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薛家老宅回青雲後,薛燕收拾一番,同之前所言,與林冰、楚瑤一同前往江南一處小鎮,白鷺洲。
一路上楚瑤最顯興奮,她有著這個年紀女子該有的青澀與活潑,相較處事幹淨利落的薛燕,楚瑤大概更能得人喜愛。
三人都是簡單裝備,一路遊玩倒也輕鬆,薛燕臉上也時有笑意,但在林冰看來,這些笑不過是薛燕顧及楚瑤感受而勉強擠出。
“爲何這個時候來南湘?”楚瑤已經睡下,林冰走出客棧,薛燕正小心翼翼擦拭手中青蓮,青蓮在月色下泛起銀光。
薛燕收起青蓮,朝林冰笑言:“有時候想,過這樣的生活未必不好。”簡單行囊,一路遊走,沒有仇家,不必每日刀光劍影,入夜,與親人一同賞一輪月。
夜幕中,一輪弦月斜掛,不時有清風拂來,這樣安靜的時光真的很好,林冰從薛燕臉上挪開目光,終年嚴肅的臉上露出笑容。
“這些年你也累了,休息一下也好。”林冰不善言辭,但爲人沉穩,這些年一直陪著薛燕在江湖中沉沉浮浮,始終沒有一步退縮,林冰的好,薛燕心裡清清楚楚。
薛燕嘆氣:“其實,要說我能掌控青離多虧師兄,以後我若不在青離,相信師兄也能讓青離一直存在下去吧。”太累了,實在不想再走下去了,一旦與蕭鳴鳳爲敵,那麼蕭鳴鳳的目標自然是青離,而蕭鳴鳳手中有薛紹,那是薛燕的軟肋,僅憑這點,薛燕就已經輸了,只能妥協。
林冰聽出端倪,許久沉默,隨後將薛燕的手緊緊握著,神色認真:“三年前比武,你勝了我,那時你說幫我得到青離,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會毫不猶豫,薛燕,是不是報了仇,得到之後就不會再想珍惜了?”對薛燕一向恭敬的林冰此時卻帶著質問。
三年前,青離山青石擂臺,薛燕將手伸向林冰,拉起倒地的林冰,目光懇切帶著恨意,她說:師兄,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了,幫我得到青雲。
彼此握著的手,指尖的每一點溫度林冰現在還能記得,只是現在這人突然說了這種喪氣話,林冰多少帶著些恨鐵不成鋼。
“笑言罷了,師兄何必太認真。”手從林冰手中抽出,擡頭看月,臉上帶著些微笑意,左臉的酒窩盛滿無可奈何,卻又強顏歡笑。
“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就到白鷺洲了。”林冰朝薛燕躬身,獨自回了客棧,薛燕目送林冰,又是一嘆。
薛燕一說林冰是執著之人,自己又何嘗不是?
林冰與薛燕很像,同樣不願讓人看低,看透自己的心,但一旦心動了,便是豁出命的對人好,這樣的人,實則外冷內熱。
【2】
俞輕舟與蘇子瀾一同下山,查探玄冥一事,二人相處融洽,俞輕舟承認,在未遇到薛燕之前,蘇子瀾確實是自己心中的理想型,只是,偏偏遇到了薛燕,一切都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模樣。
虛隱山中,三尺青鋒,匣裡無人見。江南燕還,桃花深處去,誰人知我鋒芒?這首詩中暗含兩處地名,一是謝家舊祠堂,二是是江南桃花塢,但桃花塢位於太湖中一座島嶼,具體位置還是不能定下,但江湖中人顯然已經急不可耐,就今日得到的情報,已經有許多船隊在湖上活動。
對於這首詩爲何會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俞輕舟不是沒有懷疑過薛燕,但總是信薛燕更多一分,到底是薛燕的分量更重一分。
蘇子瀾與俞輕舟一同前往的地方是謝家舊祠堂,蘇子瀾猶豫許久終是開口:“俞師兄,總覺得你有心事。”止住腳步,拉住俞輕舟的手與俞輕舟對視。
俞輕舟一愣,摸摸後腦勺,笑道:“你多想了,沒什麼,走吧。”目光有些閃躲,向其他地方看去,卻發現對面那個黑衣錦服的男子有些熟悉。
顯然,對方也看到了俞輕舟,蕭鳴鳳朝俞輕舟走近,刻意看了眼蘇子瀾放在俞輕舟手臂上的手,脣角不經意勾起,帶著一絲嘲諷。
“蕭公子。”俞輕舟顯得有些不自然,拿開蘇子瀾的手,朝蕭鳴鳳握拳,“你爲何會來江南。”
“我本家便在江南。”冷冷清清的回答,俞輕舟更顯尷尬,是啊,蕭鳴鳳是祁家子弟,若不是薛燕去祁家尋仇,到現在爲止,祁家在江南也佔著三分地位。
絕世獨立的風姿,蕭鳴鳳與溫潤的俞輕舟截然不同。蕭鳴鳳是冷的,帶著濃重的恨意,是化不開的冰;俞輕舟是暖的,對誰都是溫和的,他的一言一行從沒刺痛過任何人。
“不是說過會保護那人麼?”略帶諷刺,有意無意朝蘇子瀾看去,俞輕舟尷尬回以一笑:“她大概還不想見到我。”不知道爲什麼要和蕭鳴鳳說這些,蘇子瀾在一旁卻是心如明鏡,那二人口中的誰,蘇子瀾一清二楚,包括俞輕舟心神不定的原因,蘇子瀾也知道,是薛燕,青離薛燕。
蕭鳴鳳沒有同俞輕舟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直徑從俞輕舟身邊離開,對於俞輕舟這個人,蕭鳴鳳沒半點好感,雖這只是第二次見面,但蕭鳴鳳對俞輕舟的評價卻是:搖擺不定,魄力不足。
但不得不說,蕭鳴鳳看人極準,這八個字卻是俞輕舟現在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