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不告訴杜光辰原因,是因爲害怕一根筋的他,會大嚷著繼續(xù)找一路埋伏暗殺他的赫連辭言拼命。
這會兒見他還在不聽追問杜風良,莊千落終是忍不住,對他道:“光辰,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你懂嗎?”
正因爲即將登上高出,莊千落才選擇讓所有可能因爲受到威脅的人得到最全面的保護。
說她小心也好,說她多此一舉也好,正如當初發(fā)生奸細案一樣,莊千落就是不希望她在乎的家人,因爲她有任何的危險,如此簡單而已!
無關乎,她到底信任不信任自己的男人。
或者也可以說,正是因爲她太過在乎自己的男人,纔會讓所有可能成爲牽絆的人都安全,這樣纔可以讓千城覆毫無顧忌的大展拳腳,毫無顧忌的得到他一直渴望得到的。
杜光辰聞言蹙眉沉思著,似乎也在心底裡衡量,莊千落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他到底是有自己主張的將領,不會因爲莊千落的一句話,就草率莽撞的去做。
對於這一點,莊千落還是很欣慰的。
如今這個家裡,送不走的人只有杜光辰,所以他必須自己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然而讓莊千落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對她說不走的人,居然會是杜月美那個小丫頭。
“大姐,我要留在狀元府,我哪裡都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最近都各有各的忙,也或許是因爲沒有人會猜到杜月美不同意離開,居然沒有人提前告知杜月美,這件對於她來說相當大的事。
莊千落聞言轉眸看向她,礙著這麼多人不好意思直說,值得淡淡的勸道:“賜婚的聖旨三天前就下來了,東宮還要忙著籌辦婚禮,咱們到底和他無情無故,總是在這裡打擾人家也不好。月美,你乖乖的和娘還有風良走,等過幾年,姐再把你接回來,好不好?”
杜月美溫柔美麗的臉龐明顯掛著不滿意,可是這麼多人在,她怎好意思說其他的,憋了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小臉都變紅了,卻是倔強的回答:“我不走!”
說完就甩袖子站離了家人的圈子,賭氣一般的站到牆角去,意思很明顯誰的話都不聽。
眉心一點點的糾結起來,莊千落望著杜月美不說話。
氣氛一瞬間從暖融融變得尷尬,杜霽景那個小人精又怎會感覺不出來?
聰慧的大眼睛轉了轉,杜霽景突然走到杜月美的身邊,笑嘻嘻的模樣還如小時候一般皮皮的,對她說道:“妹妹啊!你這是怎麼了?從前你不是一直唸叨,最想的人就是娘和未見面的大嫂嗎?現(xiàn)在好不容易看到了,你這到底是在鬧那樣彆扭啊?莫不是覺得大姐進宮做了皇子妃,你也想沾點光,將來也找個皇子嫁了吧?”
杜霽景聰明是聰明,就是年齡太小不懂女兒家心思。
杜月美這邊剛還爲要離開心上人而煩躁,他那邊就提什麼嫁給別人的話,換做是誰,也不可能開心的。
所以,向來溫婉靦腆的杜月美,第一次當著大家的面前失態(tài),狠狠的瞪了杜霽景一眼之後,扭頭就往外面跑,連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
杜霽景摸了摸鼻尖,很是尷尬的轉過頭,無奈的出聲:“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衆(zhòng)人不明所以卻還是可以回答他這個問題,於是齊刷刷的點了一個,猶如被風吹過的草場一般整齊。
七月仲夏的天總是亮的很早,到時候宮女和嬤嬤自然就要抓她去化妝穿衣,哪裡還有時間去住杜月美呢?
莊千落只是微微一頓,邁步往外走的時候,對大家吩咐:“你們先收拾東西吧!我去勸月美。”
到了杜月美的門前,莊千落敲了好久都無果,最後還是因爲她看到了樹上那抹擔憂的黑色,她纔算想到了讓杜月美開門的法子。
“石考,把四小姐給我?guī)С鰜怼!鼻f千落想也不想的吩咐,明顯是被漸漸開始泛白的天色被逼急了。
石考聞言從樹下飄下來,明明聽從莊千落的命令已經到了杜月美的門前,卻還是猶豫著不敢這樣去做,就更別說如往日那般,直接從窗子進去抓人了。
到了這一刻,莊千落似乎能明白,千城覆當初爲何會說,影衛(wèi)是不需要感情的。
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口氣,莊千落陰晦的對屋裡屋外的人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可以怨我,氣我,惱我。我也可以承認自己霸道,孤注一擲。可是身爲這個家庭的大家長,我要爲家裡的每一個人考慮。我求你們能諒解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我只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的。”
說完也不等她們誰有什麼反應,莊千落蹙眉冷聲對石考命令:“開門!就算四小姐掙扎,你把她打暈也好,堵住嘴巴也罷!你給我馬上把她帶出來,和大家一起離開。”
石考聽到命令自然不敢不從,然而還不等他真的下手去破門,門板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杜月美淚流滿面的打開大門,直接就雙膝一軟跪在地面上,衝著莊千落哭哭啼啼的道:“大姐,這是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大事……”
然而莊千落根本就不給她說完的機會,直接大喝一聲打斷她的話,命令石考:“把四小姐打暈!”
石考渾身一顫,殺人都不眨眼的人,在這個時候卻是雙手握拳不敢動。
但是這樣的遲疑也只有一秒,第二秒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動作,第三秒的時候,杜月美就已經軟軟的暈倒在他的懷裡。
“夫人,你這樣做,四小姐是會恨你的。”每個人都有爲情所困的時候,這樣極端的手段帶來的後果,可想而知啊!
莊千落疲憊的閉上眼睛,無奈的道:“即便是恨,我也不希望她蹉跎一生。”
東宮玨那樣的男子,不是耐心就可以感化的,更何況如今他已經是皇上親手挑選的乘龍快婿呢?
雖然她是過來人,同樣知道情難自禁的痛苦,可是要她將妹妹交給那樣一個外熱內冷,根本就沒有心的人,她更是做不到的。
即便如石考說的那樣,將來杜月美會恨她,她也寧願揹負這份恨,只求杜月美能有一段真正值得她付出所有的感情。
石考面色複雜的望著這樣的莊千落,第一次知道,原來莊千落也有如此不近人情果決的時候。
莊千落見他還沒動作,輕輕的揮了揮手,繼續(xù)命令道:“你就帶著月美一起走吧!替我好好的看住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我允許她回來的情況下,讓她離開你的視線範圍之內,更是不許她再見東宮。你是個可靠的男人,我將她……交給你了!”
交給他了?
是他想多了嗎?
然而莊千落卻是不解釋,轉身就往莊母住的客房走。
臨別在即,她還有好多囑咐的話沒說,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天際破曉的時候,宮女和嬤嬤就按時來到莊千落的房間裡,一折騰就是三個時辰,幾乎都要把莊千落的命累沒半條。
緊接著,就是皇家隆重又熱鬧的迎娶程序,莊千落坐在紅紗飄滿的攆上,由八人擡著一步步走向皇宮。
街道兩旁林立著兩排官兵,阻擋著一羣羣看熱鬧的羣衆(zhòng)走得太過,而影響到準三皇子妃進宮的腳步。
再度進了皇宮,莊千落的心情卻是複雜而喜悅的,或許是因爲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陪著千城覆走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所以她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吧!
如今她榮歸故里,怎能不開心呢?
以至於接下來所有的繁複程序,在莊千落的開心下都變得有趣而有意義,就連紅綢另一端的千城覆似乎都可以隔著鳳冠和蓋頭,感受到她明媚的心情。
皇家禮儀與普通人家最大的不同在於,新娘子的蓋頭並非要到洞房裡才掀下來,因爲在拜見了公婆之後,還有一個祭拜祖宗祠堂的程序,帶著蓋頭不讓祖宗看,那像什麼樣子?
莊千落也得以早早的將悶死人的紅蓋頭拿下來,一張俏臉在胭脂和透不過氣的紅潤下,顯得格外明豔美麗,看的千城覆都忍不住定了神。
旁邊跟著的公公見狀忍不住偷笑,悄聲的提醒千城覆道:“三殿下,小心腳下祠堂的臺階。”
千城覆這纔算回了神,牽著他美麗的新娘子,跟隨帝后的腳步走進寬敞到足有三四百平的祠堂內。
終於,她要拜見千城覆真正的族人祖宗了嗎?
終於,她要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千城覆的旁邊,留給萬世子孫敬仰了嗎?
想到這裡,莊千落臉上的笑容便是更加的燦爛,似乎只要能和千城覆永遠永遠在一起,在哪裡面對什麼困難都無所謂的。
她一個晃神的工夫,帝后已經率先上完香。
她就在千城覆的帶領下,走到足足有一千個按照輩分高低擺放的牌位前,結果由宮女遞過來的香,之後就和千城覆一起跪下。
誰知道,意想不到的事,就在這時候發(fā)生了。
她和千城覆還什麼都沒做,那些原本擺放好好的靈位神牌,就像有人推了一般,集體都倒了下來。
莊千落瞬間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