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日申時,薛燕離開鳴鳳閣時無人知曉,與張老漢約在西海見面,一路上張老漢都在同薛燕介紹島上的情況。
似乎在多年前這座島上並沒有什麼吸血蝙蝠,且島上的風光很好,有許多有人願意到落霞島上賞落日,但隨著去落霞島路上遇難的船隻越來越多,這座島也慢慢淡出人們視線,籠上一層死亡陰影。
“姑娘,我三天後來此處接您回去。”張老漢將船靠岸,讓薛燕上岸。
“麻煩了。”薛燕腳踏上岸上的時候才真真切切有了實在感,整個水路上,小船一直搖搖晃晃讓她有些暈眩,也多虧了張老漢對此處海路的熟悉,若換做旁人,大抵就要觸礁翻船了。
張老漢將船撐遠,憨厚的臉上掛著笑意:“天色不早,薛姑娘快些在島上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薛燕點頭,迎風而立,在海上飄了將近兩個時辰,現在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可以看到夜幕中繁星閃爍。
島上雜草瘋長,有幾處雜草已經長到薛燕腰間,薛燕將火把點亮,穿過一處蘆葦叢,在就近的山洞中掌起篝火,聽洞外海水潮漲潮落的聲音,倚著石壁閉目休息,打算等到明日天亮,再對這落霞島做進一步的探看。
這一夜薛燕睡的不是很安穩,山間的風本就大,加之現在季節還是初春,薛燕下意識的裹緊身上衣物往篝火那又靠了靠……
薛燕在落霞島睡的不踏實,鳴鳳閣裡的人也同樣不能入睡。
議事堂內,蕭鳴鳳臉色陰沉的可怕,雲初皺著眉頭看向門外,李瀟急步走來衝著肅言搖頭:“找遍了閣中所有地方,都沒見著薛堂主,城內外也已找了個遍,同樣也沒有任何發現。”
雲初心往下一沉,想著薛燕不會也同倪落音一般失蹤了吧。
就在堂內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時,李穆從外走來:“守在城口的暗衛說,今日申時看到薛堂主乘船出海了。”
“那你快去將船伕找來啊。”雲初急切道:“也真是信了邪,這人居然自個跑海上去了。”
蕭鳴鳳一言不發,其實他早該料到的,以那人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怎麼可能收手放棄,是他蕭鳴鳳對她太過相信,以爲她會願賭服輸,不再調查此事,可沒想那人還是違背了最初的約定,一頭扎進去獨自尋找所謂的真相。
張老漢被帶到了鳴鳳閣,起先他有些忐忑,但見對方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也就放寬了心。簡單的敘說與薛燕的約定,他會在三天以後再去落霞島接回薛燕。
雲初想讓張老漢現在就帶他們出海,馬上將薛燕帶回,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張老漢脾氣是出了名的臭,若不是薛燕救了阿碧,估計張老漢也不會帶薛燕上島,更何況這一幫看似兇神惡煞的人勒令張老漢出海。
李瀟的舌頭都快要說斷了,張老漢就是坐在椅上紋絲不動,李瀟把臉湊過去,張老漢頭一偏冷聲道:“你們說是薛姑娘的朋友,可薛姑娘怎麼未同我說,萬一你們是她的對頭呢?”
一旁雲初被食古不化的張老漢氣的直跳腳:“老頭,我再說一遍,薛燕真是我鳴鳳閣的堂主,還有島上兇險,她要真出了什麼事你擔當的起麼?”
“哼,薛姑娘離開前就交代我不要帶任何人上島,不論你們是否是薛姑娘的朋友,我都不會違背薛姑娘的話。”張老漢手一背,脾氣上來,不管旁人說什麼,他愣是一句話也不搭理。
肅言等人束手無策,,薛燕還得靠著張老漢回來,他們也需要張老漢帶他們去找薛燕。所以不能對老頭動手,萬一鬧出個三長兩短,如何收場。
“安排他住下。”蕭鳴鳳眼神幽暗,語氣清冽。
這一夜,薛燕不知道鳴鳳閣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蕭鳴鳳一夜未眠,在桌案前坐了一晚上。
【2】
大早,島上空氣中還有一層薄霧沒有消散,薛燕簡單吃了些乾糧,等日光上來,薄霧消散後起身離開洞中,開始在島上走動。
島上環境確實如張老漢說的一樣,風光很好,有幾處山丘上的桃花樹已經開始有了花蕊,遠遠看去泛著大片粉紅,煞是好看。薛燕沒有被此處景色吸引,而是尋找著島上其他洞口。
島上很安靜,幾乎聽不到蟲鳴鳥叫,這不禁引起薛燕的懷疑,如此大好景色,怎沒半點生息,寂靜的可怕。這點也就更證實了島上有大量蝙蝠的想法。
現在是白日,應該是蝙蝠休息,最放鬆警惕的時候,若到了晚上,大批蝙蝠出沒,薛燕自認爲沒有那個能力應付。所以要趁著此刻快些找到蝙蝠洞穴。
這樣想著腳步也就加快了幾分,終於在一處洞口發現了些端倪,日光只能照進來一點,一片昏暗,越往裡走光線越暗,腳底的枯葉、樹枝被踩的吱嘎作響,倒掛在一處石壁頂上的蝙蝠,雙眼通紅就朝著薛燕飛來,青蓮劍出鞘,寒光過後,蝙蝠應聲掉落地面已經氣絕。
蝙蝠視力很差,但聽覺系統發達,主要是靠回聲定位,薛燕放輕腳步,儘量使自己不發出聲音,但仍是有被驚醒的蝙蝠朝著薛燕襲擊過來,死在青蓮劍下的蝙蝠也不在少數。
蝙蝠爪牙鋒利,有時候一羣出現,薛燕在其中,自然也受了些皮外傷,幸好萬物相生相剋,洞內有些草藥,被蝙蝠抓傷的地方也不至於受到感染。
薛燕覺得有些累了,找了處陽光可以透進來,還算開闊的地方,盤腿休息,也不必擔心蝙蝠會來此處突然攻擊,等到恢復元氣,傷口不再作痛時又起身朝著更深處尋去……
洞內有很多分叉的路口,地形複雜,若不是薛燕記性好用,怕是要在原地打轉許久,頭上有躁動不安的蝙蝠亂飛亂竄,從一個岔路過去,裡面是弧形屏障,這裡聚集了更多蝙蝠,薛燕隱隱覺得那裡可能會有些什麼,朝弧形屏障的另一面缺口走去。
屏障裡面十幾個姑娘擠在一起窩在內,但都不省人事,灰頭土臉,這其中也包括了倪落音,見到這一幕,薛燕忽然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蹲下身推了推那些昏迷的少女,但無人迴應,薛燕將手指覆上倪落音手腕處把脈,感受到倪落音脈象平穩,其他姑娘也是如此,也就放下心來,她們應該只是吸食了某種讓人昏沉的藥物,等藥力消除自然會醒過來。
見蝙蝠不會主動攻擊這些少女,薛燕放心離開,提劍朝地洞深處下去。
越往裡走,蝙蝠的個頭也就越大,行動和感官也比之前的蝙蝠敏銳,鬥在一起的時候薛燕感覺到越來越吃力,手臂上的劃痕逐漸增多,有些力不從心,又偷偷退回原地調整氣息。
她心裡清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裡面的蝙蝠大多三五成羣的亂飛,只有單對單解決纔對她最爲有利。這樣想著,薛燕忽然起身往裡跑,又快速往別處沒有蝙蝠的地方逃,有蝙蝠選擇不跟著追,同時也有幾隻鍥而不捨的蝙蝠跟在薛燕後面追,幾隻飛行的速度不同,拉開距離也有大半,薛燕就趁著這樣的空段,回身一隻一隻的解決,倒也輕鬆了不少。
在地洞已經將近四個時辰,薛燕鬥一段時間休息一會,倒是處理掉不少蝙蝠,但算算時間外面大概正是傍晚,再等幾個時辰該是夜幕降臨,意味著有不少蝙蝠將會甦醒外出覓食。
又在不斷逃跑往返中耗費了一個多時辰,終於走到地洞的最深處,可是令薛燕失望的是出口被堵死,沒有任何發現,薛燕推了推身後的石壁,石壁紋絲不動。薛燕皺眉:洞口的兩面應該是相對敞開的,這裡怎麼會被堵死?
薛燕又狠狠往洞口堵死的石壁上踹了幾腳,這不踹還好,一踹又鬧出了動靜,只聽一聲尖銳刺耳的鳴叫,一人形大小的蝙蝠衝著薛燕撲來,眼睛的顏色與之前吸血蝙蝠血紅的眼睛不同,這隻蝙蝠的眼睛是金色的,薛燕整個人都呆住了,眼角一跳,她的運氣還真是背,沒想到如此罕見的吸血蝠王會出現在此處。但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從另一面一隻比這隻還要大的吸血蝠王也朝這面飛來。
薛燕只覺得頭皮發麻,內心感嘆自己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差,旁人可能幾輩子都見不到的東西她有幸見到了,也不知是否還能有幸活命回去。
薛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提著劍與兩隻蝙蝠惡鬥在一起,這蝙蝠少說也活了不下百年,多少有些靈性,動作敏銳,不像之前的蝙蝠只知道進攻,他們卻知道怎麼躲避又怎麼偷襲,狹小的空間令薛燕的劍招反而施展不開,不一會肩上就被利爪抓傷,劍從手中甩出,失神片刻,一隻蝙蝠猛地俯衝下來,一口狠狠咬在薛燕左肩上……
薛燕被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龐然大物嚇了一跳,整個人重心不穩朝後退,卻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熟悉的獨特草藥味,清冽的氣息席捲入薛燕鼻尖,帶著淡淡苦澀味道。她未回頭,卻下意識將“蕭鳴鳳”三個字喊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