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果果詫異,眺望而去,“這麼說來,就是……親王爺?!”
他跳起來,瞪大眼,突然怒氣沖天:“那傢伙太卑鄙了,竟然用你爹來威脅你,我看他上輩子一定是有人拿刀砍了他全家,而且是先砍他爹再砍的他,所以這輩子纔是這副德性,哼,小菊,你別過去,我們想想辦法。”
紅果果那張嘴,你讓他說什麼他都說得出來,姚臬沒有多想,依舊掙扎在竇侯懷裡,嘴裡一個勁的乞求:“不行,不能連累爹,我不想看爹受傷,竇侯,快放我下去……快……”
嘴裡吐出的氣還是不是呼吸他已經不知道,腦袋眩暈得彷彿天地都在旋轉。
另一邊院牆上的四個人也聽見了古冥的話,挑眼去望,杜子騰第一個白下臉來,也不顧腳傷,猛的跳下院牆,痛楚飛漲,他狼狽的跌坐在地。
“這下不好辦了,古冥抓到了親王?!庇豳n跳下去扶起杜子騰,“你別逞強,目前的狀況來看,能動手的只有仇段和我們兩了,對吧?”
“恩。”俞衍點點頭。
不想杜子騰擡手擋在他們面前,意思像是阻止他們出手:“不可,我不認爲你們的行動比古冥的劍快。親王出事的話,他會怎樣,你想想。”
於是,衆人沉默。
竇侯還不放手,紅果果還堅持再想辦法,姚臬都想大聲哭叫了,可又提不起那個力氣來。
遠處,古冥似是不耐煩,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劍向動脈抵了抵。
“既然你如此不看重他的命,那麼,我要了。”
姚臬聽到這一聲,再也無法顧慮自己,拼命的蹬腿,惶恐的大叫:“不、不可以!竇侯,放開我、放、放開我……”
——臬兒,老爹我要活到一百歲,把孫子帶大,呵呵呵呵,再替我寶貝孫子找個乖媳婦,甚好,甚好,臬兒,別忘了給老爹生個胖小子!
很小的時候姚程風常常唸叨這麼一句,現在這句話不停的在姚臬耳邊迴響,他聽著聽著眼淚啪嗒直掉,身體的痛苦加上精神的折磨,令他陡然變得憔悴不堪,絕美的容顏畫上令人心碎的淒涼,他看著古冥一點一點的將劍割在老爹脖子上,喉嚨蹦出的聲音帶著撕裂的破碎:
“不!古冥!住手!爹……爹……”
古冥幽幽的勾著嘴角,斜眼看著院牆上的一幕幕,手上的動作緩慢而優雅,卻帶著血腥的狂暴!劍刃慢慢切破男人的皮膚,血順著劍身涓涓流淌……
這時,竇侯輕捷的躍下院牆,抱緊姚臬朝古冥走去。
“小竇,你……”果果頓時傻眼。
“少主,不這樣做,他會把嗓子喊破。”竇侯停下片刻,說完繼續走去。
姚臬不叫喊了,有些木訥的看著他,突然發現他臉部的輪廓柔和得像天上的雲,薄薄的脣抿在一起,讓人有種禁慾的衝動。本就被藥效侵襲的他,莫名其妙的想到這方面的事,身體的燥熱急劇上升,腹部像有一團火在燃燒,痛苦得在竇侯懷裡縮成一團。
古冥看著竇侯走來,便停了手上的動作,待竇侯距他二十來步,他昂著下巴,不滿的說:“讓他自己走!”
竇侯遲疑片刻,還是將姚臬放下,扶著他,直到他站穩。
“別做傻事?!边B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脫口而出的不是“自己小心”或者“能走穩嗎?”,偏偏是這樣一句有些冷淡的話。
姚臬點點頭,道了聲謝,踉蹌著走向古冥,路面似乎顛簸得厲害,他像醉酒之人一樣蹣跚而去,嘴裡還不停的喚著:“爹……放開我爹……不要傷害我爹……”
古冥冷眼看著他,臉上洋溢起一種自信,那是勝券在握的表情。竇侯筆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是手臂的傷又傳來疼痛,還是他相當不爽古冥的神色,他第二次皺了皺眉。
就在姚臬快要走到古冥身前的時候,院牆外忽然閃進一道紫色的拋物線,隨之而來的是帶著憤怒的聲音:“親王有假!不可讓他過去!”
原來是歐夜,他輕功躍在半空,飛快的朝姚臬而去,古冥見狀,推開懷裡的男人,上前兩步欲將姚臬抓到手,怎料與他同步移動的還有竇侯,也不顧手臂還在流血,他以驚人的速度箭步上前,相較之下明顯遠得多的他,卻是和古冥同時抓住了姚臬的手臂。
古冥臉色驟變,黑冢劍在他手中翻轉一圈,繞過姚臬的身體刺向竇侯,後者相當勇猛的握住劍身,劍刃割破他的手,血逐漸滴落在地,他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死死的抓著姚臬。古冥見他如此,輕蔑一笑,猛的將劍抽回,本意是想索性挑斷對方的手筋,哪知,竇侯的反應能力快到非人級別,他抽劍的瞬間,竇侯就鬆了手。
稍顯驚訝,姚臬就被拉向竇侯的方向。
“哼!”古冥回神,內力一震,震到的不止是姚臬,還有剛要落地的歐夜,以及緊抓著姚臬的竇侯。
歐夜倒沒多大問題,竇侯卻是突然一嘔,並不是很大的一個動作,血卻從嘴角流下來??磥碇把嗷財貛Ыo他的,不止是手臂的傷痛,內傷也是很重。
姚臬搖搖欲墜,他只感覺自己快要被兩人拉斷,身體就快被扯散架,他像個麻袋似的,在兩人中間飄來飄去。最終還是古冥更勝一籌,竇侯吐血的瞬間,手失了力,古冥趁機將姚臬拉在懷裡,黑冢劍立刻一擡,恰好擋住突襲而來的歐夜。
歐夜飄逸的長髮舞在空中,見古冥如此迅捷,不敢怠慢,佯裝後退一步,卻是突然弓身上前,劍上挑而去,然,古冥不慌不忙的看著劍朝自己揮來,瞬時將姚臬抱在身前,歐夜一驚,匆忙收手,劍刃挑破了姚臬半邊紅袍。
他退去幾步,見竇侯似要暈厥,忙去扶,目光始終不離古冥。
“你竟用他作擋箭牌!”他憤然,可惜,古冥不介意他怒或不怒,嘲笑似的瞥他一眼,接著視線透過他看向山莊的大門。
似乎是見到想見之人,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突然,本還軟綿綿的姚臬揮起一掌,“啪”一聲脆響驚天動地,古冥深深呼吸,老半天在呼出來,姚臬,竟然敢扇他一巴掌!
他是不是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形勢!
怒氣儼然高漲,抱著姚臬的手忽然用力,指尖掐進他的脊背裡,姚臬本就糾結的面孔更是有些猙獰起來,可他仍然擡手,試圖再扇他一巴掌。
“古冥,你不就是想得到我嗎……我的、身體,給你,拿去,拿去!但是……我的心,再也……不會留下你的名字!”
姚臬哈著滾燙的氣息,斷斷續續的說著這番話,剛要擡起的手又垂下來,無力感充斥著他的身體,他連打他都做不到。他撇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心口又抽動起來。
“爹?”他想推開古冥,卻是無能爲力,地上的男人痛苦的捂著脖子,仍止不住血的傾瀉,姚臬一急,大叫:“爹,爹,你看看我,我是臬兒……”
他怕,他怕爹像娘一樣,連最後一眼都沒看他,就去了黃泉,可是,爲什麼心裡有種怪異的感覺。
古冥似是不滿他的吵鬧,揪住他的長髮,將他的頭狠狠往後拉,疼得他直咬牙。
“菊,他不是你爹!”歐夜連忙制止姚臬再喊。
“不,他是爹……我我怎麼可能認錯爹。”
對,他怎麼可能認錯,倒在地上的男人,不是他爹,還能有誰?
歐夜聽得一陣惱火,握著拳死盯著古冥,卻又不能發泄:“這全是古冥的計策,那個男人是被他易容過的,他見過親王,如他的身手一樣,他的易容術也很精湛?!?
他真想嘔吐,他竟然在誇古冥?
歐夜憤恨的撇過頭,看竇侯臉色有些蒼白,似是流血過多,忙回頭,焦急的看向大門之外。
終於來了。
想著,他再度瞪過古冥一眼,扶著竇侯往回走,也不去管姚臬是不是還在對方手上,也許,他是覺得,已經可以安心。
杜子騰、俞家兄弟、仇段、紅果果等人看著這般形勢有點莫名其妙,可當莊門外走進來一票人,他們看清領頭人時,恍然大悟。杜子騰讓仇段扶著他走過去,懊惱的低下頭:
“主子,我失敗了!”
“無妨!朕既然來了,就一定把他帶回去!”
姚矢仁沒多說什麼,帶著身後的人走上前。
古冥突然笑起來,笑聲響徹整個山莊,姚臬迷迷糊糊的回頭,頓時驚愕的呆住。
姚矢仁,真的來了……真的真的來了?爲什麼,爲什麼!他明明立後,明明叫衛兵抓他進天牢,爲什麼會來。
可是,不管因爲什麼,他覺得好溫暖,好塌實,自己並沒有被他們唾棄,這就夠了……
那身明黃的袍子點亮了他的眼,他感到周圍開朗起來,視野如此開闊,天空乾淨得一點雜質也沒有,姚矢仁望著他,他似乎可以想象出那對清澈的眸子裡自己的影子。
可這一對望只存在了瞬間,姚矢仁板著塊臉看著古冥,古冥亦是同副表情迴應著。
空氣忽然沉澱,四周靜得讓人心寒,就在衆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時候,姚矢仁開了口:
“朕給你兩個選擇,放了他,或是死亡?!?
口吻極其冷淡,卻帶著一種懾人心魄的威嚴。就連姚臬都不禁屏住呼吸,突然覺得這樣的姚矢仁,很陌生。
古冥沉沉的笑起來,姚臬聽得雞皮疙瘩直冒。
“死亡?憑你?還是憑你身後那羣酒囊飯袋?”他不以爲然的瞥了一眼皇帝身後的衛兵,笑頓時變了味。
姚矢仁不理會他的藐視,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往地上一扔,問:“可記得這把短劍?”
古冥本還充滿嘲笑的臉頓時僵住,盯著短劍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眉尖越蹙越緊,猛然擡頭,對面前的皇帝刮目相看。
“身爲皇帝,擅自挖別人的新墳,你可真是個好皇帝!”
“朕可不如你,有這樣的黑心,殺掉自己的結髮妻子!”姚矢仁毫不示弱,一句話驚得衆人連連瞪眼。
仇段等人更是面面相覷,不禁上前追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憑你一人的片面之詞,還想混淆大衆?”古冥依舊鎮定。
“是不是片面之詞,讓他告訴你?!币κ溉收f著手一揮,付雲拖著疲憊的身軀上前。
姚臬很清楚的看到,古冥臉上瞬間閃過的凝重。
“這張臉你可記得?你當然記得,他是你的手下,付雲,你埋短劍那天他聽到了你所有的自白,你察覺他的存在,當時就要殺他滅口,可你低估了自己的手下,他逃脫,某一夜晚,他出現在世子房裡,你不問青紅皁白就要殺他,這一點,你懷裡的傢伙就可以作證!”
誒?
姚臬輕甩幾下腦袋,以便不讓自己昏迷過去,他聽著姚矢仁的話,回想那夜古冥下的重手,頓時明白,原來不是他擋不下古冥殺人的意圖,而是古冥害怕自己的秘密曝露,急著要殺人滅口?
呵,挺好笑。
想著自己竟然在這樣的人的懷裡,心裡不禁酸楚陣陣。
古冥不再說話,目光駭人的看著姚矢仁,殺氣四起。
“怎麼,想殺朕了?”姚矢仁笑了笑,勇敢的上前幾步,“朕不會武,以你的能力,一劍便可將朕刺穿,但是,今天,看樣子是你的末日,而不是朕。”
“哈哈哈……”古冥突的大笑,“你以爲身後的草包能護住你?這些人,通通是我的手下敗將!”
姚矢仁不驚不慌,含蓄的低頭憨笑,“或許他們確實敗於你,可是這些呢?”
話音落下,從衛兵羣裡走出幾位氣宇不凡之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青年,往前一站,古冥再也無法笑出來。
武林五嶽各大派掌門齊聚首,盛氣凌人,光是這麼一站,足以驚天動地。
古冥凝視著姚矢仁,心中萬般不解。他古冥都沒請來的人,區區一個皇帝,怎麼可能請得動!武林世事,他皇帝可無權掌管。
一時間,無數疑雲籠罩在姚矢仁身上,那身龍袍被陽光照得異常耀眼。
“看你表情,想知道朕是如何請來各位掌門?簡單的一件事,無須隱瞞,朕告知各位掌門,今日爲武林除你一害,可得百年安寧,朕還告知他們,朕要在今日揭開你所有的假面?!?
姚矢仁的口氣是可以這樣叫人心驚膽戰的嗎?
姚臬難以置信的看去,卻發現,自己快要到達極限,眼皮似有千斤重,他不看清、他什麼都看不清……身體,好熱,熱得他……想死。
如此多的人,在姚矢仁的一席話下,全都抿緊脣,準備洗耳恭聽。惟獨古冥,一臉疑惑,不禁揪緊姚臬的頭髮,姚臬虛弱的叫過一聲,古冥立刻就發現,對面握緊拳想要揍他的傢伙多達九人!
不免一喜,不屑的說:“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姚矢仁詭異一笑,優雅的走向古冥,步伐緩慢輕盈,邊走,他邊問:“你可承認是你殺死自己的妻子?”
“哼,白蒙死於菊爆之手,與我何干!”
憑一個負傷的傢伙就想充當證人?可笑!
“哦?恩,那麼,你是想說你的妻子是你懷裡的男人殺的嗎?”姚矢仁用同樣的口吻詢問。
古冥立刻黑下整塊臉,這才覺得事情遠比他想象的糟糕,眼前這個世人口中的愚帝,好象,帶著一種類似神明的智慧,壓迫感洶涌捲來。
壓迫?想他古冥何時有過這種感觸?!
“怎麼?答不上來?你該不會連自己手下人的臉都忘記吧,世子是菊爆,你又怎會不知?朕說的可對?赤焰堂總舵主閣下。”
忍到現在了……更了這章, 閃去約周公,晚上再更,麼麼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