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大校園某講堂, 此刻人山人海,無比嘈雜。
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同學興奮對旁邊的幾個女生說,“幸好來得早, 不然連位子都沒有了。真是太幸運了!”
旁邊一個身材略顯圓潤的女生一臉得意地說, “我就說你們得感謝我吧, 給你們佔了一個視角這麼好的位子。我保證這個位子看帥哥視野最佳, 而且……嘿嘿……”
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接話, “是是是。看你笑得一臉猥褻,我覺得你意圖不軌啊。說,你有什麼陰謀詭計?”
身材圓潤的女生切了一聲, “就算我有陰謀,也不只爲我自己啊, 你們不是也爲看帥哥嘛。這個位置嘛, 比較顯眼, 從臺上望下看,很容易就看到我們這裡。你們說我是不是立了大功?”
旁邊幾個女生髮出了心領神會的賊賊笑聲。
“嗯嗯, 園子,這次給你記一功。接下來一週,你可以不用打掃寢室衛生了。”貌似室長的長髮美女很豪爽地發話。
“對了,都傳說這次來演講的風凌的CEO帥得要死,真的假的?好像是叫……裴墨陽是吧?”
“不知道啊, 傳說確實是這樣。我覺得寧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無。萬一是帥哥呢, 錯過了豈不是可惜?而且我們學校的男生水平, 你們是知道的……哎, 要是帥哥就好了,起碼飽飽眼福嘛, 沒什麼損失。”高瘦女子發話。
“我雖然沒見過,但是我的教授姑媽說,是個超級大帥哥,而且我們的物理實驗室都是他捐錢修建的。這次來演講,貌似也是看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面子上,據說他不太喜歡曝光。”長髮美女興致勃勃地分享自己探聽來的情報。
“真的嗎?那太有看頭了。就是不知道他結婚沒有啊?”
“這就不知道了,這屬於個人隱私嘛。不過要是沒結婚的話,我們就都有機會。你們想想看啊,三十出頭,英俊多金,根本就是一匹鑲鑽的白馬嘛。”
高瘦的女子切了一聲,“就算結婚了又怎麼樣?他們這種人一般是搞什麼商業聯姻的,你們懂吧?一般感情都不太好,況且他老婆說不定長得也不怎麼樣,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糟糠之妻,而且啊……”
糟糠之妻?
聽到這裡,她們後排的一個女子倏地一口礦泉水岔在嗓子眼裡,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你沒事吧,微淺?”秦怡連忙幫她拍背。
“沒事,沒事……”她還有些咳嗽。
秦怡邊幫她拍背邊說,“虧了我今天把你拖過來,現在你知道你家裴大boss多受歡迎了吧?唉,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如狼似虎啊,我當年要是有這慧根多好啊。”
秦怡開始陷入“想當年”的感嘆中。
微淺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轉過頭對秦怡說,“嗯嗯嗯,我們可以回去了吧,一會兒他就要來了。”
秦怡怪異地盯了她一眼,“回去幹嘛啊?我好不容易纔回一趟母校,又恰逢你家裴大boss演講。再說,今天的演講主題和地產有關,我們應該好好聽聽。”
微淺訕笑,平時怎麼沒見到你這麼好學?
今天秦怡一大早就給她打電話,說快要到她母校的八十週年校慶大典了,要提前回母校看望一下教過她的老教授,非要把她拽來。
結果,老教授是沒見著,卻出現在這裡。
“再說,剛纔那個在門口的接待生,居然以爲我是輔導員,這口氣我咽得下去嗎?你說我有這麼老嗎?我今天就偏偏要坐在學生席上。”秦怡憤憤地說。
微淺笑,要不是把你當成輔導員,我們混得進來嘛?
連驗證這道程序都省了,就直接放她們進來了,門口的那個接待生還畢恭畢敬地向秦怡行了一個禮,說來也確實不容易。
演講剛要開始,秦怡就接了個電話。
原來是教務處打電話來說,以前教她那個老教授剛剛到學校。
秦怡很激動,連忙說讓她繼續在這兒聽演講,她去拜訪一下她老師。
她前腳剛走,就來了一個樣貌斯文的男生。
他很客氣地問微淺:“同學,旁邊沒人吧?”
微淺點頭,“沒人。”
沒一會兒,禮堂就安靜下來。
美女主持率先進場,說了幾句開場詞後,也非常快就進入了正題。
“請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風凌集團的總裁裴墨陽先生。”
緊接著,裴墨陽就在在衆人期待下的目光下出現。
周圍立即歡呼聲一片,同時夾雜著女生的尖叫聲,禮堂頓時沸騰起來。
“哇哇哇……好帥啊……”
“是啊,是啊,沒想到他這麼帥,都可以去拍電影了……”
“嗯,對啊,企業家長成這樣子很難得啊……”
“關鍵是不老啊,看起來好年輕……”
“拜託,就算老一點也很帥好不好……”
“對對對,成熟睿智,正好是我喜歡那型的……”
轉眼間底下已經唧唧咋咋討論開了。
“哼,膚淺。”聲音不大,語氣中是明顯的不屑。
微淺下意識地望了一下聲音的來源,恰好是旁邊那個長相斯文的男生。
他也好似感覺有人在看他,轉過頭來,剛好撞上微淺的目光。
微淺無所謂地笑笑,轉過頭去。
隨著裴墨陽開始發言,禮堂內的沸騰已經慢慢趨於理智,大家開始聚精會神地聽他演講。
那個男生可能覺得她的反應一直很冷靜,突然貌似找到了知音般,開始很熱絡地和她搭起話來。
“同學,你哪個系的?”
“呃……金融。”
“原來是師妹啊,我們同系的。”男生語帶高興。
微淺詫異,她這個年紀還能當小男生的師妹?她貌似還沒那麼年輕吧。
“我比你大,應該算是師姐吧。”她決定還是糾正一下他這個稱呼。
“不會吧?你大幾的?”他更詫異,上下打量了微淺一下,牛仔褲,普通白T恤,直髮,怎麼看都最多大二。
“我呀……大四。”已經畢業六年了,她在心底默默地說。
“咦,果真是師姐啊,我今年大三。”
“喔。”微淺隨口應了一聲。
此刻,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演講臺上。
淡定不迫的氣質,從容冷靜的分析,不管在哪裡,他無疑是最出色的那個。
他正在有條不紊地分析中國房地產的泡沫和發展前景,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的課題,但是他很注重數據和案例的結合,同時不忘引申到實際工作中遇到的case,舉例說明都非常生動有趣,而且具備相當的代表性,並不是人云亦云。
更讓人歎服的是,他說到任何數據的時候,都好似電腦一樣完全脫口而出,而且還非常精確,聽得底下的小女生熱血澎湃,她時常能聽到“好厲害啊”“好帥啊”之類的話。
旁邊的男生望了一眼演講臺,又掃了一下還處於興奮中的女生,繼續表示不屑,“我覺得她們也太膚淺了,不過是長得還將就點的男人而已,用得著這麼興奮嘛。”
微淺沉默,這個……比將就點應該還是要多很多吧。
想了想,她還是比較客觀地解釋了一下,“其實也可以理解,小……我是說女生一般都喜歡欣賞好看的事物,其實只是一種愛好而已,倒也談不上什麼膚淺不膚淺,而且……”
她倏地一頓,不會是她做賊心虛吧?她怎麼覺得剛纔裴墨陽銳利的眼神,貌似盯的正是她的位置。
她輕輕蠕動了一下,一會兒完了還是趕快溜吧。
男生明顯不茍同她的看法,瞬間有些激動了,“那這樣說來,男生看美女也是理所當然的啦。但是要是哪個男生正的象她們這樣衝著美女就嚷嚷,就要被罵沒水準了,根本就是雙重標準嘛……”
微淺看他聲音越來越大,一臉尷尬地說, “那個……你不要太激動了,要是被其他女生聽到就不好了。而且我也恰好沒有很膚淺,你消消氣啊。”
原來是個憤青啊,微淺小心翼翼地安撫他,不然招來更多的眼光她就麻煩了,早知道就不讓秦怡挑這個位子了嘛。
男生終於平靜一點了,看了她一眼,頓感欣慰地說:“說的倒是,你的定力還是不錯的。師姐啊,其實這個社會很多時候是雙重標準的,比如說我們在……”
於是乎,旁邊的這個男生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從馬克思主義到弗洛伊德,簡直是無所不談。
微淺聽得很鬱悶,但是完全不敢打斷他,生怕他一個激動直接站起來了,只有假裝在認真凝聽。
N久後,禮堂突然爆發雷鳴般的掌聲,整個禮堂又沸騰起來了。
微淺看了一下,原來是演講已經快接近尾聲了,美女主持拿起話筒,笑臉盈盈地站了起來說,“裴總裁,剛纔同學們的熱情您也是看到了,大家都很喜歡您,所以我有義務代表廣大的同學,想問你幾個私人問題,不知道您能不能爲我們解答呢?”
此話剛說完,底下的掌聲頓時就炸開了,男生當然知道主持人想問什麼,都很義氣跟著吹哨起鬨,女生的激動就更不用說了,都屏氣凝神地等著他回答。
他沉默片刻後,很禮貌地說了一句:“請。”
在萬衆期待下,美女主持的臉稍稍紅了一下,“我先申明,這絕對不是我想問的喔,我是代表所有女生問的,請問裴總裁結婚了嗎?”
美女主持一口氣說完,底下已經炸翻了鍋,男生的口哨聲更響,喝彩聲一片。
裴墨陽微微笑了一下,眼神往禮堂大廳一掃,好似定在某個位置。
底下立即有女生激動了,“他、他好像在看我耶……”
“拜託,我覺得他是在看我好不好……”
某人頓時心虛地低下頭。
就在衆人無比的期盼下,裴墨陽悠然開口,“我已經、結婚了。”
“啊?”底下頓時失望聲一片。
主持人也微微愣了幾秒,然後立即故作輕鬆地說,“那太可惜了,還以爲我們可愛的女同學有機會呢。”
場下不知道哪個男生大聲的吼了一句,“結了婚也有機會。”
主持人立即反應很快地繼續追問說,“那聊聊您和您太太好嗎?你們第一次見面時在哪裡呢?您對她是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鍾情?”
裴墨陽的目光盯在大廳的某個位置,並沒有立即說話。
就在主持人有點尷尬地想換個問題時,他突然開口:“第一次見面是在校園裡,應該算是……一見鍾情吧。”
微淺擡頭,頓時有些呆住。
校園?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她聽到旁邊有女生無比失望地說,“居然是一見鍾情!完了完了,沒希望了……就算來第三者插足都插不進去了。”
“好浪漫啊,那您太太對您也是一見鍾情吧?”美女主持已經自動在腦海中編故事了。
裴墨陽淺笑,“不是。”
主持人再接再厲,“那你們什麼時候更進一步確定‘實質性’關係的?”
仔細一聽,其實這個問題問得很刁鑽。
裴墨陽瞄了一眼某個位置,慢條斯理地開口,“應該是……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吧。”
某人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她已經肯定裴墨陽看到她了。
場下的同學基本上都屬於是‘一點就透’的好學生,幾乎是立即就明白了。
都很給力的掌聲、喝彩聲一片,尤其是男生,基本上是立即轉變了對他的態度,從最初的微微抗拒到現在的支持聲不斷。
“最後一個問題,今天您太太應該沒來吧?要是有來,也歡迎您太太和我們同學見見面,我們大家可是都對您太太很好奇呢。”
裴墨陽笑說,“我太太比較害羞,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尤其不喜歡和陌生人……講話,所以她沒有來。”說罷,意有所指地望了某個方向一眼。
陌生人?她怎麼覺得他話裡貌似有警告的意味。
她望了旁邊說得正興起的男生一眼,稍微挪了挪位置。
“好了,該問的都問完了,謝謝您的配合。同學們都滿意嗎?”
“滿意。”底下叫好聲一片。
最後除了還有問題要問的一些學生把他團團圍住外,底下的人羣已經逐漸散去,還隱約能聽到很多女生的嘆息聲。
當所有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時候,她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等他。
他走出來,她馬上過去牽住他的手,立即說,“我道歉。”
“道什麼歉?”他邊走邊問,貌似有些漫不經心。
“第一嘛,是我不該沒告訴你就過來。第二是,你剛纔不是警告我不要和旁邊的男生說話嗎?”
他終於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說,“越來越懂事了,不錯。”
微淺抱著他的手臂往前走,邊走邊說,“不是我要和他說話,是他一個勁兒的和我講馬列主義和弗洛伊德心理學,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發誓……”
他笑著聽她說。
她突然頓住,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裴墨陽,你什麼時候在學校見過我?還有就是……”她臉色微紅,“你真的對我一見鍾情?”
“你說呢?”他反問她。
“我不知道。”雖然剛纔有聽到,不過想再確認一下。
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氣定神閒地說,“那等你下次能喝贏我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微淺想了一下,鬱悶了,他明明是千杯不醉嘛,應該永遠沒機會再聽到第二次了。
夏日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照在長長走廊上,在他們身下留下了整夏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