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帝的目光是有著真知灼見的,就賴你問題都有著真知灼見,這樣言之鑿鑿的幾個問題完畢以後,洛櫻完全是愣在了原地,並不敢胡言亂語,關於生意經,以前小姐也是叨叨過,但畢竟沒有讓他熟記。
這時候單獨讓人給拷問,那種感覺真的是後悔莫及。
軒轅錦宸想要幫忙,不過要是此刻站出來,畢竟會越描越黑的,一來皇上直接發問的並不是自己,二來,皇上的目的是看一看這女子隨機應變的能力,只有軒轅錦宸知道,這女子不過是一個丫頭在冒充而已。
眼看這破綻就要全部都出來了,等會兒露馬腳,幾個人呢都吃不了兜著走,就連羅相此刻都開始擦拭額頭的冷汗,洛櫻剛剛弓一樣緊繃的後背,此刻已經綿軟成爲了霜打的茄子。
而羅千金呢,羅千金此刻還在自己的屋子裡面,香閨中點著蠟燭,旁邊是自己的母親江微寒,再旁邊則是自己的哥哥羅卿彥,這兩個至親至疏的人同樣是怒不可遏的看著羅千金。
“你如何就越演愈烈起來,母親知道你並不是那種想要揚名立萬的女子,與南郡王以後斷了往來,不然這相府終於有朝一日會毀於一旦啊,金金!”這已經是江微寒今天不知道第幾百次開始說這個了。
一開始羅千金覺得自己果真是“禽獸不如”,不應該在京中放肆張揚,但是這句話三次以後,羅千金就知道了,母親看起來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但是這麼多年絕對早已經有了自己堅強的出事法門。
有些事情需要給母親解釋清楚,這解釋的措辭,一個字兒都沒有說出口,已經有人應運而生,同樣與母親一樣怒不可遏的看著羅千金,“阿妹,相府中早已經人才凋零,你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這事情遲早會讓皇上看出來的。”
“天黑了,母親,哥哥,你們要是不讓我走,會出大事情的。”京中今天已經有了邀請函過來,有關於太子成人禮的事情,羅相與洛櫻已經去了,母親江微寒自然是不會管羅千金的危言聳聽。
“你要是離開這裡,這纔是會出大事情,你只有一個母親,你要明白,母親爲你操碎了心,你這一生千萬要警惕,但是你爲何就與王爺與太子糾葛起來,以後福禍難料,就讓洛櫻成爲我的女兒。”
江微寒一直以來是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在女兒的事情上,她向來是比較偏私的,就算是有幾個兒子,但是她更加願意去相信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所以更加不願意讓羅千金出門去招搖。
“天黑了,母親,哥哥。”羅千金一躍而起,母親江微寒痛心疾首,不過聲音很冷厲,“家老,關門,不要讓小姐出門去。”
家老是他們家的一個下人,這麼多年有關相府的風雲變幻,這老頭子也是看在眼裡的,此刻的家老看到小姐要到京中去參加什麼太子的成人禮,立即就阻攔。
於是門在最快的時間中關閉了,羅千金看著窗外,明亮的月色穿過了雀銜瑞草的雕花窗櫺,清冷的落在了幾個人的身上,霜晴覺夜長,月白穿窗透。
家家煙火,處處湖光寒。此刻的水綠南薰殿,想必已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她輕輕的舒口氣,目光緊緊的迫視自己的母親與哥哥。
“母親,要是我可以真正的做出來經天緯地的事情,兩位哥哥就會回來的,哥哥離開這裡,那年我還幼小,不過我記憶猶新,要是目前執意不讓我出門,這纔是自取其禍!”羅千金看著母親。
江微寒不爲所動,作爲一個母親,這是唯一一個辦法,也是她認爲最行之有效的一個辦法了,“你以爲皇上是瞎子,你以爲三省六部中的官員都是瞎子,你錯了,金金,這朝廷中就連你爹爹時常也是倒栽蔥,不是母親不讓你去,而是……”
“母親唯恐你去了以後,一去不復返,母親不能白髮人送黑髮人啊,金金!”一邊說,江微寒已經開始哭泣起來,肩膀劇烈的開始聳動,大哥立即走過去抱住了母親,羅千金趁此良機走了過來。
“母親,要是我可以……”
“你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家裡面不可以沒有你啊!金金。”自從她被莫楓救活以後,江微寒更加覺得自己要好好的保護這個女兒,以免女兒再次有了什麼意外,但是女兒呢,好像並不可以理解自己似的。
“但是家裡面也不能沒有兩個哥哥,母親,家裡有大哥就好,女兒奮力一搏,要是可以讓兩位哥哥從虎牢關回來,何樂而不爲呢?母親?”她“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那裡。
“你,你做什麼?”江微寒儘量不爲所動,此刻不可以有任何的惻隱之心,放羅千金到了皇城中,今晚必然是有來無回的,她作爲一個母親怎麼會做出來自己認爲那樣愚蠢的事情呢?
“我要走了,母親保重,今晚我會平安歸來,要是我不去,這纔是危險的舉動,母親,您要理解女兒啊,還有,哥哥,您照顧好母親,我去去就來。”羅千金一邊說,一邊就要強硬的離開。
江微寒回頭,看著她,“保護好爹爹,這個家你們一個人都不可以沒有,你出門在外一切小心,你是女子,對於男子更加是要退避三舍,母親讓你走,你還不快點兒走?”
“走?”她一直想要走的,此刻經過江微寒的提醒以後,居然怔忡了一下,這是母親的命令,但是這命令是那樣的來之不易。
“要是再不走,母親就反悔了,你還不快走,一!二!三!”在“三”還沒出口的時候,羅千金人已經一躍而起,如同紫燕穿雲一樣,出了門。
她看著身後那隱隱約約有著暗淡燈燭的屋子,心裡面想到,自己一定不可以讓母親失望,一定要平安歸來,證明給母親看,她的好女兒是可以值得驕傲的,而不是恣意妄爲給相府惹是生非的。
她看著那瑩瑩爍爍燈燭的院落,居然熱淚盈眶,羅千金啊羅千金,你是一個紈絝的女子,但是我讓你變成了一個人人都喜歡的女子,母親不是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母親不過是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而已。
她實在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去冒險,京中有父親一個人鋌而走險,她已經戰戰兢兢了,要是再多一個,她畢竟受不了啊。
羅千金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用力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以後,上車。
“家老,趕車,不要停,到京中去。”羅千金咬住了下脣,儘量讓自己不要多愁善感,現在不應該是多愁善感的時候。家老也是明白人,在最快的時間裡面已經趕著馬車,到了九嶷大道上。
一路過去,羅千金並沒有閒心去看道路兩邊的風景,這風景儘管比畫圖中的還要美麗,她也無心去看一眼,耳畔的風聲呼嘯,人好像騰雲駕霧,御風而行一般,過了沒有一盞茶的時間,羅千金終於出現在了紫華城。67.356
“我是金子,你們誰帶我到紫華城中去,今日是太子開宴,在澹泊敬誠殿還是水綠南薰殿,有人知道嗎?”羅千金氣喘吁吁,一邊呼吸,一邊擦拭臉上一串驪珠一樣掉落的汗珠,那晶瑩的汗珠一滴一滴都說明,這女子目前很累很累。
“你說你是金子,你就是金子?有什麼憑證沒有?”這個看門的內侍監居然還敢這樣子問,羅千金上前一步,將自己司禮監千總的金牌拿出來。“本千總想要你的命,你看需要證據嗎?”
“千歲啊,您老駕到,奴才受寵若驚,奴才是有眼不識泰山,千歲,到裡面請。”前倨後恭,典型的前倨後恭,羅千金舉步,不樂意的往裡面走,“這樣會開在哪裡?”
“回千歲,在水綠南薰殿,乃是皇上的意思,人們都到了,剛剛還是還問了您呢,您這片刻過來,倒是錯過了好幾場好戲。”這內侍監雖然是黃門的看門官員,不過畢竟這耳報神是非常厲害的。
剛剛在水綠南薰殿中發生的事情,居然也是如數家珍起來,羅千金負責的是粘桿處,這粘桿處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最是擅長的就是聽風了,這些傢伙的耳目衆多,只要是得閒,一個個都開始七七八八的交流起來。
對於剛剛的事情,他們這裡的資料可謂是新鮮出爐,熱乎乎的呢。
“有戲看?”她自然是知道有戲看的,不過並不知道精彩不精彩,要是三皇子與太子之間的,那纔是好戲連臺,要是……她完全不敢去想了,好不容易力排衆議過來,自然是不可以什麼都做不好就回去的。
“自然是有戲看,千歲,剛剛太子親自制酒與王爺兩人喝了一杯,觥籌交錯之間,這兩個人雖然沒有橫眉怒目,不過一般看來,剛剛還是決裂了,他們兩人還朗誦起來當年魏武的一首詩。”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說起來魏武王,他自然是想起來那吞雲一般的氣概,曹操嘛,是個厲害人,不過是見奸雄,要不怎麼在京戲中,他是白臉呢。
“非也,非也,乃是煮豆燃豆萁!”這內侍監有心賣弄,以便於得到金子的重用,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但是隻是一句以後,金子已經連連擺手,“這是曹植的《七步詩》!糟糕!南郡王有難!”
“這,不會吧!”她心裡面焦急的很,慌不擇路中已經找了一條看起來正確的路往前走,媽媽啊!連《七步詩》這樣的斷腸絕句都搞出來了,自然是了不起的,身後的內侍監看到金子加快了腳步。
不由自主也加快了腳步,一邊揮舞拂塵,一邊招呼羅千金,“千歲,這是怎麼說,剛剛明明看到這兩人在品酒,一來一往,不過是一首詩而已,您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