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澈手頓了一下,繼續替花顏夕擦拭著,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大師兄……”慕月看著墨寒澈不說話,有些心急,畢竟在這個關頭,白凝飛回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府中的侍妾和奴才都打發了?”
“啊?哦,都打發了。”慕月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有些懵,但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回答道。
“打發了就好,現在王府不需要這麼多人,夠伺候就行。”
慕月還想說些什麼,看著墨寒澈這個模樣,只好將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輕嘆了一口氣便退了出去。
皇宮內,乾清宮如往常一般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一般,只不過外面沒有一個人守著。
龍榻上,花蒼遠自從沉睡過去後再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太醫們都束手無策,每天只能以熬補的湯藥喂著續命。
太后坐在龍榻邊上的椅子上,若無其事的喝著茶,前面跪著安貴妃,與前些日子相比,她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臉色煞白一片,寬大的宮服幾乎撐不起來。
“安貴妃,你可知道哀家叫你來所爲何事?”太后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
“臣妾不知。”宮裡頭傳聞皇上昏迷不起,後宮中皇后獨掌大權,沒有人再替安貴妃撐腰,所以她才變成這副模樣。
“這些年黃帝寵你衝上了天,哀家不曾說過什麼,現在哀家也不會說什麼,不過有一點哀家是要問你的,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哀家。”
安貴妃咬了咬脣,有些渙散的目光微微一聚,她俯下身子扣了頭後緩緩說道:“臣妾一定知無不言。”
太后滿意的點了點頭,淡聲道:“皇帝一睡不起的前一天,侍奉的太監說你進過御書房,還送來的糕點,確有此事?”
“是,確有此事。”安貴妃以爲太后知道了是她在糕點中下毒,她本就有將死之心,索性全都說了出來。
“如此說來是你要毒害皇帝了?”
縱然太后是整個事件的策劃者,可是總要有人爲皇帝的死付出代價,總要有人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是。”安貴妃毫不猶豫的承認,她支起身子繼續說道:“太后還記的臣妾的孩子嗎?”
“臣妾懷著他的時候就盼著他能早一點出生、早一點長大、早一點喚我母妃,可是……他還那麼小,
連話都不會說,就這麼離我而去了,臣妾以爲自己福薄,所以與這個孩子沒有緣分,可是太后您知道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皇上…皇上竟然……”
“俗話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臣妾與皇上共枕眠了這麼久,卻都沒有發現他竟然是殺死臣妾孩子的兇手,這讓臣妾怎麼不恨呢!”安貴妃越說越激動,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全然不顧貴妃的形象。
太后有些錯愕,她一直認爲安貴妃想殺皇帝不過是想因爲皇帝處置了她的母家,所以才懷恨在心而已,卻不成竟然有這樣的故事,當年那個孩子她倒是不覺的是意外,畢竟後宮裡的孩子要想好好的成長,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以爲是皇后做的手腳。
“唉……你先起來的。”後宮裡的女人哪一個不可憐,縱然她自己坐到了太后之位,可是那些年受得苦楚哪能是別人體會的到的!
太后示意翠竹將安貴妃扶起來,安貴妃卻是跪著不肯起來。
“臣妾自知有罪,也不奢望太后能饒了臣妾,只求太后給臣妾留個全屍,這樣臣妾到了陰曹地府也可以見到我那福薄的孩子了。”安貴妃平復了一下心情,拿起手帕胡亂的抹了一把,然後重重的朝太后磕了一個頭。
太后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安貴妃的前面,然後將她扶起來,道:“哀家豈是不通情達理之人,只不過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帝能不能保住龍體還不知道,若是保不住了就連哀家想救你也救不了你。”
“臣妾不想讓太后爲難,太后就處置了臣妾吧。”這些日子安貴妃一直不好過,從未有過一次的安穩覺,每當夜晚降臨,她總會夢見她那不足月便被殺死的孩子,每每這樣她只覺的心就跟絞碎了一般,苦不堪言。
太后也不是狠心之人,況且她本就要皇帝死,可是安貴妃也是苦命之人,這個時候她也糾結著到底該怎麼辦。
安貴妃再次跪了下來,絕聲道:“臣妾求太后賜白綾一條。”
“你這孩子……”
“求太后成全。”安貴妃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太后只覺得整個地面都在顫抖。
翌日,安貴妃在鍾粹宮上吊自殺,衆說疑雲。
頤園內,太后跪在佛像前閉著眼睛虔誠的念著佛經,翠竹端著藥碗進來,輕聲道:“主子,該吃藥了。”
太后緩緩睜開雙眸,向菩薩扣了扣頭,然後被翠竹扶著站起身來,“哀家是不是做錯了?”
“太后說的哪裡的話,是安貴妃福薄,太后也算是保住了她,至少她的棺木還是能進皇陵的。”翠竹將藥碗端起來捧到太后面前。
太后接了過來,嘆了口氣,道:“相比她也是不願進皇陵的,自己的丈夫殺了自己的孩子,世上有哪個女人能接受啊。”
“太后別多想了,身子要緊,這後面的事還的需要您出面呢。”
太后點了點頭,舀了一勺藥汁喝了一口,又想起什麼便問道:“這宮裡的皇子有幾個?最大的有幾歲了?”
“這皇宮裡以公主居多,皇子也就兩個,一個是寧嬪生的,現在不過兩歲左右,還有一個大點的,母妃生他時難產沒了性命,現在被皇后照養著,左不過也是五歲的年紀。”
“你去吩咐下去,明日將朝中大臣召到乾清宮,哀家要立太子。”
“主子,這……墨王爺那邊……”翠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麼想起要立太子。
太后微微一笑,睿智的目光凝聚,”立太子不過是爲了穩定朝中大臣,皇帝終究是要殯天,不過是早一步晚一步的問題,等一切處理好了,澈兒依舊是西越的皇帝。“
”是,奴婢知道了。“翠竹答應著便退了下去。
墨王府
綠蕪手裡捧著幾朵荷花快步的進了屋,她知道花顏夕喜歡鮮花,所以剛去花園摘得荷花。
她找來一個花盆,倒滿了水,將荷花放在裡面,然後端著它進了屋,將它放到桌子上,便去裡屋看花顏夕,只見花顏夕披著被子靠在軟榻上,兩眼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
”王妃,王妃,你終於醒了,我去告訴王爺。“綠蕪一臉的驚喜和高興,作勢便要去找墨寒澈。
”綠蕪,我想喝水,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花顏夕撇過頭來,衝著綠蕪微微一笑。
”好,王妃要不要吃點東西,您都睡了好幾天了,現在一定是餓了,我讓廚房去做些東西。“綠蕪頓住腳步,趕忙去倒水,邊倒水邊問道。
花顏夕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餓,我只是想喝水而已。“
話剛說完,便聽見門砰的一下被推來,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朝著花顏夕飛奔而來,手一伸,便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剛纔暗弦告訴他花顏夕醒了,他毫不猶豫的丟下文書飛奔而來,即便木青錦告訴他花顏夕會醒來,但是當她真的醒來時,他才切實的體會到他沒有失去她。
花顏夕臉色平靜的被墨寒澈抱在懷裡,即便是他的力氣弄疼了自己,她也沒有皺一下眉頭,她彷彿麻木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墨寒澈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將她緩緩鬆開,擡起她的臉頰盯著她看著,許久才吐出這兩個字:”顏夕,疼嗎?“
”阿澈,孩子沒有了對不對?“花顏夕看著他紫色瞳眸裡露出的小心翼翼和擔憂,寂靜的心蕩起一層漣漪。
縱然孩子沒有了,可是墨寒澈還是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顏夕,孩子會有的。“墨寒澈放下她的臉,垂下眼眸不去看她,他不敢去看她失望的眼神。
花顏夕微微一笑,道:”是啊,孩子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