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宮不愧是以輕功見長,夏洛汐和高山雲同時飛到了琉璃臺前,同時伸手摸向珠子。
本來應該是賽成平手的局面,豈料夏洛汐的胳膊突然碰到高山雲的手上,她身子一歪,一下子倒了,眼看就要從陡峭的屋頂掉下去。
從太后和侍女們站的角度看,就好像是高山云爲了取勝,故意推了夏洛汐一把,使她重心失控。
太后吃驚大喊:“洛汐,小心!”
太后話音未落,夏洛汐已經順著屋頂“咕嚕嚕”滾了幾下。
高山雲意識到這是白蓮花故意往她身上潑髒水,她急忙上前兩步想用腳勾住白蓮花下滑的身體。夏洛汐暗中運功,避開了她的腳,滾動的速度更快。
在太后和侍女們看來,分明是高山雲非但不救夏洛汐,反而踢了她一腳。
夏洛汐像跳動的皮球,猛地從屋頂邊沿懸空滾落下來。她發出害怕的尖叫聲,兩手一伸,險險地抓住了檐角,身體還懸在半空中。
太后早已嚇得臉色蒼白,聲音顫抖,帶著怒氣大喊:“小云,還不快救洛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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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汐沒等高山雲近前,已經雙手一運力,攀到了屋頂上面。
太后被這驚險的一幕嚇得一顆心在胸膛裡亂跳,對高山雲心生不滿,嫌她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故意傷害別人。
夏洛汐扶著額頭,驚慌地說:“瞧我毛手毛腳的,剛纔差點就掉下去了,可見我的功夫太拙劣,根本沒法和雲姑娘相比。”
“我倒覺得你的功夫是一流的,你剛纔的表演真精彩,你不當特級演員真屈才了。”高山雲譏諷地瞅著她。
“雲姑娘過獎了,剛纔的輕功比試我輸了。”夏洛汐看了看頭頂的麻雀,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她微微一笑,“不如我們再來比試一場。”
正想試探她的武功底細,高山雲爽快說:“好啊,你想比什麼?”
“我們來比賽獵取頭頂上的麻雀吧。”夏洛汐微笑著說。
“可以,那就開始吧。”高山雲挑眉道。
高山雲從袖子裡取出一把柳葉飛刀,夏洛汐則從腰上解下一根長長的彩虹腰帶,想必這是她的軟武器。
兩人喊過“開始”後,高山雲揚手一揮,飛刀劃過之處,一隻麻雀從空中直直的墜落下來。她把長袖子一甩,一道黑影“啪嗒”掉到了地上。
夏洛汐則把綵綢舞動起來,美麗飄逸,她身體飛起的同時把綢緞的一端向空中甩過去,包住了一隻麻雀。
她眉開眼笑地把麻雀握在掌心中,淡淡地看了高山雲一眼:“我們下去吧。”
夏洛汐施展輕功,慢慢飛落到地面上。
太后剛纔被嚇了一通,見她平安落下來,太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說:“洛汐,你沒事兒吧,可嚇壞祖母了。”
“皇祖母,剛纔好險啊,洛汐差點就見不到您老人家了。”她的聲音哽咽,像個差點被人害死,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婦,讓人心疼。
太后柔聲安慰:“來,洛汐,快坐下,沒事兒了,別怕啊。”
夏洛汐獻寶似的說:“皇祖母,這是我剛纔和雲姑娘比賽抓的麻雀,您看它還好好的呢,我們找個籠子把它養起來吧。”
“剛纔祖母看到你用綢緞捉麻雀,你這孩子心眼真好,不願用兵器傷害小動物。”太后欣慰地說。
高山雲用刀子射殺麻雀,相比之下,太后顯然對夏洛汐的印象更好,覺得她溫和善良。而高山雲戾氣太重,爲了一個小小的比賽就隨意傷害身邊的人,太不應該了。
夏洛汐暗自得意,她知道太后吃齋唸佛,不願意看到殺生,她正是摸透了太后的心理,果然贏得了太后的歡心,並讓太后對高山雲產生了誤會。
高山雲站在高高的屋頂上,冷冷地俯視著白蓮花:世上怎麼會有如此虛僞的人呢,演技高超,毫無違和感,連我都忍不住要爲她喝彩了。
見高山雲這般冷漠,這般狂傲,太后生氣地說,“小云,你還不快下來,給人賠禮道歉。”
高山雲輕盈地從屋頂飛落下來,冷聲對白蓮花說:“八皇子妃,你的手段真讓人佩服。”
“雲姑娘,剛纔的事情我沒怪你,我們還是好朋友。”夏洛汐笑著熱情地說。
“哼!你這種齷齪小人也配當我的朋友,真噁心。”高山雲不屑的冷嗤。
太后忍不住用責怪的語氣說:“小云,你怎麼說話呢,剛纔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不該那樣做。洛汐不是你的敵人,你們應該好好相處。”
“太后,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是她故意耍詭計陷害我的,我剛纔根本就沒有推她。”高山雲指著夏洛汐生氣地說。
“雲姑娘,你不必解釋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怪你。”夏洛汐可憐兮兮地說,一聽就是委曲求全。
太后更加覺得夏洛汐寬容大度,溫和老實,高山雲則咄咄逼人,犯了錯非但不知悔改,還繼續欺負別人。太后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剛
才那活靈活現的一幕,是夏洛汐演得戲。
太后失望的眼神,讓高山雲一陣心寒,本以爲和太后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太后能瞭解她的爲人,誰知今天的事情太后根本不相信她。
侍女找來一個鳥籠子,夏洛汐動作輕柔地把麻雀放進去,小聲說:“小鳥兒,這是太后送給你的金絲籠,以後你就在裡面享福吧。”
聽著她輕柔的話語,太后越發覺得她心地善良,兩人逗著麻雀,談論起了怎麼養鳥的話題,越說越投機。
高山雲被晾在一邊,太后似乎故意不理她,或者忘記了她的存在。她本想跟太后解釋一下剛纔的事情,可太后和白蓮花說說笑笑的,她沒有插話的機會。
她袖子裡的小傢伙躥動著,探出頭來想逃跑,是一隻麻雀。剛纔高山雲考慮到太后不喜殺生,她的柳葉飛刀沒有直接刺中麻雀,而是用刀上的氣流震得麻雀掉了下來。她揮舞衣袖時,把麻雀裝到了袖子裡,剛纔那個下墜的黑影不是麻雀,而是飛刀。
高山雲本來也想把麻雀抓來送給太后養著,現在太后已經高興的收下了白蓮花的,她再送也是多餘的了。她嘆口氣,把袖子張開,麻雀“呼”飛了出來。
夏洛汐忽然瞥見眼前一隻麻雀飛過,她眼疾手快,綢緞向上一甩,把麻雀裹住帶了回來。
她笑瞇瞇地說:“一隻小鳥太孤單了,再添一個好朋友作伴吧。”
“你這孩子真善良,對小鳥都這麼好,你雖然年紀輕輕,卻達到了佛家的慈悲爲懷的境界。”太后讚賞地說。
“皇祖母過獎了,孫媳做得遠遠不夠,孫媳願意向皇祖母學習。”夏洛汐謙虛有禮地說。
太后和夏洛汐又談起了佛學,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樂乎。
高山雲站在後面,在別人的歡聲笑語中,她頓生孤寂感。自己和太后終究是非親非故,而白蓮花卻是太后的孫媳婦,孰重孰輕,還用說嗎。自己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棄女,有什麼資格去奢望親情。她不怪太后,只怪自己沒有福氣感受親情的溫暖。
高山雲越想越傷心,別人都有家,她卻連屬於自己的一寸之地都沒有,她無家可歸,沒有親人可以依靠。原本還溫馨的福壽殿,此時似乎也變得冷清了,高山雲黯然神傷。
這一刻,她真想離開這裡,她下意識慢慢向福壽殿的大門走去。
夏洛汐聽到高山雲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她心中非常得意:高山雲,你想跟我鬥,還嫩著點,我只需動動小拇指,就讓你丟盔棄甲了。要知道本宮主的手段多著呢,心理戰術是本宮主最擅長的,比起你的打打殺殺強了百倍,更具有殺傷力。
高山雲出了福壽殿的大門,沿著宮中的小道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來到了假山旁的人工湖邊。她坐在邊沿的石臺上,雙手抱膝,看著湖水裡自己的倒影,陷入了失神狀態中。
湖裡飄著幾片浮萍,高山雲觸景傷情,自己不正像這浮萍嗎,無依無靠,到處飄零……
東方燁從這裡經過時,遠遠看到了一個背影單薄的素衣女子雙手抱膝,靜靜的坐在湖邊,周圍只有飄渺的空氣。
他心中一動,雖然沒有看到她的臉,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應該是高山雲。他輕輕轉到前面張望,果然是她,神情落寞而悽楚。記憶中的她瀟灑活潑,很少有這樣低沉的時候,她怎麼了,誰傷了她的心?是東方煊嗎,這麼好的女子竟然不好好珍惜。
東方燁有種想跑過去安慰她的衝動,這個念頭硬是被他壓住了。從在彩虹宮成親那天起,他已經放下了對她的愛戀,把她當成了路人,甚至是敵人,可是今天看到她傷心的樣子,他的心中好痛。
他的腳步被定在原地,不敢向前走到她身邊,亦不放心離開,她坐在湖邊,他唯恐她想不開。他在不遠處默默看著她,任時間緩緩的流淌。
不知何時,東方燁的身後多了一個人,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襲來,猛然回頭,看到了自己的側妃夏洛汐美麗平靜的面容。
“燁,你的警惕性不高,如果我是刺客,你現在就危險了。”夏洛汐溫柔的聲音中暗藏著幾分不悅。
“只是一時大意。”東方燁淡淡地說,語氣聽不出什麼變化。
“怎麼不過去看看她,想做什麼就去做,不要勉強自己。”她平靜地勸他。
“洛汐,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見。”東方燁不想多說什麼,急匆匆離開了。
東方燁一走,夏洛汐臉上優雅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她目光陰毒地盯著高山雲的背影,似乎在考慮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冷笑一聲,轉身快步離開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東方紫薇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了,她一把拉住高山雲的胳膊,緊張地問:“雲姐姐,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看湖中的浮萍。”高山雲悶悶不樂地說。
東方紫薇依舊拉著她的胳膊不肯放開,勸道:“雲姐姐,坐在湖邊太危險了,我們到後面去
看吧。”
“小公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高山雲淡淡問。
“是,我找你玩,轉了一圈了,才發現你在這裡,雲姐姐你有什麼心事嗎?”東方紫薇略一停頓說。
“瞧你滿頭大汗的,分明是急急火火跑過來的,是誰說我在這裡的?”高山雲剛纔雖然走神,但還是隱約聽到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她正在鬱悶中,不願回頭看。
“咳,八哥哥說你坐在湖邊,好像心情不好,讓我過來看看你,嚇得我趕緊跑過來了。雲姐姐,你的笑容都是苦澀的,發生什麼事了嗎,誰欺負你了,我去找他算賬。”東方紫薇無奈只好把東方燁供了出來,本來他不讓說的。
“誰能欺負我呀,是我自己想不開。”高山雲輕輕地說。
“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到底怎麼了,急死我了,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東方紫薇皺著眉頭,著急地說。
“我不是那個想不開,生命很寶貴,我會好好珍惜的。謝謝你,小公主,有你這個朋友真好。”見到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高山雲感覺自己不那麼孤單了。
“是不是六哥回宮忙著處理朝廷的事情,顧不上陪你,所以你很鬱悶,你還有我呢,以後我經常過來找你玩。”東方紫薇笑瞇瞇地猜測道。
“小公主,你真的很可愛,以後北辰要是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高山雲有感而發。
“可我總覺得他好像不喜歡我。”東方紫薇小臉一沉,鬱悶地說。
“怎麼會呢,你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宮廷無敵美少女。”高山雲微微一笑,用詼諧的語氣說。小公主過來關心她,她不能老闆著一張苦瓜臉。
“雲姐姐,我的心事從來都對你毫不保留,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想嫁給六哥嗎?”東方紫薇看到雲姐姐對六哥不冷不熱的,她都跟著著急。
嫁給他?高山雲瞬間感覺自己的心中涌起萬千滋味,她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緩緩道:“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喜歡就想嫁給他,不喜歡就不想,很簡單呀。”東方紫薇搖搖頭說。
“如果都像你想得這麼簡單,感情世界裡又怎麼會平添那麼多憂愁。”高山雲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
“那你想嫁給燁哥哥嗎,國師說他是龍命,你是鳳命,你倆有夫妻緣。”東方紫薇轉念問道。
“別聽國師胡說,我不信這一套,八皇子已經成親了,咱不要說他了。”高山雲沉聲道。
“八哥哥娶的是側妃,雲姐姐如果想嫁給他,他一定會把正妃之位給你的。”東方紫薇知道燁哥哥對雲姐姐也很好。
“小公主,我想要的婚姻是一夫一妻制。”高山雲輕輕嘆口氣,幽幽道。
一夫一妻,東方紫薇有些心動,這可能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吧,可身在皇宮中,又有幾個人能如願呢。
兩個女人都陷入了沉思中,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晚上,東方煊從御書房回來後,到處尋找高山雲,後來在望月臺上找到了她。
她在擡頭數星星,很專注的樣子,眼裡似乎也落進了點點星光,亮晶晶的。
“雲兒,你數到多少顆星星了?”他笑著問。
“煊,你說星星有家嗎?”高山雲不假思索地問。
“有啊,星星的家不就是天空嗎?”東方煊笑呵呵地說,雲兒有時候蠻孩子氣的。
“是呀,連星星都有家呢,它們都有家……”高山雲似乎在喃喃自語,聲音有些迷離。
東方煊意識到不對,急忙側頭看她,高山雲別過頭去。他跟著轉到她面前,卻見她眸子裡亮晶晶的不是星光,而是淚花。
心疼的感覺猶如被針刺了一下,他急忙問:“雲兒,你怎麼了?”
“煊,我們喝酒吧。”她不想說,眨眨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雲兒,你剛纔是不是想到往事了,雲兒,和我去煊赫殿吧,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他深情地說,只想好好呵護她。
“喝酒。”高山雲不置可否,抱起大酒罈,仰頭就是一陣痛飲。
“雲兒,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悶在心裡會生病的。”東方煊擔心地勸道。
高山雲什麼都不肯說,只是把白天去軍機處查到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讓他防著東方燁。
“我不管這些,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你高高興興的。”東方煊無比真誠地說。
“只要看到你,我就很高興了。”好溫暖的話語,高山雲展演一笑,不肯多說,只是一個勁的往肚子裡灌酒。
東方煊攔不住她,便靜靜地陪著她喝酒。
幾個空酒罈子扔到了地上,高山雲終究是醉了,嘴裡重複著“家,我沒有家……”
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東方煊聽懂了她的憂傷。
他憐惜地抱起她,從望月樓下來後,徑直向自己的宮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