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小米被老人的神情弄的有些心驚，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的問了那麼一句。

“一個女人，一個長的很漂亮卻也是很醜的女人。”老人的話裡帶著許多的矛盾。

漂亮和醜，原本是兩個毫不相關，甚至是處於兩個極端的詞彙，如果它們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似乎有些奇怪，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例如說，一個女子，身材很好，但是五官很醜，你就可以說她既漂亮又醜陋。

“那個站在門口面的女人，就是我後來的妻子，也是襲家古牀的傳人，你口中那個可能叫做月眉的女人她的孩子。”老人嘆了口氣：“事情拉扯起來，可能有些複雜，可現在想想，似乎也就真的這麼複雜。”江小米想到在鎮子上店老闆說的那個故事，故事裡月眉在夢遊之中帶回來一個孩子，襲管事兒的只看了一眼，幾乎就給嚇暈過去。難道老人口中的妻子，居然會是當初月眉抱回來的那個孩子嗎？

“大爺，我能不能問一句，你爲什麼要說你的妻子，也就是你的老伴兒是個長的很漂亮卻也很醜的女人？”爲了將所有的事情弄個清楚，江小米不由得從頭問起。從老人剛剛的敘述中，她大概已經清楚了，老人的名字叫做小壁，因爲在戰場上受到了刺激，所以回國後便將自己關在了家中，過起了自閉的生活。老人的父母擔心她，便請來了小壁的叔叔，想辦法帶他出去散心。而小壁跟著他的叔叔最終到了那個藏匿在深山中的古宅襲家，爲的是找一張清末慈禧太后睡過的古牀。再往後，小壁見到了古牀的繼承人，她很有可能就是月眉的女兒，而月眉則可能是當年盜清陵墓的軍閥孫殿英手下的一名副官。

無數的線索在小米的腦海中繞過繞去，繞到一起的時候，似乎跟自己都有了莫名程度上的關聯。小米開始相信原來自己認爲很離譜的一句老話，如果有一根線繞著地球轉一圈的話，那麼全世界的人民都將是親戚。

揮掉腦海中的這些信息，江小米靜靜的聆聽著老人的故事。

“孩子，你見過同一個人，卻長著不同的兩半臉嗎？”老人疑惑的問，小米卻呆住了，因爲她不清楚老人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我的叔叔，也就只有襲家的人才會見過那樣一個奇特的女子，她就是我的妻子，小月。我們站在襲家大門外，看著那道門縫越拉越開的時候，側身站在門後的小月就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當時我們都以爲自己見到了一個仙女，可當小月把她的另外半邊臉轉過來的時候，我們以爲見到了來自地獄的魔鬼。你不能想象一個人的臉怎麼會長成那樣全完不同的兩半，一邊白，一邊黑，一邊是貌美如花，歲如十八。可另外一邊卻醜陋如鬼，歲如五十。”雖然老人在盡力的描述著自己妻子的長相，可在小米的心中，那依然是個模糊的概念。她只能幻想將京劇臉譜中曹操的那張臉跟老包的那張臉拼合在一起，可拼在拼去，都會覺得可笑。

“那後來呢？”小米放棄去幻想小月長相的問題。

“我們見到了襲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小月的奶奶，也見到了那張慈禧古牀。”老人說著，起身走到小桌子前，從裡面翻找出一張照片來。照片有些年頭了，整體的色調都有些發黃，不過卻還能把照片中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放置在屏風後面的古牀，通身紅漆泛光，鑲有不少白玉色的象牙。牀頂上有雕刻得活靈活現的龍在雲彩間遊歷，而牀榻則雕刻著精美的鳳凰，整張牀古色古香，富麗堂皇。

“真漂亮的牀！”江小米不由驚歎了一聲，難怪慈禧太后會特別喜歡，就連她看了，都忍不住想要親自去看一看，摸一摸。

“是，真漂亮。”老人點著頭，似乎話裡有話：“我叔叔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兩隻眼睛幾乎都放出光來，一個勁的撫摸著它，就像是撫摸著自己的情人一般的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那您的叔叔一定是花了大價錢纔買到這張牀的吧？”小米問，雖然她不懂古董的價格，可也覺得這張牀不會便宜。

“沒有。”老人搖了搖頭：“襲家的人不賣，無論我的叔叔用盡什麼辦法，襲家的人都只會說一句不賣。唯一能夠帶走這張古牀的辦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娶了小月，那麼這張古牀自然會作爲小月的陪嫁隨我們帶走。”

“所以，你娶了她！”小米得出結論。

老人只是一笑，反問了句：“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娶小月嗎？”小米幾乎不假思索的就搖了搖頭，雖然小月還有仙女似的半張臉，可誰又能保證自己夜裡醒來看到的一定是她完美的那半張臉，而不是醜陋如魔鬼般的。萬一夜半驚醒，看到是那樣的半邊臉，豈不是要活生生的給嚇死。她自認爲自己對愛人的要求，還停留在一個很庸俗的層次上，那就是對方一定要形貌堂堂，即便不是夠英俊，也要五官端正。

“我也不會。”老人搖了搖頭。

“但小月最終不還是做了你的妻子嗎？”小米回想著老人前頭說過的話，他說他和自己的妻子之所以能夠走到一起，就是爲了一張牀。心裡猛然的一驚，小米看著老人的目光倏然的睜大了：“該不會你是你的叔叔他——”

“是的，我被我的叔叔設計了。”老人點頭：“爲了那張稀世古牀，我的叔叔居然下了藥來對付我。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那張古牀上，身邊躺著小月，屋子裡閃爍著喜氣的紅燭。尤其當我看到小月那半張鬼臉含情脈脈的看著我的時候，我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逃跑或者死！”

“可你沒有逃跑，也沒有死對嗎？”小米看著老人，他的目光已經趨於平和，甚至還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幸福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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