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臉又是一紅,聲音微低,“李懷言。”
“嗯,”李懷言勾著脣,“也沒什麼大事兒,朝堂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而已。”
鄭月兒點頭,面色突然有些不好,“我聽說,那位五皇子…的身份已經召告天下了?”
李懷言輕應。
鄭月兒放下茶盞,一臉的憂思,面色沉鬱。
李懷言自然知曉是爲著什麼, 他垂頭抿茶,並未言語。
下一瞬,一隻手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鄭月兒哽咽的聲音響起,“李國公,你…”
李懷言放下茶盞,淡淡看著她,“鄭姑娘有話可以直說,若是在下幫得上忙,定然不會推拒。”
鄭月兒脣瓣都快咬出了血絲,半晌才沙啞開口,“我爹將我關在府中備嫁,可我…不願嫁給五皇子。”
李懷言沉眸,並不接話,只是看著鄭月兒。
鄭月兒卻慢慢鬆開了抓他手腕的手,苦笑了一下,“算了,不說了。”
李懷言眉頭微微擰起。
鄭月兒當真不再開口,只是慢慢品著茶盞。
茶盞續了一次又一次,小半個時辰後,鄭月兒主動開口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她對著他笑,笑容卻有些牽強,李懷言眉頭更加緊皺。
他微微頷首,起身走到了牆頭下,正要離開,鄭月兒聲音又突然響起,“李懷言,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
李懷言一頓,轉身看著鄭月兒。
她眼中已經有水霧開始打轉,“我一個閨閣女子,卻與你翻牆相會,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還是你什麼都懂,只是拿我當消遣的玩物,才避而不談,從不主動,只一直吊著我,就算我被迫嫁予旁人,你也渾不在意?”
“然後若無其事的尋找下一個目標,是嗎?”
她眼淚刷的落了下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李懷言抿著脣,眼中劃過一抹糾結,並不言語。
鄭月兒似乎是絕望了,“算了,你走吧,以後…也不必再來了,只要不見著你,我就不必再心存希望。”
她轉身往廊下走去,帶著決然。
李懷言在那處站了片刻,才縱身離開。
風吹草動之後,原本已經離開的鄭月兒又跑了出去,看著那處空空的地方,放聲嗚咽了起來。
牆外,李懷言聽著她止不住的哭聲,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
小廝心驚膽戰,自家國公爺這是對人家做了什麼,人姑娘怎麼就哭成了這樣。
李懷言皺著眉,一臉煩躁的擡步離開了鄭府,小廝趕忙跟了上去。
他只是爲了公事兒,破壞陳天和鄭府的聯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李懷言心焦得很,路過的野草都想踹上幾腳。
鄭府院中,聽見離開的腳步聲,鄭月兒慢慢止住了哭聲,面色恢復了沉靜,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
丫鬟,“姑娘,今日宣告五皇子身份的聖旨一下來,老爺就開始讓管家給您準備嫁妝了。”
“嗯。”鄭月兒又是一聲輕應,長長呼了一口氣。
丫鬟於心不忍,“姑娘不願意嫁進皇室,可那李國公也不像是個靠譜的,一直吊著姑娘,也不給準信不說,日後姑娘就算嫁給他,也要面對一宅子的姬妾,同樣心堵。”
“那也比嫁去皇室強。”鄭月兒在石凳子上坐下,目光冷幽,“皇家就是個大染缸,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一不注意就是萬丈深淵。”
況且那五皇子初出茅廬,她不認爲有和四皇子爭的勝算。
“那李懷言背靠四皇子,府中沒有雙親,最不濟就是些桃花債,只要能順順利利嫁給他,那些爛桃花,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只是他風流慣了,我用盡了渾身解數,都沒能讓他收心。”
鄭月兒愁的不行。
接觸這麼久,他連句心悅她的話都不曾說過,不愧是風流人物,如此滴水不露。
她煩的揉了揉腦袋。
丫鬟小心翼翼道,“姑娘心裡,是不是中意李國公的?”
鄭月兒微怔。
片刻後才緩緩點頭,比起那勞什子五皇子,她確實更傾心於李懷言。
並且嫁給他,日子一定比嫁進皇室順意,只是她都這樣了,他一個字安慰沒有,還能走的那麼幹脆,著實讓人心煩。
“若實在不行,姑娘在在別家挑挑,還是有不少好男兒的。”
鄭月兒懶懶睨了眼丫鬟,哼笑,“你想什麼呢,除了四皇子一派,誰有能耐從五皇子和我爹手中搶人。”
“……”
蕭淵身旁就一個李懷言和凌辰逸,那位是永寧侯府世子,長公主的心頭寶,精明的很,最主要的是,根本就對男女之情不開竅。
還不如李懷言懂情趣,好下手。
小丫鬟一時也愁眉苦臉,不知曉該怎麼辦纔好。
“再等等吧,若是明後日他當真不來了,那就……只能釜底抽薪了,若是他還不在乎,那便是心裡沒我,既是賭輸了,那便只能嫁五皇子了。”
*
第二日早朝,四位官員齊齊告假,且都是昨日朝堂上言辭激烈,慷慨激昂的四位。.
誰都不說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戳戳的看向了蕭淵。
皇帝冷冷睇他一眼,詢問吏部。
那人只說那四位官員都是突染疾病,並未提及其他,皇帝心中有氣都無處發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可那四個受害者不敢說,誰會上趕著捱打,於是,這事兒很快就揭了過去,放下不提。
只是皇帝提及了讓人更爲堵心的事情,要給蕭天舉辦宴會。
蕭天的府邸被安排在距離蕭淵不遠的隔壁街道上,早就修葺好的院子,只換了牌匾,安排了丫鬟僕婦就能入住。
而後日,是禮部定下的吉日,蕭天記入皇室宗譜,同一日,舉辦喬遷宴。
有皇帝親自下旨,大臣們自然都要去走走過場。
下了早朝,凌辰逸側眸掃了眼李懷言,勾住了他的脖子,“往常都是你叫囂的最歡,今日怎麼不說話了,垂頭耷腦的,有心事兒?”
李懷言擡頭看了凌辰逸一眼,眼下帶著兩個大大的烏黑眼圈,很是疲憊得笑了笑,“華安街角的青樓新來了一位美人,有些樂不思蜀了。”
聞言,凌辰逸立即嫌棄的推開他。
李懷言,“我沐浴更衣了的。”
“那我也嫌棄,怎麼,你和那位鄭姑娘鬧掰了?”
李懷言別開臉,“什麼鬧掰不鬧掰的,本來就是存著算計,別有居心罷了。”
“若是如此,就更不該了,如今五皇子初回朝堂,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你不陪著鄭姑娘,將人心思勾住,怎麼能去青樓呢。”
“你別說了,我煩死了。”李懷言皺著眉,又有了要暴躁的跡象。
凌辰逸回眸和蕭淵對視了一眼,齊齊挑了挑眉。
凌辰逸,“若是所料不差,估計後日五皇子宴會上,皇上會宣佈和鄭家的婚事兒。”
李懷言耳朵動了動,人沒有半點動靜。
蕭淵頷首,“那日確實是最好的時機,不過如今瞧著鄭姑娘那邊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再想別的法子了。”
二人說著上了馬車,凌辰逸不忘囑咐李懷言,“這兩日安生著些,後日五皇子府宴會,可不能缺席。”
*
蕭淵回府的時候,墨香正無可奈何的碎碎念著沈安安,“皇子妃,您這幾日吃的甜食太多了,可不能再吃了,會牙疼的。”
她嘴上說著,卻沒有擋住沈安安拿起小幾上得甜果子往嘴裡塞,墨香沉沉嘆氣,心焦不已。
“怎麼了?”蕭淵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旋即邁步進了屋子。
墨香有些埋怨,又不敢太過明顯,“姑爺這幾日常給皇子妃帶甜食,皇子妃都吃的不怎麼用膳了,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要是再犯了牙疼的毛病豈不又要遭罪。”
聞言,蕭淵挑了挑眉,“牙疼的老毛病?”他看了眼沈安安,後者只是衝他眨了眨眼,繼續小口咬著甜果子。
墨香道,“奴婢先前不是說過,皇子妃十六歲那年酷愛甜食,那時就吃壞了牙,疼的厲害的時候翻來覆去,覺都睡不好,後來好不容易戒掉才慢慢好起來,奴婢是怕皇子妃不節制,又要牙疼。”
聞言,蕭淵走上前從沈安安手中拿走了甜果子。
後者蹙了蹙眉,不怎麼高興的擡眸看著他,那眼神清澈,就像是一個對大人不滿的小孩子在控訴。
蕭淵微怔。
墨香也愣住,眼中迅速蔓延上水霧,“皇子妃…”
只是她剛一開口,就被蕭淵擡手製止了,他勉強勾起笑容,擡手撫上沈安安的腦袋,“乖一些,這東西對牙齒不好,咱們不吃了,好嗎?”
沈安安眨了眨眼,微微點頭,然後把臉頰貼著蕭淵手背蹭了蹭,十足的孩童模樣。
“安安,你…還記得我嗎?”他蹲下身,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說什麼呢。”沈安安輕笑,屈指在他額頭上一敲,“你是蕭淵啊,大梁四皇子,我的夫君。”
蕭淵凝視著她的眼睛,微微勾了勾脣,笑容卻十分牽強。
他起身,擡手將她擁入自己懷中,她臉頰貼著自己胸膛,安靜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