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終於還是鏡花水月一樣,不復存在了吧。良久以後,軒轅錦宸這才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朝著蘭鑰宮的方向去了,按理說,今天是應該開心的。
這一切都是來自於羅千金的幫助,自己以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戚帝重視的一個人,但是不同了,經過了昨天的事情以後,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這一切都變了,變成了自己再也拉扯不到的一根弦。
在黑暗中,不斷的消失斷裂,自己再也掌握不了了。
景泰在身後走了過來,“王爺……”他怔怔的凝著軒轅錦宸。立即伸手就將軒轅錦宸攙扶了起來,軒轅錦宸的目光涼森森的,帶著一種久違的失敗與落寞,儘管目光還是看著羅千金消失的位置,不過終於羅千金的背影已經完全是消失不在了。
“王爺,起來了,已經……走了呢。”就連景泰都知道了,這些事情不過是瞞住了自己一個人。景泰不知道說什麼好,而景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一乃是,剛剛王爺與羅千金發生了齟齬。
但是,景泰完全不知道,這事情居然是因爲她,因爲蘭貴妃。
他終於還是站起身來,但是久久無法言語。景泰這才勸一句,“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奴才雖然是大陰人,不過也看得出來,你們是愛的,您是男子,固然是王爺,依照奴才看,這事情也是應該您去遷就一下她。”
“景泰,究竟發生了什麼?”南郡王的咽喉中幾乎是爆發出來一片堅決的吼聲,這已經不是屬於詢問的範疇了,而是一種懷疑,一種肯定的懷疑,景泰這麼多年以來從來就沒有看到王爺會如此這般與自己說話。
不禁微微皺眉,良久的沉默中,景泰的目光終於還是看向了軒轅錦宸,“王爺,您說什麼,奴才並不知情。”
“景泰!”軒轅錦宸冷冷的輕咬著嘴脣,“你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這事情你必然是知情人,我雖然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不過我還是想要問一問,金子究竟是怎麼了?”
處處都透露著不對勁與不祥,景泰這才明白過來,立即皺眉,“王爺,奴才並不清楚啊,金子剛剛從蘭鑰宮中出來,奴才並不知情啊,這解鈴還須繫鈴人,需要王爺您追根溯源啊。”
“你以爲,母后會告訴我,會告訴我剛剛她與金子說了什麼?”軒轅錦宸的目光冷冷的,景泰不知道說什麼好,一邊悠然嘆口氣,一邊看著景泰,景泰見他神色不安,雖然並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不過還是馬上出言安慰。
“娘娘是您的母后,自然是會告訴您的,王爺……去了,去了。”一邊說,一邊輕輕的舉著燈籠往前走,他沒有舉步,在月色中他看著前面的蘭鑰宮。
“不,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要去蘭鑰宮!”軒轅錦宸的長眉斜挑,看著黑暗中的蘭鑰宮……
景泰驚覺回神,“不,王爺,這有什麼事情您應該也是過去問一問啊,您應該去問一問啊。”景泰一邊說,一邊追了過來,景泰慌張的叫著,但是很快,她的眼中就有了淡淡的淚水,這淚水連景泰都看到了。
“金子是我的一切,她嫁給了王權,莫非連我都要成爲王權的犧牲者,景泰,我累了,我累了。”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景泰立即急急忙忙追了過來。“王爺,王爺請三思而後行啊,爲長遠計,王爺不要意氣用事啊。”
“派人時時刻刻的保護好金子,她現在也是衆矢之的,等到出宮去以後,就再也不要騷擾她了。”軒轅錦宸那清靈的眼眸看著景泰,景泰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點點頭。
一邊點頭,一邊擦拭眼角的淚痕,他居然哭了,在景泰的眼前,他居然哭了啊!
“景泰,你應該知道的,我在乎金子比在乎任何一個東西都厲害,她要是有了什麼不可測的危險,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無論如何,都替我保護好她,且不要讓她知道了。”軒轅錦宸說完以後,看著月色。
臉頰那苦澀的笑容微怔,“景泰讓人備酒,在這裡小酌兩杯吧。”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前面的酒案,這裡安安靜靜的,景泰想要違拗,但是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不過大概是可以猜想的清楚,這一步與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是,是,老奴這就去準備。”景泰一邊說,一邊揮舞著拂塵離開了,等到景泰走開的時候,軒轅錦宸又道:“準備點兒烈酒,可以醉人的。”
“是,是,王爺。”景泰失落的去了,他知道軒轅錦宸喜歡羅千金,但是想不到羅千金離開以後,軒轅錦宸會買醉,會這樣不成體統,而這是一個上位者最不應該有的懦弱,一個上位者,應該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幾乎是沒有任何情感的。
古往今來的上位者,又有幾個人是這樣子多愁善感呢,他一邊思索一邊到了禁苑,這裡的一切都安安靜靜的,竹影輕微晃動了一下,在風中就好似一片詭異的佈景一樣。
景泰立即察覺到不少,剛剛竹影晃動,完全不是北風吹的,而是有人踩著竹影飛了過去,大內高手雖然盈千累萬,不過這樣好的身手好似並不多見,但是很快的,他又是明白過來,大概是天機門。
嬋娟與那些紅娘子向來是高來高去的,並沒有一個人是在地上踩著地面往前走的,他想到這裡,當下匆匆舉步,一會兒以後,人已經到了酒窖中,這裡一切都安安靜靜的,他讓人打了酒水,然後在茫然的月色中走了出來。
而此刻的軒轅錦宸呢,他人已經一躍而起,很快就到了前面的禁苑中,本來,他是在等著景泰的,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輕舉妄動,不是冷靜,而是一壺酒。
他不是那種買醉的人,更加不願意去逃避,儘管知道喝酒不過是借酒澆愁而已,但是偏偏就選擇了借酒澆愁愁更愁,無論如何,他自己已經是沒有半點兒的力量去轉圜了,關於那些事情,他自己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他也是一個高智商,低情商的人啊。
羅千金走了,以後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應該如何呢?此刻的羅千金大概對自己灰心喪氣了吧,究竟母后說了什麼?母后知道羅千金是女兒身,還是並不知情呢?他知道,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母后絕對不會在乎一個奴才的看法。
他儘量讓自己冷靜,順著那一道黑色的影子追蹤了過去,這一條黑色的影子移動起來風馳電掣,厲害著呢,頃刻間已經到了一個再也尋找不到的位置。
軒轅錦宸吸口氣,這裡已經是禁苑最外層的一片竹林了,他進入了這裡,然後屏息凝神,這裡,今晚有什麼陰謀詭計呢?他不得而知,目光在黑暗中很快就找到了兩條人影,一條是白色,因爲在黑暗中,這白色白的就生硬了不少。
這白色與黑暗形成一種詭譎的對比,老遠,幾乎就可以看得到,而旁邊的一條黑色影子幾乎也是如影隨形一樣,在後面,他幾乎看出來,這白色與黑色的人影幾乎是同進同退,一模一樣的舉動,說明很有可能是一個師門中出來的。67.356
他疑惑,非常疑惑……
但是,更疑惑的事情發生了……
此刻,這個夜晚中,有很多事情都在發生,九皇子處決以後,今天戚帝身體並不好,取消了例行公事的朝堂會議,而是讓刑部大牢好好去看這些貪官污吏了,這些貪官污吏中畢竟還是有幾個能人異士的。
只要是在朝堂上曾經有過戰功的,或者有過納言的,都留下來,其餘的全部人頭落地。這些人是拉在了午門斬首的,百姓們奔走相告,今天等於是大過年一樣,人們都開開心心的,在午門。
人們看著虎頭鍘拿出來,然後排排坐吃果果,這些貪官污吏害人不淺,人民對於這些貪官污吏記憶猶新,那些形形色色的臉,現在都變了,好似一朵乾枯的雛菊一樣,這些人以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傢伙,民脂民膏被搜刮了不少。
百姓是再也想不到的居然會有一天,有這樣離奇的事情發生,他們看著這些人一個個到了虎頭鍘的附近,有人說道:“豬玀一般,一刀兩斷,好好好!多虧了金公公。”
“世兄,你看,這個就是李大人,前些年爲了繳納糧食,害我不淺,今天看到這個,好好好。”旁邊一個人也是拍案叫絕,人們都看著,覺得這事情做得好,而金子呢?在外人的口中幾乎已經漸漸的神話了不少。
人們都不知道金子是什麼樣子的人,但是很多人都存了這樣那樣的心思,有人準備在午門給金子送燒餅,有大姑娘小媳婦準備給金子送香囊與荷包,也有很多人準備了各種各樣的禮物,總之,不一而足,形形色色琳瑯滿目。
此刻的監斬官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人慢慢的舉步走了過來,然後揮了揮手,“請千總金子監斬。”人們立即好似變成了卯時準備打鳴的公雞一樣,坐著的立即站起來,站著的立即伸長脖子,伸長脖子的立即看著前面的法場。
有一個穿著葛衣的男子豐神俊朗的走了過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對著百姓點了點頭,今天,監斬的事情距離羅千金精神崩潰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了,羅千金已經徹底的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這事情是自己鬧出來的,自己就要作爲一個監斬官出現,這些人害人不淺呢,他必須要讓民衆知道這些情況,這些人雖然高高在上,不過國法難容!
羅千金一邊笑,一邊舉步往外走,一會兒以後,人已經走了過來,這片刻,人們幾乎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內侍監的影子,這影子的主人邁著端方的步子從大紅猩猩氈的地毯上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