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寵一紙訴訟將他們告上法庭的舉動,對程牧禾來說,其實並不意外。
甚至,他可以說是早就預料到了。
只不過,榮寵的辦事效率確實很高,程牧禾原本以爲,還要再等上十天半個月的。
“程先生說得沒錯,我們不能被他這麼牽著鼻子走。而且,劇組那邊都知道你今天要回去,晚上留了夜景,就等著你一個人呢,要是又開了天窗,導演肯定要抓狂。”
柴思晨也點點頭,勸著慕海顏。
“我知道,我只是生氣。”
她擦了擦嘴,什麼都不想吃了。
“牧禾,你注意身體,我爭取再過幾天就回來。萬一有什麼事,你馬上給我打電話,千萬別一個人硬撐著。另外,榮寵要是來醫院,你一定不要和他正面起衝突,他那個人……心思很縝密,我害怕他有什麼準備,你別吃虧。”
慕海顏想了想,還是皺著眉頭,對程牧禾叮囑道。
“你說得太委婉了,要我說,就是他想玩陰的。程先生,你別中了圈套,尤其是跟小雨有關的。”
柴思晨快人快語,直截了當地說道。
程牧禾微微笑了笑:“你們兩個人的意思,我全都明白。放心吧,我早就過了衝動的年紀,不會被人家三言兩語就挑撥得沉不住氣的。倒是你,回了劇組就好好拍戲,別一心二用,砸了自己的招牌。”
慕海顏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砸招牌,真有你的,說得我好像在展示拳腳功夫一樣。我的打戲可是很少的,一般情況下,導演都是安排替身,放心吧。”
當年在拍戲的時候險些出了意外,雖然大難不死,可慕海顏確實也有了一些陰影,有些過於危險的動作,她現在是真的不敢做了。
剛說完,她就忍不住想到,自己上一次拍打戲的時候,險些摔倒,還是混在圍觀人羣中的榮寵飛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甩了甩頭,慕海顏想要盡力將這個男人的形象從自己的腦子裡清除出去。
“怎麼了?”
見她忽然搖晃著腦袋,程牧禾還以爲慕海顏哪裡不舒服,關切地問道。
“啊,沒事,我就是……覺得腦袋有點沉,可能昨晚沒睡好,等上車之後睡一覺就好了。”
慕海顏生怕他看出來,急忙轉移了話題:“牧禾,我就趁著小雨還沒醒,趕快走得了,省得他一會兒知道我要走,肯定又要哭鬧,哄也哄不好。”
說完,柴思晨拉起行李箱,率先走出病房,在外面等他們。
“注意身體。”
臨走之前,慕海顏主動擁抱了一下程牧禾,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他吻了吻她的臉頰:“我知道,你別擔心這邊,一切有我。”
兩個人站在原地,靜靜地相擁了十幾秒鐘,這才分開。
送走慕海顏,程牧禾確定小雨沒事,將他交給護士,先回了玖玩科技。
他聯繫公司的法律顧問,請他幫忙找了一位專打婚姻官司的律師,對方在爭取孩子的撫養權,以及爭取撫養費等方面,非常擅長,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金牌大狀。
和律師約好了面談的時間,程牧禾也沒閒著,簡單吃了一口飯,就去找一位在法院工作的老同學。
程牧禾將近四十歲,他的老同學自然也是這個年紀,在法院工作了十幾年,如今已經是一人之下,衆人之上的位置。
兩個人在程牧禾投資的那家咖啡店裡碰面,他特地沏了一壺好茶,親自向老同學請教,自己接下來需要做什麼,如何準備,怎麼樣才能更有把握。
“牧禾,作爲老同學,我一定是1;148471591054062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這個事情,確實不好辦吶。不瞞你說,榮家不好得罪,而且又涉及到孩子的問題。你別不愛聽,那孩子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就單從這一點上來,事情就容易變味兒……”
聽了他的話,程牧禾也明白了,於是不再多問什麼,只是頻頻爲對方斟茶,聊起當年讀書時候的趣事。
送走了老同學,他心情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事情果然不好辦。
榮家不僅僅是有錢,更有著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人脈關係,這些東西比金錢還難以積累,有時候也不是單單靠著金錢就能獲得的。程牧禾深知這一點,所以之前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這麼一來,他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慕海顏返回影視城,回到劇組拍戲,那些原本之前在醫院守了好幾天的記者一見到她離開了中海,又一窩蜂地跟了過去,整天在劇組所在的酒店外尋找機會,甚至還有人花高價在酒店內開了房間,就爲了通過門上的貓眼兒來拍她。
她落下了不少鏡頭,很多都需要補拍,之前的一些演員在拍完自己的戲份以後,都陸續離開了劇組,慕海顏只好和這樣那樣的替身在一起加班加點地追進度。
時間過得飛快,沒多久,第一次開庭的日子就到了。
畢竟是家事,榮寵嘴上說著不在乎,其實也不願意鬧得滿城風雨。
所以,這一次上庭,雙方都沒有親自出現,由委託律師出席。而且,媒體那邊也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一切都在私下裡進行著。
確定記者們暫時不知情,慕海顏不由得感激上蒼,她真害怕那些人喪心病狂地又去騷擾慕時雨。
孩子的情況正在一天天好轉著,只是骨折的地方還需要慢慢休養,只要也要兩三個月才能完全長好。幸而小兒的骨頭軟,生長得快,根據醫生的診斷,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
雖然醫院的條件很好,但程牧禾還是想要將小雨接回家去照顧,聘請專業的護士和復健師,他的理由是,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環境裡,孩子能夠更快地恢復健康。
不過,榮寵堅決反對。
“小雨是我的兒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只有慕海顏纔有資格來和我談條件,至於你,無論是從法律角度,還是從人情角度,你都不配。程牧禾,你如果敢擅自做主,把小雨接回家裡去,就等著回去給你的破公司關門吧!”
他放下狠話,態度囂張。
程牧禾雖然對榮寵的威脅並不在意,但是,他擔心自己的行爲可能會令法官產生不好的想法,進而影響宣判結果。
所以,他只能忍著。
慕海顏因爲擔心孩子,用最短的時間內拍完了一些必要的鏡頭,然後離開了劇組。
以前,她總是瞧不起那些濫用替身的演員,覺得他們實在是太不敬業了,天冷了,用替身,天熱了,用替身,拍打戲,用替身,拍文戲,還用替身。
而這一次,慕海顏不得不默許了劇組爲自己找了兩個替身的行爲,因爲不能因爲她一個人拖慢了所有人的進度。那兩個替身也都是專業學表演的女孩,二十歲出頭,青春靚麗,換了戲服,上妝之後,在某些角度看起來,還的確有那麼一點兒像她。她們分別跟著A、B兩個組,拍了一些備用鏡頭,大部分都是背影,側臉。
如果是過去,慕海顏肯定不能同意,但現在,她也只能認了。
拍完之後,她直接返回中海,暫停了手上的一切工作,每天都在醫院裡陪著小雨。
其實,對於她的這一決定,公司方面是頗有微詞的,就連夏一鳴都親自來找慕海顏談話,勸她不要完全停工,起碼也要偶爾去露露臉,不然就等於是浪費了之前的曝光度。
“我知道,你是想和孩子在一起,但你的事業之前一直卡在瓶頸,好不容易終於衝上去了,這幾個月對你是非常重要的,上去了就是一線,上不上去,就會一點點滑下來,被新人碾壓過去。”
夏一鳴向來都是有一說一,也不會擔心慕海顏覺得自己把話說重了,所以不高興。
這麼多年來,兩個人一直是類似於師徒一樣的關係,只要是夏一鳴說的話,慕海顏都會走一走心。
果然,他這麼一勸,她終於鬆口。
“短時間內我不能再進劇組了,說實話,這部劇被我拍得,磕磕絆絆,其實我心裡也挺過意不去的,搞不好等播出的時候還要穿幫,替身用得太多了,可我沒有辦法。所以,接下來的幾個月,我恐怕只能偶爾上一上通告,接一些代言或者商演之類的活動,拍戲是很難……”
話雖如此,慕海顏還是有自己的考慮。
“我知道你的顧慮,”夏一鳴皺起眉頭,又鬆開:“上庭的事情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她搖頭:“沒有那麼快,兩邊都只是派了律師,走了一下過程而已。我們已經提交了所有能蒐集到的資料,希望法官看在我們一直辛辛苦苦撫養小雨的份上,把孩子完全判給我。”
正說著,慕時雨睡醒了,一見到夏一鳴,他很高興,哼哼唧唧地喊著“夏叔叔”,用小腦袋蹭著。
“我帶小雨下樓,讓他透透風,剛纔醫生不是說了麼,每天都要下樓去曬曬太陽。走,小雨。”
說完,夏一鳴一把抱起了慕時雨,讓他坐在兒童輪椅上,自己推著他,和一個護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趁著孩子下樓,慕海顏手腳麻利地把慕時雨剛換下來的衣服和襪子收拾起來,去衛生間裡洗。這種事情,只要她在家,都是自己親手做的,不用保姆。
她正在低頭搓洗著,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榮寵進來,一眼就看見病牀上空空如也,連被子都疊起來了。
他眼神一暗,剛要轉身,忽然聽見衛生間裡傳來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