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言聽到這裡,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不祥,但還是硬著頭皮陪著羅千金苦笑,“京中有很多靈藥,應該是和合散之類的,不過不用在意,已經過去了。”
“是啊,已經過去了。”羅千金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帽子戴好,於是那如同瀑布一般的發全部都變成了一個髮髻,然後攏在了自己的帽子裡面,這樣一來,只能看出來一種幹練,是絕對看不出來一點兒女氣的。
羅千金因爲是真正的人,而不是經過了閹割的半個人,所以與這些內侍監還是判若雲泥,別人走起路來,因爲少了一嘟嚕,腰肢好似斷了一般,總也是點頭哈腰的模樣,但是羅千金並沒有一點兒那模樣。
走起路來,時常是雄赳赳氣昂昂,一步一步往前走,硃紅色的飛魚服上,深藍色的海水紋就像是會流淌一樣,蘇瑾言跟在身後,到正殿以後,蘇瑾言指了指前面的位置,這裡已經預備好了營養均衡的早餐。
至少在羅千金的眼中或者在羅千金的交代中,這營養早餐還是不錯的,她看著蘇瑾言,蘇瑾言也是看著自己,二人四目交投,她一笑,指了指前面的位置。
“蘇哥哥,這是你預備的。”
“借花獻佛而已,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吃吧,今天的事情不比昨天少。”身爲一個千總,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了去了,有句話叫做“皇上不急太監急”,此刻的羅千金也是感覺到了。
門外大大小小的內侍監已經準備好了呈報,今天的事情不會少,倒是真的,不過羅千金的心態比較好,還是握住了筷子,一邊吃,一邊說道:‘到了秋天,這大閘蟹的味道不錯,你看,這蟹黃,嘖嘖嘖……”
身旁的蘇瑾言以爲羅千金要讚美一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結果,她立即改口,“蘇哥哥,你看,這蟹黃,嘖嘖嘖像是鳥屎一樣。”蘇瑾言聽到這裡,不禁微微凝眸,這比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兩個人吃過了早點以後,羅千金這才揮了揮手,有人進來呈報,跪在了那裡,這人還是剛剛那個傢伙,這傢伙想要獨佔鰲頭以後可以得到羅千金的重用,已經躍躍欲試很久了,此刻看到羅千金進來,立即又是再次的打躬作揖。
看的羅千金幾乎要發笑一般,不過還是忍俊不禁,這人還是很敬業的,羅千金輕微晃神,道:“說吧,有什麼事情。”羅千金的印象中,昨晚應該是沒有什麼事情的,昨晚忙亂中,人人都各司其職。
又是因爲莫楓死了,所以人們更加是全神戒備起來,並沒有一個人鬆懈了,沉默中,羅千金看到這人慾言又止,不免覺得焦躁起來,“說啊,本千總等不及了。”一邊說,一邊將鳥屎一樣的蟹黃連同螃蟹的殼子喂到了這個傢伙的口中。
這傢伙一邊咀嚼,一邊點頭,“千歲,昨晚蘭鑰宮被三皇子暗襲,蘭房著火,搶救下來以後,娘娘還活著,不過毀容了,這蘭房中的一切已經灰飛煙滅了,一早上,皇上就罷朝過去看蘭貴妃娘娘了,您這裡是不是也……”
羅千金不等這人說完,那纖巧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前面的位置,“該死,這樣的事情你不早點兒告訴本千總,本千總治你的罪!”羅千金一邊說,一邊往出走。
自己和內侍監一張臉比苦瓜還要苦,原是過來領賞的,結果卻是……他立即三兩步走了過來,想要將更多的訊息帶給羅千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羅千金的步子是那樣的快,一會兒以後人已經消失在了轉角。
昨晚那旖旎的記憶在羅千金的腦海裡劇烈的翻滾,在那樣一個遠離塵囂的偏殿中,自然是不知道宮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這片刻一想到三皇子縱火,她大概已經明白了,這事情不是旁人可以安排出來的。
絕對是蘭貴妃自己安排出來的,一想到這裡,她不免握緊了雙拳,此刻的朝陽也是不可以讓羅千金那臉色蒼白模樣有任何的生機活力,三皇子是完蛋了,她是樂見其成的,不過昨晚的事情還是需要搞清楚的。
一想到蘭貴妃曾經與自己說過的那些秘密,她不禁此刻也是緊張起來,她大概是完全厭倦了自己的茍活,從昨天晚上開始準備預謀自殺,但是偏巧這自殺讓人給阻攔住了,於是就成了“毀容”。
此刻的羅千金痛苦的的閉上眼,挫敗的憤怒幾欲讓羅千金咆哮出聲。真是的,早上一開始就應該聽一聽這內侍監在說什麼的,羅千金因爲自己的疏忽大意,渾身都緊繃,腳步也是緊繃,過了很久以後,這纔到了前面的禁苑。
而這消息,早上的時候,景泰告訴了軒轅錦宸以後,軒轅錦宸幾乎沒有因爲陣痛而昏死過去,母后啊母后,終於還是準備自殺了,幸虧景泰。
他原本是下定了決心不再與母后如何有牽扯的,她已經喪心病狂了,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含辛茹苦都會照顧自己的母后了,以前的母后是一個多麼溫柔賢惠的女子,但是現在呢,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尋常。
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啊,他原本是不打算到蘭鑰宮去的,找另外一個方位而去了,他忽覺得自己如同孤魂野鬼一樣,不去蘭鑰宮,那麼自己在偌大的一個紫華城中,應該做什麼,做什麼纔是好的呢?
他不想要去,景泰看到這裡,立即不依不饒的跟在了南郡王的身後,雖然也沒有讓其能夠南郡王回去的意思,不過終究還是用盡了全力,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好似踩著鼓點一般,“王爺,當初時候……”
“娘娘要是不心狠手辣,您是活不到今天的,您從出生開始就各種流言蜚語,很多人都欺負您,要不是娘娘的冷漠無情,您是不會活到今天的,養兒方知父母恩,您終於有一天會明白過來的。”
景泰苦口婆心,不知道說什麼好,反正是搜腸刮肚過了很多很多,企圖可以讓軒轅錦宸明白過來,母后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的,要不是爲了將這條荊棘載途的登龍之路變成一條康莊大道,蘭貴妃是絕對不可能變化的。
“景泰,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他斷斷續續,以至於期期艾艾的,景泰的目光看著軒轅錦宸,軒轅錦宸自然是明白的,他一直以來都是那種獨立自主英明有遠見的人,當然是會明白的啊。
但是明白爲何遲遲不動腳,偏偏在此處狹耗著,他腳步疲軟,不願意往前走忽然之間就“噗通”一聲跪在了軒轅錦宸的眼前,這倒是讓軒轅錦宸一個大花臉,這是做什麼?
“王爺,您還是過去看一看,她的最後信仰就是您了,您要是也這樣,這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會讓娘娘撐不住的,她爲了你,這一次是三皇子,三皇子要是倒臺以後,太子那裡也是很容易的啊。”
景泰分析的很好很好,他全部都聽進去了,但是目光還是看著前面的位置,完全沒有折返的打算,此刻大概皇上也是憂心忡忡的在蘭鑰宮,他的眼中有了晶瑩的淚花,“母后心裡苦,我何曾不知道?”
“王爺,景泰求您去看一看娘娘,庶幾,娘娘也就開心不少啊。”他一邊說,一邊再次磕頭,他看著老家人,景泰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就連武功也是有一大部分來自於眼前老態龍鍾的人。
他不願意因爲這個事情讓景泰給自己卑躬屈膝,不禁微微的搖晃了一下腦袋,說道:“景泰,你起來,本王過去看看就好。”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母后啊母后,爲了兒臣您已經做了太多血污的事情了。
這留下來的一部分就讓兒臣自己去做吧。景泰看到軒轅錦宸允諾,這才站起身來,居然也是淚雨滂沱,軒轅錦宸抽了一下鼻翼,說道:“去了。”67.356
“是。王爺。”他擦拭了一下眼角淚痕,往前走,但是很快閃電一般的回過頭,說道:“我昨晚的時候,與金子在一起,莫非是有人知道了我的行蹤?”
“王爺昨晚與金子在一起,怪道奴才們找遍了禁苑幾乎都一無所獲,有人還以爲王爺您也是葬身火海,那時候還有人哭了一鼻子呢。”景泰說到這裡,立即明白過來軒轅錦宸的意思。
“王爺的意思,老奴大概是明白了,原來是這個理兒,您的意思是,昨晚您被人控制了,完全離不開?”他一邊說,一邊睜開了銅鈴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軒轅錦宸。軒轅錦宸的腳步微微凝滯了一下,說道:“你確定母后是自殺,不是他殺?”
“這個,老奴不敢……不敢去確定!”是啊,昨晚看蘭房起火,他哪裡來得及考慮那樣多的事情,早已經奮不顧身了,此刻冷靜下來一想,覺得這個事情有古怪的,軒轅錦宸只感覺到一種劇痛的幾乎要撕裂他心臟的痛苦與疼痛。
“我昨晚……”軒轅錦宸猛然回過身,看著身旁的景泰,“讓人給下毒了,忽冷忽熱,完全是寸步難行,而且在金子那邊的偏殿中,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他此刻後知後覺起來,冷冷的握住了拳頭。
“很有可能啊,王爺!”景泰這纔想起來事情的始末,不禁說道:“老奴也道是奇怪的很,爲何偏偏不早不晚要在今晚尋死呢?要是娘娘不想要活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可以自殺了,爲何偏偏要在今天呢?”
景泰一邊說,一邊重重的拍一拍自己的後腦勺,“已經忍耐了這麼久,若非是受到了刺激,娘娘是絕對不可以去自殺的,娘娘向來就是一個比較堅強的人啊。”景泰說完以後,重重的拍一拍自己的額頭。
“你懷疑什麼人,說來聽聽?”軒轅錦宸的腳步微微凝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