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言。

她立即擦拭了一下眼角那淡淡的淚水，看著蘇瑾言，蘇瑾言從黑暗中走過來。人緊繃，好似弓弦一般，沉默中爆發出來一股凌厲。

然後就衝了過來，“金金，對不起，我沒有及時過來保護你。”

他緊緊的抱住了羅千金，羅千金今天很煩躁，好像別人想要抱著自己就抱著一樣，她不由自主，固然是覺得軒轅錦宸無比的冒失，但是居然還有驚喜，這真是一種矛盾的體驗。

看到蘇瑾言過來，她立即推開了衝過來的蘇瑾言。

此刻她的眼底閃過一道嚇人的冷光，讓衝過來的蘇瑾言心下一寒。

他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幾乎以爲羅千金已經看透了自己，幾乎以爲羅千金已經搞清楚很多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錯，莫楓是蘇瑾言殺了的，昨晚的事情呢？是蘇瑾言安排出來的，樁樁件件，都比較聳人聽聞，不過偏偏這樁樁件件都是蘇瑾言弄出來的，該不會是走漏了風聲？

他狐疑不定的看著羅千金，看著看著不禁明白過來，她是經受了打擊，不願意讓人親近而已。

“蘇哥哥。”羅千金聲音與往日不同，溫吞中帶著點兒淡淡的憂愁。

蘇瑾言得到鼓勵一般，上前一步，握住了羅千金的手。

羅千金想要離開，但是手卻被蘇瑾言緊緊的抓握著，讓她無法在掙脫。

蘇瑾言又氣又怒，之於羅千金對於自己的抗拒，他好懊喪，爲何軒轅錦宸可以與她不分彼此，到了自己這裡就千難萬難，自己莫非還不如一個時常傷害她的人？

“金金，你放心就好，他傷害了你，以後蘇哥哥一定會給你討要回來的，蘇哥哥有生之年，再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去欺負你。”蘇瑾言鄭重其事的模樣，好似在神前盟誓一般。

她感覺到他的手慢慢的鬆開。

這才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萬般感慨都統統忘記。

“蘇哥哥，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勞了，你迴天師府，料理完畢家師的事情以後，到京中來找我。”

“我不，逝者已矣，我不想要再失去你。”

蘇瑾言一邊說，一邊冷冷的挑眉。

他有什麼不滿意，目前當務之急不是莫楓的喪事是什麼呢？

從這個角度，羅千金看到了蘇瑾言脖頸上掛著的三棱柱，又想起來這是他們在自己家裡時候打碎了一個琉璃瓶子做出來的。

那感覺分外不同，她不知道說什麼，慢慢的伸手，準備去撫摸一下他脖頸上那一截美麗的象牙白色的琉璃，蘇瑾言明白過來，伸手立即將琉璃的三棱柱拿下來，交給了羅千金。

“金金，你看，天上的彩虹你都可以抓住，更不要說別的東西，金金，我願意保護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要是在軒轅錦宸從來就沒有出現的情況之下，羅千金或者會同意的，但是現在……

今時不同往日，她不但是不敢去同意，也絕對是不會去同意的，不可以讓兩個人都失意了，有些事情做出來不是讓人可以去理解與接受的，她暫時並不好去拒絕，良久的沉默以後，羅千金的眉宇微微的輕顫了一下。

“蘇哥哥，你可以……送我回去嗎？我的意思是，等到事情完畢以後，送我到我來的世界中去，這裡我……厭煩了。”前半句話，蘇瑾言沒有反應過來，臉色還沾沾自喜，終於她還是答應了。

但是後半句話說出口以後，他的臉色頃刻之間就變成了冷漠與疏離，努力了這麼久，她居然還是要離開自己，不，不，這結果不可以。

“我不可以，就算是我可以，也是不會讓你回去的，金金，你醒一醒，看一看周邊的世界啊，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他軒轅錦宸不會給你的，我統統都會給你，他可以給你什麼呢？”

他喃喃自語，儘管聲音有些許的驚慌，但是人依舊是那種穩定的，“金金，這個世界上，他不可以給你的，我或者都可以給你，以前我不過是一個屈居末流的人而已，但是現在不同了，現在不同了啊！”

是啊，現在不同了，在敝國，王權與神權幾乎是並駕齊驅的兩個勢力團，在戚帝的眼中，不但是支持蘇瑾言以後到京中與欽天監做推算，還會默認他至高無上的權利，這權利都是莫楓的死亡帶給了蘇瑾言的。

羅千金觀察著蘇瑾言，有一種惡寒在腳底慢慢的攀升起來，“師父屍骨未寒，你就已經越俎代庖，蘇哥哥，真的好嗎？”他聽到這裡，收斂了一下，苦澀的一笑，隨便找一個理由準備搪塞。

“金金，師父沒有死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這一生會死於非命的，或者他真的可以推算出來，而他也是告誡過我，做人務必要十全九美，有時候不是師父推算不出來，而是他不願意說出來天機而已。”

“師父的死，或者並不是偶然，而是避讓，可想而知，有什麼人想要殺了師父，好似都做不到，但是偏偏師父還是身首異處，這說明師父完全是沒有反抗的，這天師的職位需要我去繼承，這也是崇高的使命與責任。”67.356

羅千金知道，但是她分明從蘇瑾言的眼中看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貪婪，人的眼睛可以泄漏很多的心事，此刻的羅千金是多麼想要說兩句什麼，不過終於還是搖頭，將煩亂的思緒全部都搖晃了一個支離破碎。

不，不可以輕易的去懷疑一個人，不可以。她告誡自己，這不過是爲了告訴自己，她以後要是跟著他，比跟著南郡王要好不少而已，她低眸，並不看蘇瑾言。

注意到羅千金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蘇瑾言微瞇了下眼，說道：“歷朝歷代的天師都是死於非命，不光光是家師，你可以看一看，哪裡有一個是有著好結果的，但是這事情還是要做的。”

“金金，這個世界上，權勢名利？金錢地位，我都有了，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金金。”他說的誠然是正確的，但是這些呢，他幾乎都是不想要的，良久的沉默以後，她慢慢的站起身。

因爲剛剛那貪婪的神色，惹怒了羅千金，此刻她站起身來，微惱地瞥蘇瑾言一眼，“幸福，你可以給我嗎？”大概，這個是最爲簡單的東西了，但是偏偏也是最爲難以企及的一個美夢，他剛剛還滔滔不絕，此刻已經沉默如啞。

“金金，連我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又怎麼可以給你呢？”一邊說，一邊垂頭喪氣的看著地面，羅千金微微一笑，是啊，這個最爲簡單的東西，偏偏是任何人都給不了自己的。

良久的沉默以後，她一步一步的站起身，朝著朱門而去。

“金金，”他追了過來，“你做什麼去？”

羅千金咬了咬下脣，深吸了一口氣，回眸看著身後追過來的蘇瑾言。“真相，我要真相我要看到一切的一切。”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的去了，蘇瑾言還是跟著羅千金，到了門外以後，羅千金說道：“回去料理家師的事情，我會來找你。”

“或者，你過來找我，我以後在京中，這事情沒有完畢之前，不會輕易的離開。”一邊說，一邊看著他，他挫敗的嘆口氣，也是，師父屍骨未寒，重要的就是讓師父入土爲安。

蘇瑾言點點頭，去了，羅千金看著蘇瑾言離開的背影，不禁想入非非，不過很快的就搖頭晃腦，不，怎麼可能呢？他絕對不可能的，一直一來君子端方，溫良如玉，這樣一個濁世佳公子，一定從裡到外，由表及裡都是乾淨澄澈的。

都是安寧的。

蘇瑾言去了，羅千金看著他離開，這才微微的嘆口氣。不可以悲傷，不可以胡思亂想，老天爺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羅千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外面，有內侍監走了過來，滿臉堆笑，說：“千歲，這是去哪裡啊？”

羅千金語音淡漠地道：“去南郡王府見一個人，少安排幾個人的儀仗隊，走。”羅千金發號施令，幾個人立即簇擁著過來，一定綠泥的小轎已經準備好，羅千金上了轎子幾個轎伕已經擡著轎子往出走了。

她是有權利在紫華城中坐轎子的，羅千金心亂如麻，一邊細細的捋著，一邊做了很多的猜想，但是一個一個都全部讓自己給敲碎了，很快的，這幾個內侍監已經健步如飛起來，羅千金這才掀開驕簾。

果然的，速度提起來說明已經到了外邦，這裡是九翊大街，向來這裡是比較熱鬧的，可以說已經出了紫華城，羅千金看著帝京的風景，一邊看，一邊沉醉的閉上了眼睛。昨晚過於累了，今天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而搖搖晃晃則是讓人昏昏欲睡的罪魁禍首，一會兒以後，羅千金的目光已經迷離，人已經一步一步的往前，過了不多時，已經睡著了，睡夢中，她還是看得見那張驚心動魄的臉，記憶中的殘片都是這幾天發生出來的事情。

她驚恐的握住了衣袖，想要清醒過來，都不能夠，而這些擡轎子的內侍監完全是不明白的，一路只管往前走。

另外一個位置，蘇瑾言別了羅千金以後，將那個三棱柱繼續戴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今天是需要好好的處理後事了，莫楓已經死了，從此以後，他可以成爲敝國最爲至高無上的神權代表。

“天師？”他笑著，重複一遍，“天師，天師！”終於當之無愧的成爲了天師，雖然本國的天師是一蟹不如一蟹，一代不如一代，但是在戚帝的眼中，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能人異士，他需要這些神權。

固然，這些神權可能會害人一輩子，但是也在必要的時候幫助過戚帝很多很多。戚帝這裡也是準備好了，天師府這幾天是需要去弔唁一次的，舉哀過後，就要賞賜東西，然後讓新任的天師蘇瑾言走馬上任了。

此刻，內閣的高公公幫著皇上磨墨，同樣的，這裡的一切任何一個妃嬪都是不可以摻手的，皇后固然是厲害，不過並沒有任何一次進來僭越，他此刻洋洋灑灑，正在寫的就是天師繼位的一個詔書。

“皇上，莫楓去了，這半個字的臨終遺言都沒有，也不知道那一本《天志》究竟是找到了沒有。”高公公閒閒的說一句，戚帝握著硃砂筆的手指輕微顫抖了一下，看著高公公，道：“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