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昌國皇宮
大殿外,跪了一地的人,低沉的哭聲猶如戲子的吟唱悲鳴,鬥轉連環,一聲接著一聲。
一行人走進大殿院內,步履匆匆,走在最前頭的人,蒙著白紗,整齊的紫色劉海前墜著具有皇室象徵的月亮玉墜。
大殿內,皇后守在牀角,手拿帕子一點一點的抹著淚,見到月凝進來便站起身來,道:“公主,快來看看你父皇?!?
月凝皺了皺眉,走上前去,看著龍牀上幾欲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樣的父親,鼻頭不由得一酸,她握住那雙瘦骨嶙峋的手,道:“父皇,凝兒來看你來了。”
北昌皇聽到這句話,深深凹陷下去的顴骨上烏青的眸子緩緩睜開,渙散的瞳眸漸漸的凝聚,乾涸的嘴脣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月凝將耳朵湊過去,輕聲道:“父皇,您想說什麼?”
“凝兒,小心……小心你哥哥,父…皇時日…不多,不…能……幫助你了?!?
月凝的眸中眼淚凝聚,她忍著淚水,扯動了一下嘴角,笑了笑,道:“父皇說的哪裡的話,父皇會長命百歲的,父皇放心,有月凝在,定會保北昌安危。”
說完,便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醫們,她站起身來,走到他們中間,緩緩蹲下,聲音凌冽?!疤t,父皇的身體如何了?”
太醫跪的更低了,他擡頭看了月凝一眼,接著低下頭戰戰兢兢的說道:“皇上…皇上的龍體…龍體……”
月凝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眸色平靜卻冰冷。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太醫不敢說出下面的話,一個勁的磕頭,頭磕在冰涼的地上,發出清晰的悶哼聲。
“來人,將太醫院所有太醫拖出去,殺無赦!”狠戾的話語從口中吐出,她甩手出了殿門。
殿外,嗚咽的哭聲更加的清晰,月凝不由的眉頭緊皺,厲聲道:“哭什麼!皇上還沒有死呢!”
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噤住了聲,抽噎的聲音被堵了回去,紛紛擡頭看向月凝。
她站在大殿的臺階之上,眸子微微瞇起,遠處的天空混沌不清,藍白烏黑交織著鋪散了一片,她奶白色的長裙被席捲而來的風吹起,悲涼而絕冷。
天色漸漸變得烏黑,一聲悶雷,淅淅瀝瀝的雨下了起來.
大殿之內不同於往常,縈縈燃燒的蠟燭將殿內渲染的猶如白晝一般。
內室裡只留有皇后娘娘、軍機大臣們、月凝公主和月凝的哥哥月軒王子,皇上剛喂下藥,氣色稍微有了好轉,正依靠在牀頭。
“請皇上早日立下太子,以鞏固北昌的江山社稷?!睜懯椎能姍C大臣長喊一聲,俯身跪在地上。
“請皇上早日立下太子……”後面的大臣們也都跟著俯身跪地,齊聲喊道。
立在一旁的月軒王子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來錢沒白花,這幫人果然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父皇身體還健在,立太子還爲時過早。”月凝冷冷的說道,她雖是女子,卻擁有與男子同樣的手段和能力。
月軒擡起手指著月凝怒氣衝衝的說道:“月凝,你是何居心?早立下太子也是爲了幫助父皇分憂解難!”
月凝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走到衆位軍機大臣跟前,看著他們阿諛奉承的嘴臉,不禁冷聲道:“三日後,西陵將會出兵攻打我北昌,若想父皇早立太子,那麼就該有人出征,不是嗎?”
“什麼?西陵將要出兵!不是,你不是剛出訪西陵嘛!”月凝的話剛出口,月軒便著急了,太子之位馬上就要到手,他怎麼容許出現這樣的事情。
月凝不去理會,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若要立太子,便要先率軍迎敵,若做不到,立太子之事便不用商量,衆位大臣還有什麼意見嗎?”
“月凝你……你們……”剛纔還齊聲高喊早立太子的衆位大臣,現在卻都低著頭不說話,月軒指了指月凝,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衆位大臣,氣憤不已。
月凝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轉過身去,在龍榻前緩緩跪下,一字一頓,聲聲決絕,“父皇,女兒願代父御駕親征,保北昌安寧!”
北昌皇看著跪在地上的月凝,老淚縱橫,他想說些什麼,奈何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使勁的咳嗽著。
“父皇,您想說什麼,凝兒都懂,凝兒定能平安歸來。”看著眼前快要斷氣的父親,月凝心中悲痛萬分,或許這一別,她便永遠見不到父親了,可是她畢竟是女兒身,北昌自建國以來從未有過女皇帝,她若是不這麼做,便難以讓北昌百姓信服。
她的父皇就是知道這一點,才一直硬撐著,不嚥下最後一口氣。
月軒大步跨過去,一把拉起月凝,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月凝,你到底想幹什麼?”
“月軒!”皇后將月凝拉到自己身後,溫和的臉上透著慍怒。
月凝的白紗被打掉,臉上的紅印清晰可見,她從皇后身後走出來,毫不猶豫的給了月軒一巴掌,“我敬重你是哥哥所以纔將太醫院的太醫殺了封口,你以爲你買通太醫在父皇的藥裡下*,我就不知道了嗎?”
月軒被拆穿,頓時慌了神色,他看了北昌皇一眼,北昌皇混沌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傷痛和難過,他忙跪了下來,兩手趴在龍榻上,哭著叫喊道:“父皇,兒臣……不是兒臣,父皇,兒臣也是一時糊塗,父皇……”
“來人,月軒王子毒害皇上,證據確鑿,將他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不…不行,月凝,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哥哥,父皇…父皇……”月軒轉過身子扯著月凝的衣服,又轉身子看向北昌皇。
北昌皇深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眸,別過頭去不去看他。那意思分明是默認了月凝的話。
月軒掃了一圈大殿中的人,前腳說要站在自己身邊的大臣們,全都不說話,自己的父皇更是連看都不願看他,計劃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失敗了,可是他不甘心。
“我不甘心!”他大喊一聲,從懷中掏出匕首,在衆人都沒有察覺之時,將匕首抵上了北昌皇的脖子。
“月軒,放開父皇!”月凝將皇后拉到一旁,細長的眉毛皺成一團。
月軒被逼到絕路,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惡狠狠的朝著月凝吼道:“父皇只有我一個兒子,若不是你從中阻撓,太子之位早該是我的,今日,我一定要拿到立太子的詔書。”
月凝看向北昌皇,北昌皇眸底溢出的痛苦和堅毅之色瞬間將她的心抨擊的粉碎。
他說:“凝兒,父皇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這件了?!?
“父皇,不要?!痹履@呼出聲,還未來得及阻止,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染紅了明黃色的帳幔,北昌皇的脖子上赫然插著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
月軒也被這一狀況嚇得不輕,他慌忙逃離開來,指著自己使勁的搖著頭,道:“不是我,我沒有殺父皇,我沒有……”
看著北昌皇枯黃的臉上揚起的欣慰笑意,月凝砰的一下跪下,眼中的淚順著臉頰滑落,刺得她生疼。
她的父皇,以她爲傲的父皇,爲了她的以後,親手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轉眼間,月凝清澈的瞳眸變得狠戾,她回過頭,在紫色頭髮的映襯下,澄澈的眸子漸漸發紅,“來人,月軒王子毒害皇上不成,便刺殺皇上,未果,將他打入天牢,永世不得放出。”
父皇的江山,她來包圍;父皇的皇位,她來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