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當即暴怒起身,呵斥道:“武正翔!你的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嫡母!事情還未弄清楚,就膽敢在我房中毆打下人,不孝之極!”
吳成和心頭冷笑,陳氏這是強詞奪理,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她以爲只要把不孝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就能壓制武正翔嗎?
換了別人或許可以,但武正翔是什麼人?焉能吃她這一套?
果然,武正翔只冷冷一笑:“罪僕以下犯上,謀害徐宜人,兒子還打不得了?還是說,她本就是受母親指使,母親要庇護於她?”
陳氏面色一白,她怎麼忘了,徐婉真有五品誥命在身。而且,從宮裡傳來的消息,封賞她爲二品夫人的旨意已下,只是因爲夫人的誥命禮服、書冊等冊封之物製作繁複,太后娘娘正在命尚衣局趕工,才遲遲未到府裡傳旨。
當日自己真是被氣暈了頭!怎麼就想起這樣的昏招來,何媽媽也不勸阻自己。這樣一想,陳氏看著委頓於地的何媽媽,臉色就頗有些不善。
武烈面色一沉,作爲忠國公,他必須要站出來主持大局。
他道:“夠了!這件事到此爲止。惡僕欺主,擅揣上意,其罪當誅。來人!將何媽媽拖出去,亂棍打死,她的家人全部逐出府去,立刻執行。”
武烈本就出身軍中,因武勝聖恩日重,爲了避免猜忌,才從軍中退下來,只在兵部領一個閒差。
他的作風,雷厲風行,重懲何媽媽來給事情定調。雖然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背後的指使者一定是陳氏。但嫡母謀害庶子媳婦的事,無論何時都是天大的醜聞,爲了忠國公府的名聲,武烈自然不想將事情鬧大。
陳氏在心頭舒了一口氣,只要有何媽媽頂罪,不連累到她就好,便捏著手帕一言不發。
何媽媽縮在地上,用手捂住胸腹之間,希望能減低從那裡傳來的陣陣抽痛。聽到這話,也顧不得疼痛了,連忙往前爬行幾步,到了陳氏腳下,抱膝哭求:“夫人,求您救命!老奴伺候了你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春山在陳氏身後站著,瞧見何媽媽的慘狀,垂下頭不忍再看。依她對夫人的瞭解,是定然不會出手相救的。
求了半晌,陳氏只不爲所動。何媽媽膝行到武烈腳下:“國公爺,老奴賤命一條,求您高擡貴手,放過老奴吧!”
作爲奴僕,生死,就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但武烈怎麼會饒過她?她如果無罪,那陳氏就必然有罪。
武嬌看著何媽媽,心頭不忍之極。在她出嫁前,何媽媽可是看著她長大的人。雖然是奴僕,但相處了十來年,也是有感情的。
她猶豫片刻,正想開口求情,吳成和伸過手來拉住她,並衝她一努嘴。
武嬌心頭詫異,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盧氏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那裡,絲毫不爲眼前的情形所動。
她不過是嫁進來的一個外人,跟從小在這府里長大自己怎麼能比?武嬌心想。
吳成和彷彿看出她在想什麼,在她耳邊輕聲道:“多學學你大嫂,這種事旁觀就好,不要摻和。你現在是吳家媳婦,不是武家千金。”
他的語氣冷淡,聽得武嬌心頭髮苦。心頭知道經此一事,他定然對母親更加不滿。算了,一個奴僕而已,自己犯不著逆他的意思。
武烈不爲所動,何媽媽求告無門,想著自己眼看就要交代了這條老命,還連累一家人生計無著,不禁大聲呼叫:“夫人!老奴爲你賣命,你就這樣看著老奴去死嗎?”
正想說出更多,武勝大喝一聲:“還愣著做什麼?拖下去,亂棍打死!”爲了母親,他不能任由何媽媽繼續說下去。
地上的古道婆和白珊嚇得簌簌發抖,何媽媽受此處罰,那自己呢?
剛剛進門的幾個粗使婆子,忙拿布將何媽媽的口堵了,不顧她的激烈反抗,架著四肢將她拖了出去。
武正翔抱胸冷眼看著,陳氏畢竟是武烈明媒正娶的妻子,有這個身份在,又有何媽媽頂罪,動搖不了她的地位。不過,他並不急,這件事還沒完。
聽到外面傳來的“啪啪啪”打板子的聲音,和何媽媽由高到低的慘呼,跪在地上的白珊嚇得兩眼一閉,暈死過去。
武烈皺著眉,當著全家人的面,他把罪責定到何媽媽頭上,但陳氏不能一點事都沒有。這樣,他如何跟太后交代?
武正翔肯將此事放在府裡解決,就已經顧全了他的面子,他不能對兒子的好意視而不見。比起陳氏,他更看重和武正翔修復父子關係。
輕咳一聲,武烈道:“夫人,你受下人矇蔽,但也有管教不嚴之責。府裡的事情,你就都不要管了,去大悲寺吃半年齋飯,修行一段時日,明心見性。”
“什麼?”陳氏氣得一個倒仰,她犧牲了何媽媽不算,還要去廟裡修行?
大悲寺的齋飯一絕,但那是針對女眷前往上香、佈施而言。真要在那裡住下修行,清苦之極。
陳氏對著武正翔怒目而視,再次狡辯:“你說,我害了你妻子?她作爲兒媳,侍奉公婆本就是應有之義,害了她,與我有何好處?”
確實,在正常的家庭,婆婆就算要拿捏兒媳,也不過是多立規矩、晨昏定省,斷沒有謀害性命之舉。
從明面上來看,陳氏和徐婉真,並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
武正翔冷冷一笑,反問道:“這個兒子怎麼知道?殺人兇手的動機,難道要我來說明?”一步不讓,冷厲的看著陳氏。
他如今身居高位,殺伐果斷,早已不是藏在黑暗中的“影”。被他這麼看著,陳氏只覺得遍體生寒。
找不到突破口,陳氏索性回身坐下,破罐子破摔道:“不是我做下的,我不去!”
武嬌心頭焦急,去大悲寺住上半年怎麼了?這件事,父親還是偏袒母親的。就算被太后知道了,自家已經做出了懲罰,太后也不會再說什麼。母親怎麼就想不通呢?
武嬌剛要開口相勸,門口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陳氏,今日由不得你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