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哭得更大聲了。
“月兒……”文辰反手拉住文月的手,那麼用力,指節露出森森的白色,“臨死前……我想問你最後一句,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哪怕是一秒也好?”
文辰的眼底滿是希翼,他用盡全身力氣,所有的希望全都匯成這一句話。
他只想要一個答案。
文月看著文辰,眼淚掉的更加厲害。
許久之後,文辰也沒有等到文月的回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一連說了兩句“我知道了”後,手就垂了下去,整個人失了力氣,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文月搖頭,正想說什麼,就聽文辰又說,“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畢竟……你那麼恨我。”
他的笑容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內容,苦澀,悲痛,絕望,不甘,又帶著深深的無可奈何。
他說,“其實……不只是你,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噁心……”
“可是……我試過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是我的心告訴我……我愛上了你……從一開始我就明白,你我之間,遲早會遭報應……我寧願那個人是我……”
文月哭得差點斷氣,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文辰眼神渙散,明顯的進氣少出氣多。
“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我希望你我……不再是兄妹……這樣……這樣……”
話音戛然而止。
文月愣了半響,終於明白過來,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哥哥——”
聲音悲憤,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這時,韓盛和葉心已經趕了上來。
韓盛一把將我抱在懷裡,身後的小武手裡正拿著醫藥箱,韓盛接過,動作迅速替我包紮。
我靜靜的看著被文月抱在懷裡已經斷氣的文辰,有些恍惚。
耳邊是文月滿是悲愴的哭聲,一聲接一聲,無比悽慘。
“頭兒,現在怎麼辦?”
葉心看了我一眼,又看著抱著文辰哭得死去活來的文月。
沉默半響,“先別急,等她哭完再說。”
說實話,我怎麼都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會是文辰拉著文月的手,自己送死。
文辰死的太突然,太乾脆,大家都沒想到。
葉心說,原本上面是要他們活著把文辰帶回去,畢竟文辰是政|界重要人物,犯了這麼大的事,上面必須開庭審問公開對其審判結果。
但現在他屬於自殺,葉心可能會受到上面的難爲,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像這種案件,法醫和警察都是一起出動,就是爲了以防萬一。
很快就有法醫將文辰的屍體擡走。
這個別墅也被警察封了。
暴雨依然沒有停止的趨勢,葉心說,“剛纔雲南這邊警察上來的時候說半山腰有山體滑坡,現在可能下不去。”
韓盛看了了看我,沉吟片刻,“那我們在這裡等雨停了再走?”
“我不行。”葉心搖頭,“文辰的案子已經拖了許久,上面已經發了終級命令,再加上這五千萬和直升機,我必須馬上回隊向上面彙報。”
“你不是說山體滑坡了麼?怎麼下去?”
“我聽說還有另外一條路,只不過好久沒有走過,我打算試試。”
韓盛說,“既然如此,那我們跟你們一起走,我妻子她受傷了,需要馬上進行醫治。”
葉心沉吟片刻,“也好!”
很快,我們一行人從別墅撤了出去。
這時,文月突然對我說,“我要跟你一個車。”
她木然空洞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嗓音沙啞的厲害,像是被沙子打磨了一般。
她說,“我有話對你說!”
“不行!”還不等我開口,葉心就拒絕,“你現在屬於緝查對象,我們必須把你帶回去審問,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當初法院的判決明明白白寫著我無罪釋放,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緝查對象?”文月嘴角滿是譏誚,“什麼時候葉隊長的權力比最高人民法院還要大了?”
“當時的審判是基於你在文家的種種情況而做出的結果,現在你和文辰在一起快四個月,我們必須對你盤查清楚這期間你是否有和文辰一起參與一些非法事務,等確定你沒有任何嫌疑之後再釋放你!”
“那你們殺了我吧!”文月說。
“你這是在妨礙公務!”
“是嗎?”
文月撿起地上的刀子,“你不殺我的話,我就自己動手了,不過是一條命罷了,我現在還會稀罕嗎?”
我們都聽得出,她不是在開玩笑。
葉心眉頭緊皺,沒想到她會這麼難纏。
許久之後,葉心對韓盛說,“韓總,您看能不能叫她跟你們一個車?”
說完上前在我們耳邊小聲說道,“上面已經說了,必須叫留活口,但現在文辰已經死了,就剩下一個文月,要是再叫她死了,我這沒法交差啊!”
韓盛看了文月一眼,“要是她在路上生事怎麼辦?”
葉心一聽有機會,趕緊笑著說,“這個你放心,我等下會用手銬銬住她,不會給她任何機會的。”
韓盛沉吟片刻,“行!那就叫她一起吧!”
“那真是太好了!”說著將頭轉向文月,“我答應你,你現在先把刀子扔了。”
文月順手扔掉刀子,葉心上前將她的雙手銬住,然後推了過來。
等我們全部上車之後,文月才把車窗搖下,看著葉心嗤笑一聲,“其實我剛纔是嚇唬你的,我壓根就沒想著尋死。”
“你——”葉心咬牙。
文月冷笑一聲,搖上車窗。
我看了一眼文月,和韓盛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韓盛坐在我的左手邊,文月坐在我的右手邊。
車子緩緩啓動。
“怎麼樣?手臂是不是很疼?”韓盛問我。
我搖頭,“還好,你剛纔用了止疼的,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
韓盛摸了摸我的臉,許久之後才說,“瘦了。”
我笑了,“你也瘦了。”
韓盛懷裡抱著安安,他抿緊嘴脣,“你和安安受苦了。”
我說,“還好,都過來了。”我嘆了口氣,“幸好你來了。”
說真的,我都快撐不下去了。
韓盛將我摟在懷中,即便沒有說話,我卻能感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愧疚和心疼。
我安慰他,“不管怎麼樣,我和安安都平安無事,你別多想,一切都過去了。”
“對了,小墨怎麼樣?他肯定都急壞了吧?”我想起小墨,趕緊問韓盛。
韓盛抿了抿嘴脣,硬邦邦說,“沒事,他很好。”
“什麼沒事!還想騙我?你看你這表情都出賣了你!”我說,“你把電話給我,我趕緊打個電話給小墨告訴他我平安無事了,叫他不要害怕著急,我馬上就回去看他。”
“不著急這一會兒,回去了再說。”
“怎麼能不著急!”我說,“當初安安被文辰的人,當著小墨的面被抱走,小墨都嚇傻了,哭得停不下來,我都快要擔心死了!”
韓盛突然火了,“我說了不著急就不著急,馬上就回去了你連幾個小時都等不了嗎?”
這麼久以來,韓盛第一次對我發火。
我愣在原地。
韓盛自己也愣了。
空氣陷入短暫寂靜。
幾秒鐘後,韓盛臉上滿是懊惱和愧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韓盛!”我打斷他的話,認真看著他,“你老實告訴我,小墨是不是出事兒了?”
“沒有,他怎麼可能會出事。”
“他要是沒出事你爲什麼要一再阻攔我,我只是給他打個電話而已,有什麼不可以的?再說了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這是沒事的樣子嗎?韓盛,我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你什麼人我心裡清楚,你到底瞞了了我什麼?小墨究竟怎麼了?”
韓盛嘆了口氣,苦口婆心道,“我說了,小墨好好的,真的,我發誓!”
我不相信。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文月突然嗤笑一聲。
我轉頭看著她,“你笑什麼?”
“當然是笑你啊!”文月說,“你難道就沒想過嗎?”
“想過什麼?”
“文月!”韓盛語氣滿含警告。
文月絲毫不懼,“商場那麼多人,文辰怎麼會那麼巧?偏偏在你上洗手間的時候偷走了安安,你就真的沒想過?”
“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就是你現在滿心惦記的寶貝兒子,和文辰的人合作,裡應外合搶走了安安,你爲了安安自然要去追,而文辰的第二波人就埋伏在路上,等你出現的時候再把你也帶走,一舉兩得,多省事啊!”
“你胡說什麼!”
小墨怎麼可能會和文辰的人聯手呢?
他怎麼可能是害我和安安綁架的幫兇呢?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文月,你的話太多了!”韓盛眼底滿是森冷,他淡漠的看著文月,“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馬上把你丟下車!”
“嘁!”文月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你好好想想吧,想想當時的情況,再想想韓盛剛纔拒絕你給小墨打電話,只要你想明白了,原因自然就出來了。”
文月說完這句話就閉上眼睛,不再看我和文辰。
見我情況不對,韓盛趕緊開口,“小佳,你聽我說……”
“你先別說話!”我咬緊嘴脣,“你叫我一個人先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