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早之前,千城覆就知道玻璃廠一直是莊千落的心願,如今已經(jīng)再也沒有什麼是阻止她的理由,他自然不會不同意。
“好。”無論是爲(wèi)了什麼,千城覆都決定支持她去做。
聽到這個簡單的字,莊千落開心的不得了,再度換上自家男人的脖頸,一雙泛著精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俊朗的容顏細(xì)細(xì),好像就連一毫米的地方都不願意錯過一般。
“在瞧什麼?”千城覆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坐好,清雅的男音近在咫尺的響起。
“我在瞧我家男人到底有多好看。”回答的小聲脆脆的,一點都沒有猶豫。
千城覆被她的直接逗笑,低下來看著她的眸子,越發(fā)的溫柔到似乎可以滴出水來。
擡手理了理她額角的碎髮,他溫柔的語調(diào)也似動作一般輕柔:“希望我可以吸引你的視線一輩子。”
莊千落忍不住輕笑出聲,用手在他俊朗挺拔的眉峰上輕輕劃過,勾勒出好比畫卷仙人的線條,驚訝的反問:“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我家那無所不能的男人,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時候啊?”
否則她怎麼會在他的字裡行間,聽出他的不自信,與好像她要出軌一般的意思呢?
出軌?
只要想到這個可笑的詞,她就覺得自己快要笑出聲了!
她家男人這樣好,估計就算是最不知足的女人,也不可能想到這個詞吧!
覺得他不過是在說玩笑話,卻不想千城覆回答她的時候是那樣的嚴(yán)肅:“說到無所不能,你纔是那個讓人不自信的理由。千落,其實你可以不用那樣優(yōu)秀的,我只希望你可以在我懷裡過的瀟灑自由,我需要你的……依賴感。”
這話給莊千落的第一感覺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強大,以至於自家男人會覺得自己想要離開他的掌握?
而第二個,就是莊千落突然意識到,雖然千城覆沒有正面回答她剛纔的話,但是現(xiàn)在這番話的明顯意思不就是,他要做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這樣就可以給她全然的瀟灑和自由嗎?
反應(yīng)過來後,莊千落本能的忘記了第一條,興奮的摟緊自家男人的脖子,卻是不敢大聲,只好小聲開心的道:“相公,你是說你要去奪嫡嗎?這太好了!”
好好的談情說愛的氣氛,就這樣被莊千落破壞個一乾二淨(jìng)。
千城覆只能仰天無語,越發(fā)覺得自己懷裡的小女人,其實就是個披著女人皮囊的漢子。
心裡只有家國天下,在她身邊,他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卑好麼?
****
杜光辰一直遲遲未到,莊千落最爲(wèi)惦記的人就是他。
影衛(wèi)來回跑了兩次,每一次都說他兩日後就到,結(jié)果這一拖再拖,居然是到了莊千落大婚前一天晚上纔回來。
夜半三更莊千落睡不著,最後就在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身影中,杜光辰直接從窗子裡跳了進(jìn)來。
“大姐!”人高馬大壯碩的男子一聲激動的呼喚,嚇得根本毫無知覺的莊千落差點沒坐在地上。
“光、光辰?”莊千落驚訝的說話都有些磕巴,實在是因爲(wèi)每一次見到這小子,她都有一種好像從來都不認(rèn)識他的感覺。
轉(zhuǎn)眼兩年不見,杜光辰比上一次見面時長得更高了,說他追上了千城覆的身高也是差不多的。
可能是在軍營裡不斷鍛鍊的原因,杜光辰結(jié)實的簡直比千城覆看起來還要魁梧,一襲絳紅色的便裝也掩飾不住他渾身的肌肉塊,就連那張原本應(yīng)該很熟悉的臉都胖了好幾圈,這才使得莊千落沒有第一眼認(rèn)出他來。
“大姐,我回來了!”杜光辰一邊說一邊衝了過來,張開如熊一般見狀的雙臂,就要給莊千落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而……
莊千落右手直接向前推住他的胸口,身子不停的向後倒退,才能阻止他繼續(xù)向前,左手用力捂著自己的鼻子,卻還是沒能阻擋強烈的土腥味竄入鼻孔,緊接著好不雅觀,同樣也是好不應(yīng)景的噴嚏,就一個接一個噴涌而出,絕對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杜光辰古銅色的臉頰瞬間一紅,後退了好幾步,急急的解釋道:“大姐,我著急來看你,忘記去洗簌換衣了。我這就去,你等我一會兒啊!”
杜光辰確實不是有意穿著這樣一身衣服來的,他日夜星辰趕路,路上還遇到了不少的麻煩,好不容易緊趕慢趕算是在莊千落大婚前一天晚上趕到,他根本哪裡都沒去,問清楚影衛(wèi)莊千落的屋子,就直接從窗戶跳進(jìn)來,連一秒鐘都不想耽誤來見她。
卻沒想到,他自己習(xí)慣了的氣味,卻是惹得莊千落如此不舒服。
莊千落一邊噴嚏個不停,一邊伸手拉住轉(zhuǎn)身欲走的杜光辰,此時眼睛都因爲(wèi)極速的噴嚏變紅,她卻是忍著用力搖搖頭。
沒時間了!距離宮女嬤嬤來給她梳妝,還有兩個時辰,她不要莊家人出現(xiàn)在她的婚禮上,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杜光辰納悶的回頭望著她,似乎是明白過來什麼,輕輕的拉開莊千落的手,然後自己走到門口的位置,與她拉開好長一段距離,這纔開口道:“大姐,咱們這樣聊吧!”
一頓噴嚏下來,莊千落感覺自己的舌頭和嘴巴都麻了,不僅如此,已經(jīng)十幾天沒發(fā)作過的心悸也來湊熱鬧。
莊千落面色微微有些蒼白,卻是害怕杜光辰看出她的不舒服,強忍著劇烈的心跳,挑了一張最近的椅子坐下,才輕聲道:“好。光辰,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杜光辰聞言雙眸立刻泛起一絲如虎一般兇狠的目光,氣憤的回答道:“也不知道我要單獨回來的消息,是從哪裡泄漏出去的。這一路上好不太平!若非如此,我早在五天前就到了。”
因爲(wèi)擔(dān)心杜光辰,莊千落的心跳再度紊亂到不行,還沒開口說什麼呢!臉色就瞬間慘白成一片,就連站在遠(yuǎn)處的杜光辰,隔著跳躍的燭火都看出她的不對勁。
“大姐,你不舒服嗎?”杜光辰著急的想走過來,可是剛走了兩步,就想起自己一身灰土和血腥汗臭,這才停住腳步緊張的問。
莊千落搖搖頭,勉強淡笑回答:“不礙事,老毛病了,過一會兒就好。”
老毛病?
是他離家太久,久到連姐姐落下這樣的毛病都不知道嗎?
“姐夫知道嗎?”杜光辰蹙眉問。
如果知道,怎會不找最好的大夫給姐姐看?姐夫不是三皇子嗎?
權(quán)傾天下,戰(zhàn)功顯赫,最有可能成爲(wèi)下一任皇帝的赫連辭修嗎?
莊千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好輕聲解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纔會心跳的厲害,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現(xiàn)在重要的是你的事,那些沿途刺殺你的人,你可知道是誰派來的?”
這一路上的遭遇,杜光辰自然也有想過背後指使的人,這會兒聽罷連一絲想的時間都不需要,便回答:“應(yīng)該是柔然國的刺客吧!”
除此之外,杜光辰想不到自己還能得罪誰。
莊千落沉默不說話,在思考還有沒有別的可能性。
幾秒之後,慧黠的眸子瞬間睜大,她忍著狂跳不規(guī)律的心跳,對他說出另一種可能。
“會不會是太子的人?他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查回桃園村,再查到你身上是輕而易舉的。如今你戰(zhàn)功顯赫,在前方就已經(jīng)是副將的身份。這次回京述職沒準(zhǔn)皇上一高興,就賜你個什麼小將軍的封號,到時候手下再有更多兵,那自然是對太子非常不利的。”
杜光辰?jīng)]什麼文化,認(rèn)識的那幾百個字,還是在前方戰(zhàn)場現(xiàn)學(xué)的,再加上帶兵打仗的人不精通這些權(quán)謀,說他是個十足的粗人也不爲(wèi)過。
這會兒聽了莊千落的分析,他也覺得十分有理,咬牙啓齒瞪著虎目哼道:“這個該死的赫連辭言,在戰(zhàn)場的時候亂指揮,就害死了我們好幾萬的將士。如今我不過是回京述職,他也因爲(wèi)猜忌就要沿途暗殺?如此混蛋的東西,我不反他還能反誰?”
狀元府裡外都是自己人,莊千落倒是不擔(dān)心隔牆有耳,這會兒聽他如此說,也沒想過要更正,只是認(rèn)真的對他囑咐:“他現(xiàn)在畢竟還是太子,你若想行事還需要找你姐夫仔細(xì)商量一下,切莫不可大意給自己找麻煩,知道嗎?”
杜光辰很認(rèn)識的頷首,其實不用莊千落囑咐,他也會這樣辦的。
千城覆是誰啊?
是他從好多年前,就一直奉爲(wèi)偶像的戰(zhàn)神大將軍赫連辭修,如今偶像突然變成了姐夫,他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膜拜呢?
唉!
如果早知道千城覆就是赫連辭修,杜光辰一定好好在隊伍裡炫耀一番,說不定還要拿許多紙給千城覆簽名,拿回去分發(fā)給大家做護(hù)身符呢!
想到自己那神話一般的姐夫,杜光辰就笑得合不攏嘴,傻里傻氣的模樣看在莊千落的眼裡,絕對是又疼又無奈。
“得了!別站哪兒傻笑了!咱們現(xiàn)在就去見娘和風(fēng)良他們,說一會兒話後,就讓影衛(wèi)連夜送她們出城去。”緩了好一會兒,莊千落的心跳也規(guī)律許多,連忙站起身子帶杜光辰出去辦正事。
杜光辰納悶的跟在她身後,嘀嘀咕咕不解的問:“爲(wèi)什麼要送娘她們走啊?還有兩個時辰,不就是大姐大婚的日子嗎?她們不是來送嫁的嗎?”
莊千落搖搖頭不多話,也不希望這個一根筋的弟弟能想明白。
讓府裡的丫鬟把該叫醒的人叫醒,全部都集中到莊母的房間裡,久別重逢的喜悅到底有多激動,自然不需要筆墨過多的描繪。
除了依靠牆根站著不說話的莊千落,全部人都哭了起來,是激動的淚水,自然也有擔(dān)憂的淚水。
可是最讓莊千落無語的是,爲(wèi)什麼所有人跟杜光辰近距離的接觸都沒事,唯獨她會有那麼大的反應(yīng)呢?
莫非這就是別人口中說的,因爲(wèi)她現(xiàn)在的身份尊貴了,所以所有感官都跟著變得尊貴,接受不了一點平凡的污穢了嗎?
莊千落鬱悶的咬了咬脣角,見大家都哭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開始敘舊,便給站在一旁,第一次見到二小叔只笑不說話的霍訪冬使了一個顏色。
霍訪冬會意過來,就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杜風(fēng)良的腰部軟肉。
杜風(fēng)良愣了愣,擡起頭看向自家娘子,得到一個趕緊形式的眼神,這纔想起來前幾天她的吩咐。
說實在話,已經(jīng)幾年不見杜光辰,他這個做哥哥的,比誰都想多和他說幾句話,可是細(xì)思起霍訪冬的話,他又覺得自己沒理由拿一家人的安全去賭。
如此便趕緊收回眼底的淚水,對杜光辰說道:“光辰,你爲(wèi)杜家的祖宗臉上添光,哥打心底裡爲(wèi)你高興。能夠見到你,哥也是真的很開心。不過現(xiàn)在不是久留的時候,我們必須馬上動身離開了。你自己多多保重,以後有的是機會,咱們一家人團(tuán)聚。”
杜風(fēng)良從前是個什麼拖拉軟弱的性子,杜光辰與他年齡相仿,怎會不比別人知道的多呢?
如今見他不僅爽快的說出離開,更是沒有一點要哭的意思,不免的豪爽大笑起來,擡手用力的拍在哥哥肩膀上,他道:“大哥,你這是娶了嫂子有了兒子,忘記弟弟的意思嗎?我咋記得,你是最捨不得我離開的那個人。即便姐姐沒說,我也能猜出來,當(dāng)初我去當(dāng)兵,你應(yīng)該是和姐姐鬧了許久的彆扭吧?”
往事是一家人共同的回憶,辛酸苦辣什麼滋味都有。
就連單細(xì)胞的杜光辰自己說完,他的眼圈都有些紅了,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杜光辰見自己把氣氛搞僵,自然是有些懊惱的,只是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另外一件事。
“剛纔在路上大姐就不肯告訴我,如今大哥你也要說馬上離開。這到底是爲(wèi)什麼啊?還有一個時辰,不就是大姐大婚的日子嗎?你們不是來送嫁的嗎?爲(wèi)什麼現(xiàn)在就要走啊?”杜光辰糾結(jié)死了,不問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