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貝小傷仍然怔立不動,嘶聲道:“你走啊,你爲什麼不走?”
小傷癡癡的看著楚楚的眼睛,良久,良久,才道:“你難道真的不知道?”
楚楚木然的搖著頭。她雙眼一片迷茫,她似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搖頭也許只是因爲她無法回答,無力回答,不忍一也不願回答,而並不是因爲,她不知道。
但小傷卻以爲她真的不知道,他嘆了口氣,幽幽道:“我不走,是因爲我是小傷,而你是楚楚;我不走是因爲我們曾經相遇而今又重逢;我不走,是因爲無論揚是不是我的孩子,他畢竟都是你的骨肉;我不走,是因爲無論秋水痕是不是真的以冷脅,我都一定會在這裡等著他,弄個明白。”
楚楚的淚忽然流得更多了,緊咬著嘴脣哽咽道:“你明知這是個騙 局,是個陷阱,可是你爲何還是要往這裡面跳呢?你明知道無論揚是不是你的孩子,對你都是同樣的結果,你又何必一定要去弄明白?”
她嘎聲道:“而且,你弄明白了又如何?既便……如果你肯認了這個孩子,你和孩子之間又有什麼感情可言?難道僅僅就因爲他是你的骨血,你就應該對他負責任了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她莫非是在用激將計?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因爲她越是如此說,小傷就越是不會放手不管了。
更可怕的是,小傷此刻聽了楚楚的這一席話之後,非但毫無察覺,而且幾乎已認定風揚就是他的親生兒子也,當他自以爲能完全認定的時候,以他的爲人,他將會做些會麼事,就算是沒有腦袋的人也可以想像得到。
而他所做的這些事,會對他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就算沒有腦袋的人不支想也可以感覺到,這者最可怕的。
一切似乎都在楚楚的掌握之中,可是從楚楚的表面上自然是一點痕跡也不露 的,她似乎顯得更傷心了看到小傷面上的沉重,以及雙眼裡的堅毅,她的淚又一次如黃河之水決堤。
淚總是因爲脆弱的情感,可是她的話語卻突然顯得堅定起來。誰也想不到在她那看似如此軟弱的表面裡,居然還藏著一顆堅強的心,而且居然在此刻爆發出來。
但見她猛然抄起方纔那彭氏弟丟棄在地上的那把五虎斷門刀,反腕一揮,抵住了自己的咽喉,朝小傷嘎聲道:“馬上離開這裡,否則我就死在你面前!”堅定的話語,聲音卻在顫抖,這是爲什麼?
小傷一下子驚呆了,他自癡般盯著楚楚木無表情的臉,以及鼻凹裡的串串誅淚。有風吹過,顯得有些發冷,冷得他整個人都忍不住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
他實在沒想到楚楚會有此一著,伸手想要去攔阻,慌亂道:“你……這是何苦?”
楚楚只當沒有聽見,握著刀的手更用力了些,嘶聲道:“你真的願意?”
小傷已看出她的心意已經,他當然不願意,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慢慢的一步步後退,就像是被這陣陣冷風吹走的。
他雖然不願,卻已不能不離開,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因爲他的確已無法可說。
小傷的身影在楚楚眼前剛一消逝,“當”的一聲,她手裡的刀便到了地上。也不知爲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冷得很厲害,甚至連心都似已冷透。她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可怕的感覺,這是不是因爲她忽然感覺到了自己這樣做,也實在有些過火?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風揚既便是小傷的親生骨肉,他們之間也確實毫無感情可言,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傷會不顧一切去救她的孩子麼?“他會有我心同中想的那麼好麼?”
何況小傷也來必會真的相信,此刻,她是否也已想到了這些?否則,她的身子爲何會抖得如此厲害?這僅僅是因爲夜涼露冷還是她已經在開媽自譴自責了呢?
小傷雖然無法可說,可是他心裡卻是思潮如海。
他當然無法平靜,因爲楚楚無論對他做了些什麼事,都只是因爲愛他——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爲的,也正因如此,他心是纔會重新燃起對楚楚的熱愛。事實上,他內心深處從未真正停上過對楚楚的的愛戀。
否則這次重逢他怎會如此動情?否則楚楚這樣相脅,對他有何作用?他本是個只有愛才能令他屈服的男人。而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雖然被迫離開,又怎會真的不理不顧真的離去?
小傷當然不會,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真正應該幹 些事。但他卻還是忘了一點——楚楚曾經不惜犧牲他的生命來換取風揚的性命,這次卻又怎麼會忽然捨得置風揚的性命於不顧?而且她居然還不異以自盡來保全小傷?只在突然之間,她對小傷的愛情就加深了這麼多,變得可以犧牲一切?
這當然也並 不完全是他的原因,事實上,任何人若經歷過他曾經所經歷的那些事,現在又置身在他這樣的情勢下,都難免會忽略這一點的——人在基本些方面本就不如別人更瞭解自己,因爲別人看待你的時候,往往是用理智,而自己往往是感情用事的,感情最容易造成的就是愚昧和糊途。
小傷雖然離開,卻並沒有遠去,當楚楚的身影乇底在他眼前消失後,他的身形就停了下來,像呆子般忤在了當地。
冷風已停,四野寂寂。
悽清的月色將他的影子長長的拖到地上,他癡癡的盯著自己的身影,也不知過了多久,呆滯的目光忽然轉動起來。因爲此刻他突然嗅到了一般熟悉的秀氣。是無顏身上所發出的味道。
他一回頭,就看見了無顏,無顏的雙眼正也在看著他。
就連小傷的驀然回首,她都似未察覺,她的目光竟似到了遠方,而她臉上的痛苦,卻像是根針刺在小傷眼裡,卻痛在小傷心裡。
他已猜測到無顏爲何會有這樣的表情了,他垂首低語道:“你都聽見了?”
無顏閉著嘴沒有說話。她當然聽見了,否則她怎麼會如此痛苦?
小傷又道:“她就是……”
無顏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知道。”小傷以前的確對也提起楚楚。
小傷盯著她的眼睛,嘴脣啓動,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卻連一個字都 沒有說出來。——
他雖然並沒有對不起無顏,但心裡卻還是充滿了歉意,他嘴上雖然沒話,但心裡還是希望無顏能明白。
這時無顏卻忽然道:“我雖然知道楚楚就是她,卻還是沒有想到她就是楚楚。”
這是一句很難懂的話,但小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這次他和無顏的巧遇後他並沒有告訴無顏關於楚楚對他所做的事,而他曾經對無顏所描述的楚楚絕不是個人盡可夫的**,但無顏親眼看見的楚楚卻偏偏實在就是。
他嘆了口氣。看來人與人之間的誤會並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正如他以對楚楚,他實在不敢肯定自己從未誤會並不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正如他對楚楚,他實在不敢肯定自己從未誤解過她——也許正因爲他不敢肯定,所以他纔會這樣對待楚楚。可他又該怎樣身無顏解釋呢?能說得清麼?
無顏盯著小傷的眼睛,臉上的痕苦忽然變得有些憤怒,狠聲疲乏:“她做過那麼多傷害你的事你難道不要相信她,你難道還有理由相信她?”
小傷搖了搖頭。他的確沒有,可他又實在找不出理由完全不信她,所以他又嘆了口氣。一想到楚楚拿刀抵在她自己咽喉上時的雙眼,他又忍不住道:“我沒有相信她的理由,可我同樣沒有懷疑她的理由。”
人在不能確定的時候,總是比較僥倖的,就像一個好賭的人,他雖然屢輸卻還屢賭,就因爲他認爲自己總有贏的時候。但真正的賭徒都知道,越是有這種想法的人,就越是會輸,幾乎很少有例外的,所以他們根本就是輸就走,絕不再賭。
但這世上真正的賭徒好像也不太多,好賭的人卻太多了,小傷無疑就是這好賭的人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