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石對著地圖根據山勢對了一下方向,然後根據附近的地形、地貌在地圖上的所處點,定準方位,仔細觀察了山勢的走勢及周圍的山樑交錯情況,然後認真計算了一遍才選擇了一條比較直線的行進路線用幾乎急行軍的速度直奔第一區域。
當他決定了這個行進路線的時候,他心裡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前面的道路上不會出現無法翻越的懸崖峭壁。
童年長期的負重訓練讓李小石在北方這崎嶇不平的山坡上跑起來簡直就像如履平川,還好一路沒有出現他擔心的那種懸崖峭壁擋路。
他在一個山腳下停下來看看方向沒有錯,心算一下自己大概跑了有10公里,於是掏出水壺喝了一大口水,慢慢潤潤快要著火的喉嚨,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決定小小的獎勵自己一下,休息五分鐘!
遠程監控室裡,林劍鋒看著李小石選擇行進路線的方式,不覺有點欣慰。
一邊的張曉鋒看見他老注意著這個戰士,就很奇怪的問:“你對這個戰士很欣賞?”
“長途單人行軍要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困難,得不到任何的鼓勵、幫助、指點,要忍受無邊無際的孤寂,最考驗一個人的毅力。你怎麼就知道他能熬下去,這只不過是個開始?”
林劍鋒不直接回答,反問道:“你知道他當兵2年,就給我搞了多少事情?你肯定想不到。連我都沒有想到。這孫子當兵2年,在死亡線上就溜了2趟,三等功2次,二等功1次,記大過1次,這樣的兵你見過幾個?”
張曉鋒一聽就明白了,這個被林劍鋒關注的兵是那種典型的優點和特點同樣突出的兵油子——是放在哪個部隊都是讓領導無法不關注的那種孫子。尺度到位,錘好了那簡直就是一個兵祖宗。於是就充滿了好奇,說:“給我說說這個兵的典故?”
“他是我親自接進來的學生兵。他們這種學生兵新兵集訓搞了半年,新訓結束時他的各項指標成爲大隊成立以來新兵最好的記錄,三等功自然被他抓了一個。然後讓我栓在文書上磨了3個月,春節前夕下隊分班原本是讓他直接感受一下實戰的氣氛,誰知道讓他小子關鍵時候抱了一個炸藥包瘋跑,雖然沒有炸成一個烈士但炸出了一個二等功,不過也在醫院裡躺了半年。出院回來就下班加鋼往尖刀錘,剛剛開錘3個月真正意義的實兵訓練遇到老兵退伍,他和1號帶隊去陪老兵,沒想到這孫子不假開溜居然給我搞了一個“英雄救美”,誤打誤撞破了公安部掛牌的5大要案之一,稀裡糊塗劈手空拳按翻了4個一流的殺手,一個手刀居然砍死了那個持槍的女殺手。然後這孫子得意忘形坐過了車,在雪地裡開著“11號公交車”開進了200公里,居然只靠著一袋從車裡順手牽羊的餅乾,居然活了下來。那次他的個人英雄主義給他帶來了一個三等功和一個記大過,被我下放到豬圈養了半年豬。直到通知來了才叫回來參加集訓。這就是我關注他的原因。”
林劍鋒得意的說:“換了你,你能不關注天生就是一塊好兵的孫子?你知道他參加這樣的集訓根本就和那些老兵不是一個起跑線上的,他連特警三分之二的基礎科目都還沒有正規的接受過訓練,比如今天的單兵山地突擊行軍就沒碰過,但你看他那個架勢,是不是有模有樣的?”
張曉鋒充滿驚異的看了看監控室裡的圖像,說:“那需不需要對他多少區別對待一下?不然怎麼叫公平競爭嘛。”
林劍鋒說:“那倒不用,我們需要的是真正超一流的精銳中的精銳戰士,不是幼兒園的好孩子看潛力。”
張曉鋒點點頭,說:“難怪老頭子點名要你這個當年的孤膽英雄回來做集訓總隊長。你能看重的兵肯定不會是孬種。”
林劍鋒搖頭說:“這孫子可不是我發掘出來的,是當年的三兒猴子給我淘的。”
“啊!他是猴子的徒弟啊?難怪!你這傢伙怎麼不早說。”
“你又沒有問我,我哪好在你這個皇城腳下的大教官面前抖寶嘛。”林劍鋒笑嘻嘻的忽悠張曉鋒。
“狗嘴裡不吐象牙,二十年了你還是這副德行,嘿嘿。”
“如果他熬過這次單兵長距離突擊行軍,剩下的訓練對他來說我想就沒有多大的困難了!”林劍鋒突然說。
很快6個小時過去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北方的山林一入夜,那呼呼的鑽山風吹得李小石全身冰涼,李小石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路程,他在地圖上小心的比對第二階段的路程,發現這一段路雖然圖上距離標註只有25公里,但密林和溝壑隱藏著太多的變數,如果不提前驗明行進路線,半夜黑天瞎火的災區辨認方向就只好等著走冤枉路跑斷腿哭不出嘴了。
李小石最後決定沿著最遠,最接近外圍的那道山樑前進到達他的第三區域。他拿出方向儀認真定好方向後沉著黃昏來臨前的最後亮光小步快跑起來。
這片山林是北京郊區外爲數不多的可以叫做原生態的山林,比較荒涼。還誒有被開發成什麼度假村原始生態景點什麼的,所以一到了黃昏時刻,根本就不見人影。經過幾個小時的急行軍,李小石快要完成他的第一段熱身意義的行軍了。不過看著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的心理還是多少有些緊。偶爾從他身邊的樹林裡傳出來的一聲鳥叫,都會讓匆匆行軍的李小石既驚詫又興奮半天。
入伍兩年了,他已經習慣了部隊的集體生活。
哪怕被髮配去豬場餵豬,也好歹有一個老黃牛黃欣悅在身邊整天逼著錘體能。
現在突然一個人在黑夜裡長距離突擊行軍,聽不見響亮的口號聲,看不見一個戰友的身影,就連早操跑步時那些曾經讓耳朵都麻木起繭子的單調整齊的腳步聲和番號聲也聽不見,李小石突然覺得多年以前的那部美國電影《第一滴血》主人公在山林裡的場景是多麼的孤獨和寂寞。
李小石一直覺得品味寂寞是一個男人特有的心境和風度。
在李小石的心裡,他覺得寂寞並沒有許多文字裡描寫的那樣可怕。
哪怕他在進行狙擊潛伏訓練的時候難受得頭暈耳鳴,哪怕那次坐過了車獨自在雪地裡走了200公里差點被凍僵丟掉小命,他後來也沒有覺得有多麼的孤獨有多麼的可怕。
可是今天他一個人單獨在漆黑的夜裡進行長距離突擊行軍的時候,他慢慢感覺一個人在半夜裡黑燈瞎火的長途跋涉所感受到的那總孤獨簡直讓他無法忍受。
一個下午跑下來,又累又渴還有些餓的他除了偶爾罵罵粗口外,他沒有和第二個人說過一句話,越走他越覺得越孤獨!越難受。
尤其是馬上就要天黑,但自己要第一次真正意義在這陌生的樹林裡摸黑穿行,那一個感覺還是讓他心裡開始發毛。
雖然他不是擔心樹林會出現什麼山魈鬼怪什麼的傳說,但他還是擔心黑燈瞎火憑藉著最初的那一個方向只靠這個小小的方向儀來校正行進路線,多少顯得有點底氣不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錯了一個刻度,那自己就要多跑多少冤枉路啊!
還有一點也是讓李小石有點發毛的原因,李小石啥都不怕,但就是怕蛇!
他知道現在北京附近的山林里根本不會有什麼老虎豹子什麼的大蟲,但蛇這種可憎的傢伙那是到處都有的,黑燈瞎火萬一一腳踩上去被咬上那麼一口,那一個滋味也絕對不是好受的,真要碰上了那絕對夠他喝一壺的,雖然身上帶著專門配置的防蛇咬藥品,但體力絕對會大大的受到影響的。真那樣他李小石大爺那不就冤枉哀哉虧大了啊——接下來他的突擊行軍怎麼來完成呢?
這纔是李小石最心虛的一個地方。
但是自那個時候李小石只能在心底念著阿彌陀佛祈禱千萬不要出現這個糟糕的情況,他只能迎著頭皮往前衝。
他沒有退路。
他更不能後退。
漆黑的暗夜,樹影重重,腳下的道路簡直不能叫做路,淺一腳深一腳的摸索前進,沒有照明燈,沒有戰友隨行,當然也沒有人監督,目的地好像永遠走不到頭。
在這樣的黑夜裡單獨深山中一個人行軍說不心虛那肯定是假的。
在白天的時候一個人跑也很無聊沒勁,但至少還能看清身邊的情況,一到了這該死的半夜,李小石就總覺得在那黑漆漆看不透的夜色中,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一樣,那些黑影魑魅一樣的奇形怪狀的巖石後面彷彿都埋伏著一個什麼怪物什麼的東西,隨時準備向他撲過來咬他一口似的。
李小石就有點膽怯心虛,他先是放聲唱歌壯膽,接著破口大罵以此來抵抗黑夜的恐懼。
李小石走一段就拿出那個夜視熒光方向儀不停地看,不斷的比對自己的前進方向,生怕一不小心走錯了方向,多跑冤枉路,這樣黑燈瞎火的山林冤枉路可是最大的罪——李小石在黑夜裡才走了短短2個小時,他已經至少摔了5跤,渾身上下都被山石樹杈荊棘什麼劃破了很多細小的口子,鼻青臉腫那更是不在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