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了後悔不?”甑雪兒畢竟是大城市長大的女孩子,首先打破沉默,輕輕的問李小石。
李小石嚴肅的考慮了半天,才說:“到現(xiàn)在爲止,我沒有感到後悔。”
“真的?你的詩歌你的文學你就這麼放棄了,心裡真的不後悔?也許你大學畢業(yè)了經(jīng)過你的堅持,你會成爲一名中國當代的新銳詩人或者作家的。”
“可是我在部隊裡學到的那些道理是我在地方和大學裡一輩子也無法學會的。”
“是的,剛來的時候,我在變態(tài)的訓練強度下也曾經(jīng)懷疑我這樣的選擇是不是值得?我就那樣放棄了我最喜歡最擅長的文學和詩歌是覺得有些後悔!可是後來,後來當我遇到了那個班長後,我就知道我來當兵對我來說是不會後悔的了。”李小石輕輕的說。
“你一個大學生來當兵,還當出了味道,還當出了感情真的不後悔?”甑雪兒嚴肅的問。
“是的,現(xiàn)在我不後悔了。我要努力做一個我?guī)煾岛土执箨犨€有你父親當年那樣的兵,我要努力當一個那個班長那樣的軍人!”
“那個班長一定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班長吧?是你現(xiàn)在的班長嗎?能如此深刻影響你一生信仰的戰(zhàn)士肯定是一個特別優(yōu)秀的軍人,能帶我認識一下嗎?”
李小石的眼神充滿了崇敬充滿了敬畏:“他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真正的軍人之一,優(yōu)秀不足以體現(xiàn)他的魅力!也許我這一輩子都難以達到他那樣的水準,但我至少親身感受過他的教誨,我就不會茫然。”他從沉思中收回目光說,“你呀你是沒辦法認識他的,他不屬於我們的部隊,就像我的師傅一樣,這麼多年了你父親,我們的林大隊和我都無法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樣,你哪裡能找到他。”
“我現(xiàn)在才明白了,爲什麼父親那麼誇讚你,爲什麼猴子叔叔那麼呵護你,爲什麼你的林大隊那麼賞識你,因爲你骨子裡天生就有一股戰(zhàn)士的血性。用你們林大隊長那句原話說,你呀天生就是一個當兵的孫子!哈哈,現(xiàn)在我才發(fā)覺你還真的天生就是一個當兵的!”
“可惜我沒有機會象他們那樣能投身火熱的戰(zhàn)場,我生於和平時代,無緣馳騁疆場建功立業(yè)!真正的軍人就應(yīng)該要像名劍利器一樣是不該藏於劍室空做龍吟的,是應(yīng)該橫刀立馬廝殺疆場,穿梭於槍林彈雨血雨腥風之間,爲國家安危用鮮血和青春寫出一個頂天立地的‘兵’來。”
李小石想起那位班長不由悠然神往。
甑雪兒就熱烈鼓掌。
李小石就不好意思有些靦腆起來。
“我爸爸說過,猴子叔叔,還有你的林大隊,這纔是真正的軍人!”甑雪兒由衷地說,“我爸爸沒看錯,我爸爸會喜歡你的!”
“你爸爸喜歡我?guī)质颤N?”李小石很納悶。
聽李小石這麼一反問,甑雪兒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馬上閉嘴,連忙掩飾,“因爲你也和猴子叔叔一樣也是真正的軍人啊!我爸爸當年和你的師傅,也就是猴子叔叔,林大隊是當年他們偵察大隊的三勇士啊!他也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啊?你爸爸當年也是林大隊的戰(zhàn)友?還和我的師傅是一塊的?”李小石驚訝的說。
甑雪兒就驕傲的點頭。
“難怪你說你爸爸要喜歡真正的軍人,能和林大隊和師傅並肩的戰(zhàn)友那是名副其實的英雄啊,向你能有和英雄齊名的軍人爸爸致敬。”李小石認真的說。
甑雪兒的心裡就偷偷的笑:“你個呆子啊!”
李小石他們不知不覺就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來到了後面的一處療養(yǎng)院的草徑上
“好美的花香啊!”甑雪兒突然嗅著鼻子由衷的嘆息。
一聽甑雪兒的驚歎,李小石就很納悶,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哪有什麼花兒啊?
看李小石的呆樣,甑雪兒就笑:“呆子,別看了,就是那嘛,難道你沒有聞到她的清香?”
李小石順著甑雪兒的手指方向看去,就差點失笑,原來療養(yǎng)院的草徑盡頭的一個窗戶上的花盆裡開著幾朵格桑花。
他就納悶那是這個高原最尋常的一種草花,根本就聞不到象甑雪兒所驚歎的那種清香的。
在李小石的印象裡,能配叫清香的花也許只有深山幽谷中的那靜悄悄開放的蘭花的芳香纔有資格配叫清香。
一想到自從那天中午他們談話自己不小心主動說了自己是天生的笨蛋後,這丫頭就一口一個“呆子呆子”的叫喚自己,就感到啼笑皆非。
後來想到這丫頭兩週來精心照料自己,但自己是一個窮大兵,這個地方和甑雪兒所在的城市比起來簡直就是窮鄉(xiāng)鄙巷,根本沒有什麼適合送她的那種精緻的小禮物,在她快離開的時候自己是沒什麼好東西能送給她做留念的了,也許明天離開了就不會再遇見了,一看她那麼驚歎就突然跑過去,溜溜的就攀著牆磚上去偷偷的把那幾朵花摘了,然後跑回來笑著說:“冰天雪地的可沒名貴的鮮花送給你,你喜歡我就把她偷摘了送給你啦。”
“呆子,那麼高你就不怕摔倒呀,再說那是別人養(yǎng)的你偷摘了不怕別人告狀啊?!”
“我們的雪兒姑娘喜歡,我就摘了。”
話音剛剛落,一個糾察遠遠的就跑出來衝著他們喊:“你們哪個部隊的?!太不象話!站住!”
“快閃!跟我走!”李小石兔子似的一聲低喊,拉起甑雪兒就跑。
甑雪兒立即乖巧地讓李小石抓著自己的手,在他的大手裡面立即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溫暖。
她就樂陶陶的跟著李小石跑,她願意讓李小石拉著她的手就這麼一直跑啊跑,最好永遠都不要停下來。
李小石的速度哪是那些小糾察所能比的,他拉著甑雪兒轉(zhuǎn)過一個牆角就閃身進到一個門洞裡躲在門後,擔心被糾察發(fā)現(xiàn)就緊緊將甑雪兒擁在他的懷裡。
甑雪兒一被李小石緊緊摟在懷裡,她的一顆心就“怦怦”的跳個亂顫,她在心裡就偷偷的感嘆——我的神神啊!這句“跟我走”說的真的是太男人了啊!就是周潤發(fā)周大帥哥當年來說,估計也就只有這個程度的震撼力度了吧?
很快糾察的腳步聲就從她們藏身的那個門洞外面“咔咔咔咔”的跑過去了。
再等了5分鐘,剛纔追他們跑過去的糾察的腳步聲又折回來走過去了逐漸遠去了。
甑雪兒就聽見那個糾察邊跑邊罵粗口:“狗日的龜兒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啊,一轉(zhuǎn)眼就沒影了,哎喲累得老子夠嗆。”甑雪兒就偷偷擡眼看李小石。沒想到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李小石正在狡獪的擠著眼睛得意的看著自己。
兩個人的目光一碰撞,甑雪兒的脖子陡然都感覺一陣熱烘烘的眩暈,那一瞬間,甑雪兒就覺得自己的雙腳險險軟倒沒有了力氣,於是趁機就把身子整個的賴在了李小石的懷裡,她的心口就更加緊張的“怦怦”亂跳。
“走吧!姑奶奶!警察走啦,不會再管我這個採花賊了。”甑雪兒一聽李小石那句無意的“採花賊”,心裡的力氣又跑了一半,一個身子就真的有點軟了。
李小石看著驚魂不定連站都沒力氣的甑雪兒,幾乎笑彎了腰:“不會吧,我說姑奶奶,就這個小事就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啊?你的膽子也太誇張了吧?難道你從小真沒幹過這種事?”
甑雪兒就嬌羞無比的點頭,蚊子似的說:“是啊!這又怎麼了?人家是女孩子嘛!”
李小石一看外面不遠有張長椅,就說:“放心吧,他們不會再來管我們了,這點破事他們哪裡有那麼多閒時間來和我們糾纏?他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你沒聽見就剛纔那幾步路就差點把一個傢伙跑的喘不過氣嗎?我們到那邊坐會吧。”
“嗯。”甑雪兒文字似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著李小石的話,但她的身子就是沒有丁點要站起來自己走的意思。
一聽李小石自作聰明的以爲自己膽子小被嚇著了,甑雪兒就趁機賴在李小石懷裡讓他攙扶著自己慢慢走到長椅前,一坐下後李小石就象扔烙鐵一樣趕緊將甑雪兒扶好坐在椅子上,自己連忙遠遠坐到椅子的另外一側(cè)。
李小石知道自己是戰(zhàn)士,身上的病號服也是戰(zhàn)士的那種,他可不敢再讓甑雪兒沾著自己坐一塊,讓領(lǐng)導逮到了那又有一頓說不清的麻煩。
李小石想想,順手就從內(nèi)衣口袋拿出一顆煙自己點著了。
“你還抽菸?”甑雪兒皺眉問。
“啊?”李小石不好意思的笑,“是最近老兵退伍伺候他們被逼著抽學會的。”
“抽菸對身體不好。”李小石說,“我在家的時候,我爸爸就不敢抽菸。我媽媽現(xiàn)在老給我打電話,說我爸現(xiàn)在可猖獗了,煙不離手,就等我回去教育他呢!”
李小石就樂了:“你是你們家的領(lǐng)導啊?”
“那是絕對的權(quán)威!”甑雪兒就眉飛色舞起來,“我爸爸領(lǐng)導他的公司,我媽媽領(lǐng)導家裡的保姆,然後我領(lǐng)導他們倆!”
一個菸圈帶著李小石的氣息直直鑽向甑雪兒的面前,甑雪兒正在眉飛色舞毫無防備,立即被煙嗆著了,咳嗽兩聲連眼淚都嗆出來了。
李小石嚇了一大跳,連忙道歉。
“那你還抽?”甑雪兒問,“我可不喜歡抽菸的傢伙。再說你是特警,抽菸傷害肺,高原更嚴重,這對你訓練沒好處。”
“好,好,馬上不抽。”李小石連忙掐滅煙,有點不好意思。
又沉默了。
冬天的陽光下,兩個人都各懷著心事默默的看著遠方,偶爾偷偷的那眼光看看對方。
陽光下的李小石,甑雪兒就覺得他的那張臉是那麼的冷峻,那麼的俊朗,那麼的線條分明讓她情難自已的對他開始著迷依戀。
看著李小石沉思的臉龐側(cè)面,甑雪兒不覺呆呆的嗅著李小石給她偷採的那幾朵格桑花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