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繼續道:“沐雲沐霞,你們快吃飯,等吃了飯,我把林前輩送的《飄花劍譜》給你們,你們可以學劍譜,等你們學會了,就教我,教畫蘭畫菊,到時候我儀方院的四大侍女,個個都會武功,哈哈……吃飯吃飯,儀方院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沐雲沐霞覺得沈容的話很有道理。
伍婆子第一次聽沈容喚她“伍婆婆”心下很是感動。
“畫蘭畫菊,吃飯吧!姑娘的話在理,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保不住寶貝。”
所有人捧起了碗筷,無聲地吃起來。
伍婆子想著:太太一定是個慈愛之人,只有那樣的人,才能教出如此乖巧懂事的女兒償。
未時三刻,沈容睡了午覺起來。
沈家薇又進了院子,東瞧瞧西看看,發現院子裡的土都被挖掘了一遍,兩側依舊擺了花盆,看來還真是在挖地尋寶,只是這寶貝被搶了。
一些好奇地的下人通過儀方院的大門,遠遠觀望,試探似地打聽裡面的消息。
沈容剛洗了臉,正在吃伍婆子從井上取來的西瓜,她一個人抱了小半個,另一半由伍婆子與院子裡的四個丫頭分食,一人只吃了薄薄的兩片,卻已足以解饞。
沈家薇道:“府裡都說,有高人搶了五姐姐和太太的寶貝,我還以爲五姐姐氣得不成呢。”
“我是生氣啊,可是我若氣得不吃東西,伍婆婆與她們幾個就更不肯吃了,就算我氣,我也裝著不氣,不過這會子,我是真的不氣了。那麼好的寶貝,別說是我,就算是父親得了,也肯定保不住,丟了就丟了吧,只要我們院子裡平安就行。”
沈家薇是奉了潘氏的命來打聽的,潘氏喚了她過去,讓她來打聽到底丟了什麼寶貝,“五姐姐,丟了是什麼東西?”
“白盈盈像玉石,雞心狀,不對,不對,是拳頭那麼大的雞心狀奇石。太陽底下閃五彩光芒,我生病的時候,夢裡,娘告訴我說我們院子裡有寶貝,讓我挖出來。今晨讓伍婆婆去借了花鋤,好不容易挖出來,還沒捂熱,空中就突然一黑一白兩個怪人……”
只要將她不好解釋的話說成與石氏有關,伍婆子敬若神明,便是沈家其他人也不會多想。
沈容眉飛色舞地比劃著,用手比劃成鳥狀,“他像鳥一樣飛,一著地,就把寶貝給搶。等沐雲沐霞追出去,不見人了!”
沈家薇道:“林嘯天,他叫這個名字?”
沈容搖頭,“天曉得呢,我問你,壞人幹壞事會留真名,會告訴你‘我林嘯天今天奪了寶貝’,不一定真是他。我算是想明白了,自從我孃的銅像能問姻緣吉兇,我們儀方院鬧了幾回賊。
就在我中暑昏睡的當天夜裡,我們院子丟了一個銅像,連我們用來插花的瓷瓶都丟了一對,還有銀油盞,這一對還是新的也都丟了,這個賊也幹得太絕了,把我們的鐵香爐都給拿走了……”
沈家薇咋了咋舌,這都是什麼賊啊,怎麼見東西就偷,一點道德都不講。
沈容主僕懷疑問心石藏在一件金土屬性之物上,也難怪這盜賊會如此,許旁人也有同樣的猜測。
沈容若有所悟地道:“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肯定沒錯。只要我們儀方院上上下下都平平安安的,不比旁的好啊?”
沈家薇又問:“五姐姐,上回我與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你想過沒有,賊人連我們院子裡的香爐都偷,這要是將我孃的銅像送出沈府,會不會有強盜硬搶,丟了銅像倒不屑說,萬一鬧出了人命,可如何是好?”
沈家薇還真沒想過,她想的是沈容應或是不應。
現在想來,這件事還真是大。
那些人怎麼知道沈容院子裡出了寶貝,人家剛挖出來,他們就偷走了,這消息傳遞得未免太快。
沈容又問:“三位四月薔薇花神,你入選了沒有?”
“入選了,我是四月薔薇花神弟子之一,大姨娘也希望我得選十二釵。”沈家薇抿了抿嘴,“前兒一早,便有媒人上門,向我提親,說的是富賈家的嫡長子。”
前世的沈家薇,嫁入富賈之家,那家人早前原想得沈俊臣提攜幫襯,後來見沈家薇並非家中得寵的庶女,頗是失望。沈家薇頭胎生下女兒後,婆家人就給她擺臉色瞧,逼著她丈夫納了兩房侍妾,後來沈家薇生了兒子,在婆家的日子纔有改善,再後來,大姨娘所生的庶子沈家耀漸大,雖不是最優秀的,可到底是沈家薇的一個依仗,沈家耀沒少去探望沈家薇,沈家薇在婆子的日子也一日日好過起來。
沈容進入無慾庵後,沈家薇不來瞧過她,即便原身死,她穿越而來,也是見過沈家薇兩回的,沈家薇給她帶寒衣,給她帶錢,每次五百紋,雖然不多,但也是她的心意。
“姓什麼?”
“就是……是與姐姐交好的田姑娘……她的兄長田祖文。”
“家中嫡長子?”
田祖文,這不正是沈家薇前世時的夫君麼。
只是前世的沈家薇與田姑娘不睦,田姑娘尤其看不慣沈家薇,嫌她擺一副官家女的模樣,其實還不如商賈家的姑娘。
“大太太那邊如何說?”
“父親說要考量,還說等我入選十二釵,能覓上更好的良緣。”
到底是沈俊臣,首先考慮的都是他的得失,待沈家薇入選十二釵,身價上漲,就能“賣”個好價。
沈容道:“田家怎會知道你,許是田姑娘回家說的,我們家又出了孃的事,不想知道都不成。”
“姨娘也是這樣講的。上回小太太敬新人茶,五姐姐沒在,後來她把禮物給五姐姐送來了吧?”
沈容回道:“聽伍婆婆說了,說我病著時,她還來瞧過我,坐了一陣子,還給我娘上了炷香,出的是一樹一草,伍婆婆說她問的是子女緣。”
“花是姑娘,這草又是什麼?”
“草是男孩,很平凡的人;樹也是男孩,卻是有作爲的男孩。”
“她要生兩個男孩?”
沈容應是“是”。
韋氏得兩個兒子,到時候在沈家的地位就是穩穩的。
沈家薇此刻想到了大姨娘,她是不是也拉了大姨娘來祭拜,說不出也會知道呢,大姨娘也懷上三個多月了,二姨娘則有五個月,但這幾日,沈俊臣都歇在韋氏屋裡。
沈俊臣昨兒去了福瑞院有晚飯,韋氏一會兒說胃疼,還嘔吐了兩回,沈俊臣便又回桂安院歇下。
沈家薇坐了一陣,沈容換了身得體的衣裙,領了沐雲、畫菊去桂安院見韋氏。
韋氏聽說她到了,笑盈盈地道:“五姑娘來了!”
“容兒給小娘問安!前幾日病了,勞小娘掛念。”
“快坐吧!”
韋氏施了脂粉,可臉上的憔悴遮也遮不住。
陪嫁婆子捧了酸梅湯來,她飲了幾口,不到片刻又嘔吐了。
畫菊低低地附在沈容耳畔:“姑娘,小太太像是有喜了。”
沈容也瞧出來了,只不作聲。
韋氏吐罷,漱了口,“讓五姑娘見笑了。”
“小娘說哪裡話,小娘是個有福氣的人呢,將來還要享十六弟的福。”
韋氏愕然:她聽說大姨娘、二姨娘都懷孕了,雖然不喜,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到底越不過潘氏去。
沈容笑著扳著指頭:“三姨娘生的十一弟,二姨娘要生十二、二房的兩位姨娘一個十三、一個十四,大姨娘的是十五,再到小娘生的弟弟,可不就序十六了。父親最喜家裡人丁興旺,待你生了十六弟,指定能高興。”
“如此,就借五姑娘吉言。”
韋氏出自韋家七房,孃家的產業原就不如其他幾房的多,待出嫁時,也是族裡衆人給她拼拼湊湊,這纔有勉強見得人的陪奩過門,可陪嫁的田莊沒有,有一個陪嫁的雜貨鋪子,還是在京城的僻靜街道上,說起來,她的情況不比當年的李氏強多少,不同之處是,她有一個強大的娘族,還與皇后、崔夫人都是親戚同族。
韋氏這人如何呢?
此念一閃,沈容望向韋氏,看到了一顆紅心,人石合一後,她能清楚地瞧見好人壞人,從他們的心臟顏色可以分辯,擁有紅心的人,就算性子再如何糟糕,都不會幹害人之事。韋氏就是這樣的人,她有一個厲害的親孃,又有一個形同賴皮、混混的兄長,反倒是她,是個心地善良,還有些嫉惡如仇的,只是她也有弱點:愛慕虛榮,想像韋氏族裡其他姐妹一樣都做官夫人、官太太,想錦衣玉食。
偏韋氏的容貌不過尋常,便是連珊瑚、琥珀的清秀水靈都沒有,也只能算個端莊女子,長了一張滿月臉,眉毛稀疏,若不是描了眉,都快看不出來,鼻子也不算挺拔,上端有些塌,下頜倒是生得微翹,額頭上剪了劉海,這應是額頭不夠飽滿,臉頰上還有幾枚雀斑,雖說脂粉遮了,還是能瞧出來。
“小娘,有件事,我想勞你幫忙。”
韋氏笑了一下,“五姑娘但說無妨。”
“長姐出閣後,將大部分的田莊、鋪子和十萬兩銀票交到了父親手上,說要充入大房公中家業。她留了一處田莊又兩間鋪子給我,不曉得小娘能不能……能不能教我打理……”
沈宛留了十萬兩銀子給沈俊臣。
他居然沒與她一個字。
她也是妻位,憑甚好處全由潘氏得了去。
韋氏先是惱沈俊臣,片刻後又爲沈容說的事給怔住。
沈容又道:“小娘,我不白讓你教我,我願意……願意把田莊送給小娘,只要你教我打理……只是,得等我學會了才能分你。”
有這麼好的事。
韋氏的陪嫁婆子道:“五姑娘怎麼不請大太太教你?”
這麼明顯的問題,還用問嗎?
五姑娘生病,病得人事不知,潘氏都沒去瞧過一眼。
沈容懦懦地道:“母親不喜歡我,因我娘魂魄陪著我,她都不許我去福瑞院請安。”
韋氏聽她說得可憐巴巴的,心頭一軟,“天可憐見,她怎麼能這樣待你,要我說,定是她做了什麼虧心事,否則忌諱先頭太太作甚?”
沈容又道:“長姐離京時曾說過,將來等我大了,她會回來給我張羅嫁妝。留給我的田莊店鋪,原就是給我練手的,可長姐還沒來得及教我,就出閣了。身邊得用的下人,也都跟她去了趙國,雖有從官宦人家買來的掌事,可莊頭一直尋不著好的,就賃給了佃戶,可我還是有些弄不明白。”
她咬了咬脣,一副無所適從的小模樣,瞧得韋氏心裡酸酸的,一面想得到一半田莊,一面又是真心疼愛沈容。
“你有多少良田?”
“二百六十畝。”
雖說不多,但對韋氏來說也不少,韋家七房的良田還是韋氏族裡給分的呢,就連她的陪嫁下人,還是後來要出閣,臨時給買的。
沈容從袖子裡掏了一陣,取出個小荷包,從裡面取出地契,“這是那裡的地契,我今兒就送給小娘,我在府裡沒長輩疼愛,還望小娘能護我幾分……”
韋氏想收服三位姨娘,沒想第一個與她投誠的居然是個小姑娘,還是一個長姐遠嫁,親孃早逝,祖母厭棄的孩子,不由得心下一酸,接過地契,瞧是真的,上面亦寫了地點,分成了五片,但這樣的家業對她來說也是極體面的。“好孩子,你放心,小娘一定會說到做到,只是我在孃家也不甚會打理田莊,待我摸索一年,就教你。”
韋氏想:這孩子是不是太憨直了。如她的娘、她的兄長,都是憨直性子,雖然一個愛撒潑,一個愛喊打喊殺,可性子最是柔軟的。
“謝謝小娘!”
韋氏留了沈容在她的桂安院用了晌午,又讓人取了冰湃的西瓜給她吃,這才放她回儀方院午睡。
*
韋氏這裡得了沈容給的二百六十畝田莊,不到半日,老太太和潘氏那兒就得了消息。
“五姑娘把大姑娘留給她試手的田莊送給了小太太?”
潘氏怎麼也沒想到五姑娘手裡還有田莊、店鋪,難不成沈宛只交了明面上的那部分,私裡置下的根本就沒給,而是給了五姑娘,這可是石氏留下的嫁妝,旁人想奪也不成。
她原就想借嫁妝的事打壓韋氏,可韋氏這會也有田莊了。
潘氏道:“五姑娘手裡還有什麼?”
李嬸子道:“誰知道呢,瞧著情形,怕是手裡有幾樣好東西。也不知道韋氏是如何哄她的,她竟將田莊就這樣送人了。”
老太太在佛堂聽說後,又慪了一回氣。
沈寶一副很是不公的模樣,那可是二百六十畝,怎的一支不吭就交給韋氏了。
老太太得到消息,說韋氏已經懷上了,算著日子,是沈俊臣的骨血,怕是那回沈俊臣喝醉了讓她懷上的。
不管如何說,沈家今年好幾個姬妾都有孕了,這是個好兆頭。
*
儀方院。
伍婆子不解地問:“姑娘,你怎麼不與老奴商量一下,便把田莊給小太太?”
“伍婆婆,小太太沒多少嫁妝,除了外頭瞧著的那些陪奩,就只一個雜貨鋪子,她連陪嫁莊子都沒有,與其拿出來都給了大太太,我倒不如給小太太。我病了,家裡的長輩,除了小太太來瞧我,便只大姨娘來過。二姨娘、三姨娘、老太太就沒一個來瞧的,大太太有自己的兒女要疼,再多好東西給她,她不會念你好,還會嫌你給的少。長姐離京,給父親的東西還少麼,可他們又有誰念長姐好了。我給小太太,小太太得了好,總會待我更用心些。不管早前她來瞧我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又或是做樣子,到底是心裡有我的。我給她,是想拿她當長輩敬重……”
伍婆子想到沈容年幼沒個長輩疼,這纔會因爲小太太來探過病,巴心巴肝地待人好,心下一酸,摟住沈容就想哭,“姑娘,別說了,往後婆婆疼你,婆婆疼你!”
她無兒女家人,沈容雖有家人,可這家裡卻沒個真心疼她的長輩。
她們也算是同病相憐。
沈容依在她懷裡,“婆婆,我手裡還有田莊,也有店鋪,可我不懂打理,但長姐都安排了可靠的管事照應著。”
“還有?”
“是,還有。這處田莊有五百多畝,店鋪都是極好的,每個月都有出息。婆婆,我把地址告訴你,你得空的時候幫我去那邊轉轉。這是我娘留下的,早前長姐怕人打主意,一直瞞著家裡長輩沒說。”
“乖,婆婆幫你照應著。”
伍婆子雖沒打理過,但想著自己只要接手,也是能學會的,這個沒娘疼的孩子可憐啊,她得將她服侍大,看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不能讓人欺負了去,她原就是個豁出去的,只要拿出狠勁來,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又幾日後,宮裡來了聖旨,大致內容是說沈俊臣的結髮原配石氏如何賢良淑德,慈善得體,封一品誥命夫人;又說沈俊臣平妻韋氏,何等端莊有德,當封正三品淑人。
老太太、潘氏皆是從二品夫人,直接給韋氏封了個正品淑人,只比潘氏勉勉低了一級,若是宮裡有什麼活動,韋氏也是能參加的。
石氏的一品誥命夫人,真正是咯應到老太太與潘氏兩婆媳。
頭日下了聖旨,韋氏便說要辦一次賀宴大辦一場,好讓府裡熱鬧熱鬧,因近來天氣炎熱,就決定入秋後再辦。
*
六月中浣這日一大早,聽到一陣哭聲,卻是沈俊來從外頭回來了,他遲去了一步,沈賓被綁\匪給害了。
因進了三伏天,很是炎熱,朝廷開始進行輪休。
沈俊臣上三天就歇三天,在家裡消暑,聽說六月初八一早,皇帝帶著太后、皇后及寵妃前往避暑行宮消夏,朝廷事務也分派給二、九兩位皇子處理。
沈俊來一抵沈府,就去了佛堂。
沈俊臣問道:“屍骨帶回京了?”
“就在城外義莊停著,我去晚了一步。”
“你幾時到的陳留?”
沈俊來答道:“五月初八。”
沈俊臣定定地盯著沈俊來,“五月初八到的陳留,今兒卻已是六月十二,你在外頭待了一個月餘?既是如期趕到,怎沒救回人來?還有,從陳留到京城要走幾日,你當我們都不清楚?”
沈俊來面有慌色。
沈俊臣搖了搖頭,“別拿我當傻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沈寶見沈俊臣斥責沈俊來,當即反駁道:“大伯怎能說我父親,這可是冬天,更不是春秋時節,現在外頭那麼熱,這天一熱就不能趕路,便是這住在屋子裡還有中暑昏三日不醒的呢,況在外趕路之人,如何受得住。”
沈寶也聽府中下人們說了,如果湊不足銀錢,怕是沈賓也是殘了、廢了,這般生不如死地活著,還真不如死了乾淨。
沈俊來忙道:“是……寶兒說得是,我在陳留中暑病了一場,等我支撐著找到所說的小鎮時已經晚了,三郎……三郎已經遇害……”
沈俊臣依舊是不信,沈寶一說,他纔想到中暑生病之事,再看沈俊臣的模樣,哪有半分風塵僕僕的樣子,怎麼瞧著都像是豐衣足食,眉眼之間更有掩飾的春風之色,這分明是男子動情時的暢漾。“俊來,你不會在外頭遇上了什麼女人吧?”
一語問出,沈俊來更不敢看沈俊臣,強作鎮定,“大哥真會開玩笑,我長得不如大哥,才幹更遠不及大哥,什麼女人會瞧得上我?”
這是實話,但沈俊來更是嫉妒,韋氏原是他的未婚妻,最後卻嫁給了沈俊臣。
沈俊臣道:“三郎沒救回來,除去路上花銷,錢還有吧?剩下的就交給母親保管。”沈俊來自人就是個花錢的主兒,存不住錢,在外頭還要充大爺。
沈俊來心下發虛,錢財早就用是剩下不到二十兩,哪裡還有,“我在陳留生病,遇上偷兒,全都沒了,就連三郎的棺木錢與我回來的路資還是尋了熟人借來的。”
生病滯留,再遇偷兒,把他兒子的性命都誤沒了。
沈俊臣問道:“當真!”
他越來越是狐疑。
偷兒幾時這般厲害,誰的不偷,就專偷沈俊來的。
老太太不悅地道:“俊來會騙你嗎?你手頭那麼多銀錢,這次你也不過出了三千兩銀子,我還出了六千兩,連寶兒都變賣了她的首飾……”
第134-135章 因美誤子(12000+)
沈俊臣冷冷地道:“俊來,我在城西給你置了一處三進宅子,你的兩房有孕侍妾已經搬過去,臨走的時候,她們將你的衣物細軟也帶過去了,另外我給你置了一處三百多畝的莊子又兩家雜貨鋪子,今兒我就當著老太太的面把地契、房契給你,這是我最後一次扶持你。
大房的韋氏、大姨娘、二姨娘都有身子了,今明兩年又要添三個孩子,大房的院子也不夠住。
六郎近來吵著不讀書,還說你就是個秀才照樣做官。我好不容易求了樑大公子指點六郎、七郎學問,可他倒好,尊卑不分,頂撞樑大公子。他是你兒子,我打不得訓不得,我一訓他,他便振振有詞,比你小時候還頑劣,說什麼,我是他大伯,不是他爹,不該由我管教他。你就把他領回去罷,沒的帶壞了我家七郎。”
沈寶想幫沈憲求情,可沈憲頂撞樑宗卿,又頂撞沈俊臣這兩樁事,她都是知道的。老太太將沈憲喚到佛堂要教訓一通,他卻溜到哪兒大半日都瞧不見人,估摸著老太太氣消了,這才又出來,待那時,老太太已經沒有說他的心情。
沈寶追著他打了一回,沈憲怎麼捱打都不哭,就咬著脣一副惡狠狠又氣憤的樣子盯著沈寶,沈寶對這個弟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越打越皮厚,越罵越沒感覺。
沈寶與老太太二人,一個選打,一個選罵,可沈憲就跟滾豌豆似的,管不了半個時辰就忘得乾乾淨淨,依舊玩得樂不勝樂。
沈俊臣又道:“寶兒是二房的嫡女,你現在有家業有宅邸又有官職,將她領回城西沈宅去。二房有家有業,再住大房的閣樓於理不通,上次家裡辦喜事,來了御史聽了這種情況都頗不解,我是無所謂,可我擔心你被御史盯上,彈劾你一個無能。”
沈俊來當即就道:“誰敢彈劾我?我親家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他們還當是早前那無依無仗的沈俊來。”
沈寶突地垂下了頭:沈俊來還在說親家,崔家已經退親了。早前她百般想著如何與崔家退親,甚至想著早日到崔家迎娶之時,到時候在老太太的謀劃下,將沈容往花轎裡一塞,彼時她依舊是官宦家的閨秀,可以嫁給董紹安。
然,計劃總不趕不上變化,崔家的退親,讓沈寶無所適從。
她甚至感覺到府中下人都在指點嘲笑。
沈俊臣道:“崔家大少爺崔鳴禮的傻病好了,現在進了京城書院讀書,近來放了酷暑假,由崔相爺親自教導,聽說才華是極好的,有望今秋高中舉人。償”
沈俊來立時喜上眉梢。
老太太一直覺得自己的眼光不錯,可人家傻病好了,根本就瞧不上沈寶。頭天病後,第二天就上門退親了,甚至於沈寶失德的名聲都流出去。
“寶兒,你看爹和老太太給你尋的親事多好?”
沈寶氣惱不已,卻不得發作。
沈俊臣道:“崔家瞧不上四姑娘,在你離京後就已經退親了,崔家聽到了四姑娘在外頭的名聲,說她刁鑽刻薄,不願再聘爲長婦。”
沈俊來立時像只泄氣的皮球,心裡的某點驕傲被擊得粉碎。
沈寶一扭身,拉著老太太的衣袖:“祖母,我不要去城西沈宅,祖母,寶兒要陪著你,娘沒了,寶兒想替娘承歡祖母膝下,給祖母解悶,給祖母捏腿敲背……”
沈俊臣睨了一眼,早前潘氏也提過讓沈寶回城西沈宅的,可沈寶就當沒聽見,這回子聽沈俊臣說出來,又開始與老太太使慣用的招式,半是撒嬌,半是裝可憐,也只得老太太吃她這一套。
“俊臣,不過是御史們問了兩句,這就要趕寶兒回城西?”
“母親,那裡纔是他們的家,你若舍不下二弟與寶兒,你可遷到那裡去住,若是住得煩了,我再令人接來……”
“你……”老太太嘴脣一顫,想罵人,卻化成氣憤的低吼:“這是你親弟弟、親侄女……”
沈俊臣不爲所動,“母親,你初入京城,我的話你聽進去幾句?我的吏部左侍郎是如何丟的,害得二弟差一點入不了仕的又是誰?二弟與寶兒回他們自己的家住,就算京城一等一的權貴門閥,兄弟們大了,開宅別住的比比皆是。
母親想他們,這一年到頭的節日多了去,但凡過節,就讓他們一家回來說上大半日,吃上幾頓飯,若你不放心,你也可以去城西沈宅探望。
他們有他們一家人,你硬是將人家一家人拆開,這算怎麼回事?就算沈憲,這纔多大的孩子,主意比誰的都大,頂撞我便罷,更是幾番頂撞先生。潘家的私塾先生都不願再教他,放出話來,再讓沈憲去私塾,他就要辭職。
我們家宏兒入秋後還上潘傢俬塾,總不能讓他一個半大小子在大房裡閒逛,他自己也說,我管不得他,他有親爹管教,別人的孩子能管嗎?
娘可記得,在家鄉時,你也曾管過沈氏族裡的侄子,不過是訓了兩回,人家現在還記一個仇恨呢。我雖是大伯,到底隔了一層……”
他說得果決!
既然置了家業,就當讓他們另住。
他亦受夠了老太太的偏心,也受夠了沈俊來父子的胡鬧。
沈俊臣道:“二弟拿主意,你若搬過去,今兒,我便將房契、地契都交予你,你若不搬過去,吃我大房、用我大房,也休想讓我將這份家業交給你。”
大房雖好,是他大哥的家,並不是他自己的家。
沈俊來這些日子有種寄人籬下之感,到了自家的宅邸,他就是唯一的老爺,管著整個家,如果再想弄幾個美嬌娘回家,也不會有人再管他。
他一時間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怎麼想都是回城西沈宅的好,有了家業、店鋪好好打理著也能過好日子,何況他還是官兒呢。
沈俊來忙道:“大哥,我搬,現在就搬!今兒就是過來報個信,我這就讓人去喚沈憲。寶兒,你也收拾一下,跟我回城西,你大伯說得在理,你有自己的家,怎能再住這裡?”
他打了個揖,等著沈俊臣說話。
沈俊臣道:“先搬過去,中秋佳節團圓時,我自會把承諾的房契、地契都交到你手上。”
沈俊來以爲現在就能拿到。
沈俊臣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沈俊來答應得太過爽快。
沈寶慘呼一聲“祖母”似要赴刑場一般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下泛酸,卻又哭不出,只看著這一張嬌俏可人的小臉蛋,忍不住地心疼,“俊臣,阿寶還小,就讓她住到及笄。”
“她可不小了,到了議親之齡。母親,讓她回城西吧,你膝下還有大房的孫女,知事的便有四個,你不喜五姑娘,可宜兒、家薇、家莉也是孝順乖巧的。”
老太太見他態度堅決,惱道:“你要趕寶兒回去,連我也一道趕走!”
沈俊臣輕嘆了一聲,“母親也去城西住一陣子吧,若是住煩了,可以再回來,佛堂會一直給你留著。”他輕嘆一聲,“沈寶的惡名已經傳出去,連外頭都有人言,說她害死了二太太,我不能因她一人,累及整個大房的姑娘。”
這,就是他堅持的原因。
沈俊臣又補充了一句,“像沈寶這樣的姑娘,若在規矩重些的人家,早就被長輩下令處死,她是二弟的女兒,二弟嚴加管教吧。”
這不僅是他所想,也是潘氏、韋氏所想,這兩家對女兒的管教較嚴。
沈寶面容微白,大伯在說什麼,居然說她這樣的就該被長輩處死,他是多厭恨自己,纔會說出這樣的話,爲了讓祖母求情,她都說到那份上了,可大伯竟讓祖母也去城西沈宅。
她不要去城西!
那裡怎麼也比不得這裡。
在這裡,她可以是大房的嫡女般尊貴。
上回二姨娘的巴掌驚醒了她,她好恨,爲什麼自己不是沈俊臣的女兒,卻偏偏是沈俊來的女兒。
在世人眼裡,原來她這二房的嫡女,還不如大房的庶女尊貴。
沈俊臣不會改變主意了,他嫌沈寶的名聲不好,“要我離開,把房契、地契給俊來,我們搬走了,你不會變卦吧?”
“只要他們不變卦,我就不會變卦。”
“拿出來,我保證帶著二房父子三人離開。”
沈俊臣道:“我會讓李管家帶著房契、地契在二門上候著,一出府門就將東西交給他。”他一作揖,轉身走了。
老太太還是偏護著二房,爲了沈寶那樣一個行事狠辣的丫頭,她認不清事實。
沈俊臣只想二房的人趕緊離開,他心裡權衡著,待二房的人一走,他就把早前二房沈俊來夫婦住的院子給二姨娘住,再讓沈家薇、沈家莉都遷入閣樓。
又一個時辰後,李管家來傳話,說老太太陪著二房的人坐馬車離去了,臨走時,老太太收拾了五口大箱子的物件。
沈俊臣對潘氏說:“將早前二房住的院子改名纖雲院,給二姨娘住,先修繕一番。家薇住入漱芳閣,家莉住到漱玉閣。”
潘氏凝了一下,“老爺,那可是嫡女住的閣樓。”
“沒佔著地兒,待老太太再回府,讓沈寶住?那是二房的失德姑娘,怎配住我大房的閣樓。待你生了嫡女,再讓騰一處閣樓便是,自家姐妹,總比外人好說話。吩咐下去吧!”
“你怎知我若再生,也是個姑娘?”
潘氏想要兒子,許是生沈宏傷了根本,至今也懷不上,尤其這兩年,調養的藥物沒少吃,今年更不缺名貴的人蔘、燕窩之物。
想說不合規矩,可府裡的嫡小姐就只兩個,還有一個沈容,人家只想住儀方院,好像對那地方還挺滿意,再說儀方院,一般人也不去住,石氏可在裡頭呢。
老太太與沈俊來上午離去,下午,空著的閣樓院子就有了新的主人,大姨娘、二姨娘很是歡喜,爲她們的姑娘住閣樓覺得體面,忙著指揮著婆子下人收拾移院。
沈俊臣覺得自己的主意甚好,雙喜院空出來了,下次府裡辦賞花宴、喜宴什麼,也有了招待女客小憩之地。
前院那邊,亦設有男子客房,若設宴時就能成爲男子小憩地。
至於二姨娘遷到纖雲院,他的想法很簡單——佔地兒,防沈俊來再回來,對二房一家子,他厭煩了,老太太的偏心他領教過。
夜裡,沈容去了分堂。
“沈俊來爲何救沈賓耽擱這麼久?”
紫嫣面帶鄙夷地答道:“主子,沈二老爺還真無情無義,沈大老爺想升官處處謀算,與他相比,算是個好人。”
好人與壞人,這就得比對,就如沈家這兩兄弟。
她遞過幾頁紙,但見上面寫沈俊來離京的原因,他行到鹹城,遇到一個美貌寡\婦,姓柳,據說是揚州人氏,嫁了個鹹城商賈姓王,過門不到三年,膝下只一個女兒,丈夫就在前往京城的經商途中病歿。
此婦人有些本事,雖然夫家有兄弟三個,他所嫁的王富賈是長子,竟能將家裡把持得嚴嚴實實,原來自她丈夫之後,她便與兩個叔子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兩個弟妹雖猜到,卻不敢和她鬧,因她是嫡媳,而那兩房只是庶弟,將兩個庶弟指使得團團轉,便是王家老太太生前也誇她能幹。
王家老太太前年冬天撒手人寰,家裡再沒人能管束住她,她更是行事張狂,在外頭時不時與人有染,兩個庶弟也是知曉的,可又不敢張揚,怕柳氏不給這二房分家業,畢竟柳氏的官家公子老爺多,在官府都是有靠山的。
今年春天,柳氏與二房、三房分了家,兩房都得了三百畝良田、兩個店鋪,雖然與大房的三千畝良田、二十六家店鋪比是零頭,但王家兩房庶弟都不敢與她鬧。
沈俊來到鹹城,在王家的酒樓裡,酒後大發狂言,說他與崔左相家是兒女親家,他大哥是禮部大官,自己又如何如何了得,正巧被柳氏給聽見,見沈俊來長得五官清秀,又有幾分紈絝氣,又聞至今尚未娶嫡妻,就令了酒樓掌櫃小二幫忙,兩個人就成了好事。
沈俊來一醉醒來,見身側躺了個美貌佳人,再也把持不住,柳氏慣會討男人歡心,但凡被她拿下,少不得要迷她短則一個月,長則一輩子,就是這樣,她爲了把持住家業,連自家的兩個小叔子都沒放過,沈俊來這樣從石臺縣出來的男人,又哪裡承得住,沒兩日就迷得再也離不開柳氏,還花銀錢給柳氏打首飾,置小院。
他置小院是爲了金屋藏嬌,住在小院宛如恩愛夫妻般同進同出。柳氏又哄著他,說如他娶她,她的三千畝良田、二十六家體面店鋪都能做嫁妝,她膝下只一個姑娘,她們二人一個失夫,一個失妻,兩家合一家,真正是天造地設的良緣。沈俊來見過王姑娘,不到七歲,真正生得極美,眉眼與柳氏有七分相似,心裡盤算長大了,他再做主許個體麪人家,柳氏還不得感激他一輩子。
柳氏又讓王姑娘叫沈俊來“爹”,還說沈俊來就是她爹。
王姑娘初是不願意,沈俊來出手闊綽,給王姑娘買了不少好東西,這是以前的男人都沒做到的,她便將信將疑地以爲“也許這個人才是她親爹”,後來還真叫了沈俊來爲爹。
沈容道:“他爲了自己玩樂,連親兒子的命都不要了?”
紫嫣答道:“柳氏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屬下調查過她的來處,她是‘揚州瘦馬’,只不知如何得識了王富賈,娶她過門做了嫡妻。”
到底是那種地方出來的,哄男人的手段更是一等一的好。
“以你之見,她會嫁給沈二老爺做填房?”
“她嫁過來可不是瞧中沈二老爺,瞧中的是官宦人家填房嫡妻的位置,沈俊來不是說他與崔左相的長子結了親家麼,這柳氏也想替自己的女兒謀個好姻緣,更想做體面官家太太。”
早前富賈太太,現在搖身一變成官宦太太,兩相比較,自是後者更爲尊貴,何況沈俊來的大哥還是從二品大同,柳氏那樣的女人,見過的男人不少,自是要哄著沈俊來娶她做填房。兩個朝夕相處半月餘,定是將沈俊來的底細都摸問清楚了,知沈俊來長子故,剩下的嫡次子又有羊癲瘋,這樣的兒子也就是廢了,只要她過門生個兒子,就算在沈家站穩腳跟了。
沈容微微一笑,二房搬出去了,她亦不不會讓他們好過,“你尋了可靠的人,故意把這件事透給沈府大廚房的管事婆子知道。廚房麻婆子,每日一早就會去西市採買,就說沈家二老爺在鹹城遇到個絕色寡\婦,迷著人家,連親兒子的命都不要,硬是把家裡湊錢贖沈賓的銀錢花了個精光。”
大廚房的管事婆子最愛說嘴,除了不對外頭說沈家先頭太太石氏、李氏、沈寬的真實死因,著實是潘氏叮囑了她,若她講出去,就將她一家都給發賣了,旁的能說的、不能說的,全被她說了,更愛打年儀方院裡發生的事。
儀方院丟問心石的事,就是她在賣菜時說出去的,她亦只說是寶貝,還能形容出顏色形狀,能放出五彩光芒等等。
有些有見識的臣子,聽家中僕婦回去說道,立時就那寶貝有一個名字——問心石。
沒兩日,沈府就有人流傳,說沈俊來拿著銀錢不救沈賓,反而自己享樂,更搭上了一個美貌有錢的寡\婦,生生害了沈賓的命。
沈府與沈宅的下人原就相熟,很快就由珊瑚稟到老太太跟前。
沈寶與老太太住了東院,沈俊來住了主院,西院安頓了兩個新擡的姨娘,老太太住了些日子,是怎麼做怎麼不習慣,可又想著:是我自己出來的,要回去,怎麼也得沈俊臣使人來接。
沈寶大呼道:“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
珊瑚便道:“說是沈府的大廚房管事麻婆子,到外頭採買時,遇到一個相熟的婆子,說得有名有姓,還知道與我們家二老爺交好寡\婦的名諱,夫家在鹹城住在何處,人家都能說出來。二老爺許諾了王柳氏,回京就要使官媒上門迎娶,王柳氏可得有不少家業,三千畝良田、二十六家店鋪,在鹹城更有一座體面的四進院子,在京城亦有別苑的,說是身家二十萬兩銀子都下不來。”
沈寶就聽到後面幾個字“二十萬兩下不來”,這不是說那女人不僅長得美,更是真正有錢的。
老太太問道:“王家就沒人了?”
“有人啊!但他兩個庶弟不敢與她爭,這王柳氏聽說原是出自官宦人家,只是父親獲罪,好像是由他父親的好友養大的,便認了那人做義父,她義父也是五品官員,她嫁給先頭的王老爺,就是她義父保媒做的主。”
老太太聽說是有錢的,原本的怒火就散了七分。
沈寶也不叫嚷他爹爲討美人歡心不救人的事了,如果沈俊來娶了王柳氏過門,那王柳氏手頭的嫁妝可不都成沈家的,那可是二十萬兩啊,待將來她出閣,不說都給她,討上一半,十萬兩銀子那也是極體面的。到時候再竄掇著老太太掌了二房的家業,還不就成了她們祖孫倆的……
沈寶越想越美,“祖母,要不待父親下衙,使他過來問問,到底是外頭的傳言,若傳出去話去,說他因柳氏誤了三哥性命,有礙他的官譽。”
老太太道:“對外頭就說,你父親前去陳留贖人,不想賊人不講信譽,竟生生害了三爺,你父親痛失長子,辛酸不已,得遇柳氏這朵解語花,結爲知己……”
珊瑚心裡甚寒,老太太竟然聽說人家有錢,立時就改變了主意,明明氣惱,這會子反倒樂上了,還替沈俊來與柳氏開脫澄清,顛倒黑白。再怎麼說,沈賓也是她嫡親的孫兒,人死了,是不是得給個說法,沈俊來誤了親子性命,就該嚴厲地訓斥一頓,她不訓,卻有偏護之意。
大房的人都說老太太偏二房得厲害,現在算是明白了,老太太偏護的是沈俊來與沈寶。
沈俊來做錯了多大的事,在她看來也是個好。
沈寶就算害了親孃,在老太太瞧來也不是沈寶的錯,是早前的墜兒挑唆,也是墜兒使的壞,沈寶最多就是管教侍女不嚴。
那日大老爺沈俊臣將話說到那份上,老太太難過了一陣,聽沈寶撒嬌訴苦一陣,對沈寶的質疑又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