個大坑嗎?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嘻嘻,我就是想看看,就看看。”其中一個看上去猴jīng猴jīng的小破孩刺溜鑽過蘇林和劉玫的手臂,闖進了包圍圈。
蘇林松開一隻手,打算去拉他,誰知腳下一滑,身體緊接著往前撲去。還好她反應快,順帶著把那個倒黴孩子撲到在身下。
“哎喲。”兩人幾乎同時叫出聲來。蘇林趕緊起身,這時候劉玫也已經鬆開了握住她的手,強忍著笑去拉地上渾身是泥的孩子,試圖要把他拉出圈外。
那倒黴孩子氣哼哼地想要站起來,不料沾滿泥漿的布鞋甚是滑膩,一個踉蹌,伸出去的腿一下子絆倒了蘇林。
“你個王八羔子——”蘇林學著館長平時罵人的語氣剛罵了一句,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往前栽去,瞬間就滑進了大坑。耳邊只聽見一句“小心——”,眼前立馬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