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比我想象中還要狠毒。
他在離開時向經理投訴我，說我趁上班時間勾|引學生家長，品德敗壞，這樣的老師根本不配教國學。
再加上那天我從房間出去的時候，有好幾個人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如今被陳晨一投訴，我就是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
沈瑤想幫我，被我拒絕。
我安慰她，“實在不行我可以繼續做直播。”
話雖如此，心裡卻比誰都清楚，直播這行業並不長久。
尤其是我現在的生活本來就水深火熱，要是再繼續做直播，難保不會出事。
否則我當初也不會出來找工作了。
我苦笑，難道我真的就沒辦法在帝都繼續待下去了嗎？
還不等我考慮好接下來該怎麼辦，程家的人就找上我。
“今日請艾小姐過來沒別的事情，就隨便聊兩句。”
我看著眼前一副精英打扮的人沒有說話。
對方笑了一下，“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程元華，程雙雙的哥哥。”
程元華，程家大少爺，程氏集團現任總裁，很疼妹妹程雙雙。
據沈瑤透露，剛開始程元華還挺喜歡陳晨的，他足智多謀，又溫柔體貼。
後來知道陳晨和我糾纏不清，又害得程雙雙自殺之後，就極力反對他妹妹和陳晨在一起。
可惜程雙雙死活不同意，程元華只能作罷。
如今程元華能找上我，我猜測一定是因爲程雙雙。
不過我嘴上還是問道，“程總找我有事？”
程元華對上我的視線，笑道，“我妹妹和陳晨打算訂婚，日子定在下週五。”
心跳出現短暫停止，呼吸也一滯。
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的不是嗎？
我扯了扯嘴角，“恭喜。”
程元華挑眉，“艾小姐是真心希望我妹妹能幸福？”
我笑，“不然呢？”
“可惜，我並未看出你的誠意在哪兒。”
我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程總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不必藏著掖著。”
“爽快！”程元華話音一轉，“實不相瞞，我今天來找艾小姐確實有事相求！”
真是好笑，對方一個總裁還能求我辦事？
他見我不說話，直接開口，“我知道你和陳晨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不過誰沒有青春年少的時候？只是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能再強求，像艾小姐這麼漂亮，又才華橫溢的女子，何愁找不到良配。”
“如果程總今天是來給我灌心靈雞湯的，那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艾小姐，這麼心急可不像你的作風啊！”程元華眼底劃過一抹寒光，“單憑你能夠說服陳晨瞞著家人將你帶回陳家，足以證明你的聰明和手段。我以爲聰明人的艾小姐，應該懂規矩。”
“是嗎？那可真讓您失望了。”我意有所指，“您和令妹差別也很大，起碼程小姐開門見山，有事說事，不會這些彎彎道道，如此一比較，倒顯得程小姐直爽簡單。”
我諷刺他，“當然，可能是年齡關係。畢竟我奶奶在的時候，也喜歡動不動就教我規矩。”
“牙尖嘴利！”
“多謝程總誇獎。”
說完我站起身來，準備走人，“既然程總沒什麼事，那我先告辭。”
程元華嘴角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坐下。”
我沒有動。
一旁的保鏢上前將我按回椅子裡，動作強硬。
我只是靜靜地看著程元華。
他緩緩開口，“我要你離開帝都！”
真是好笑，“憑什麼？”
“只要你願意離開這裡，價格隨你開。”
“程總真是財大氣粗！”我勾起一抹譏誚，“只是我想去什麼地方，這和您有關係嗎？”
“是和我沒關係，但和我妹妹的幸福緊密相連。”程元華不再兜彎子，“只要你在帝都一天，我妹妹就不會過一天安生日子。原本她和陳晨已經和好如初，可前兩天卻因爲你的出現叫他們兩人鬧彆扭。所以，你不得不離開。”
“是嗎？說的好像我能決定你妹妹的幸福似的。”我笑了笑，“自古以來，男女雙方感情出了問題，女人總會找女人麻煩，卻從來不會追究男人的對錯。但凡她們有點腦子就會明白，如果男人真的潔身自好能控制住自己，還會有第三個女人出現？”
無視程元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程總能執掌管著上千人的公司，自然足智多謀，只是沒想到什麼時候竟然也跟個女人一樣目光短淺了呢？”
這下，程元華的臉色徹底變了，“果然是個不怕死的女人！”
我笑了笑，“程總說笑了，我很怕死的。”
“既然怕死，就馬上給我離開帝都！”
“如果我不答應呢？”
“呵！”程元華冷笑一聲，“你不得不答應。”
“五年前你曾有過一個孩子，結果難產，胎兒一生下來就死了，是許琦幫你善後，才把這件事給壓了下去。你爲了感謝許琦，在他的安排下進去夜皇幫他打理工作，這也是爲什麼你明知道假扮許琦的情人有多危險，但還是答應他的原因！”
“因爲你怕這件事被曝光！你怕大家知道你才大一就生了一個孩子，還是個死胎！如果這事傳出去，你的學生生涯就徹底完蛋了，所以你纔會義無反顧的跟著許琦！可是大家卻以爲，是因爲許琦當初救了你，你跟著他只是在報恩。”
早在他開口的時候，我就臉色煞白。
我見鬼一樣看著他，忍不住大聲反駁，“你胡說什麼！你休想誣陷我！我會告你誹謗的！”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把我逼走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你這根本是道聽途說！”我竭力叫自己冷靜下來，可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我的恐懼，“我艾小佳經歷過的陷害還少嗎？你以爲我會怕？”
“是嗎？”程元華反問。
說完就把一個文件袋扔在我面前，“這是你當年從懷孕到坐月子期間的所有照片和資料，以及你每一次產檢結果和最後孩子死亡的證明。”
他看著我，笑容宛如惡魔，“艾小佳，你覺得這個條件夠嗎？”
在他狠辣的目光下，我整個人抖如篩糠，說不出話來。
無數的恐懼將我淹沒。
程元華很滿意這個效果，“至於這個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艾小佳，還需要我說出來嗎？”
“你給我閉嘴！”
我忍不住尖聲喊道，喊完了又被恐懼淹沒。
說實話，我真的沒想到曾經被我精心掩埋的秘密，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毫無防備地被揭開。
打得我措手不及。
程元華說的不錯，五年前我確實生過一個孩子。
直到現在我都能想起那個孩子的模樣：緊閉的雙眸，青紫漲紅的臉蛋，小小的縮成一團。
然而他剛生下來就死了，還沒來得及多看這個世界一眼。
可是這件事情已經被許琦處理乾淨了，爲什麼還會被程元華知道？
他看出我的想法，“想知道我爲什麼知道？說起來還要感謝陳晨。”
陳晨？關陳晨什麼事？還是說陳晨也知道了？
想到這裡，我臉色一白。
爲了不叫程元華看出來，我死死捏住衣角，努力叫自己很平靜，“這話怎麼說？”
“要不是陳晨告訴我你之前在青城讀書，我也不會去青城調查你。”他見我不明白，笑了，“你知道之前那些醫院的人被許琦安排到哪裡去了嗎？”
心頭有了不好的猜測，難道是……
“不錯，就是青城。”
我眸光緊縮，許琦竟然會把那些醫生調去青城。
“他知道那是你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也知道那是你奶奶喜歡的城市，更知道那是成爲你噩夢、你此生都不會回去的城市，所以誰都沒想到，許琦會把人安排到那裡。”
程元華笑的像一個老狐貍，“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怎麼也不會想到去青城查。”
“可還被你查到了不是？”我問，“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查到的？”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他只是看著我，“只要你乖乖離開帝都，我保證不會爲難你。”
看來程元華爲了自己的妹妹，還真下了力氣。
“還是那句話，我爲什麼要離開？”
我氣定神閒的看著程元華，“不錯，我生過孩子這件事確實很勁爆，說出去肯定又是一個大新聞，可是你覺得我會怕嗎？”
程元華的笑容收了幾分，我毫不在意，“現在的我是什麼狀況程總一清二楚，工作沒了，人脈斷了，風評也差到要死，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在這個時候，我曾經生過孩子這件事被爆出來對我來說還重要嗎？無非就是給大家再添一些飯後談資罷了，我又不是丟不起這個人。”
“畢竟我目前的狀況已經很差了，再差的我都經歷過，還怕這些？”我嘴角微勾，“可是程總您真的敢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程元華的語氣裡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以爲我不敢？”
“您當然敢！對您來說，我這樣的人在您眼底只是一個小嘍囉，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這麼容易，可是您想過曝光後的結果嗎？”
我定定的看著他，“一旦我生孩子的事情曝光，陳晨一定會找我問個明白。既然您查的那麼清楚，就應該知道孩子是誰的，如果被陳晨知道孩子是他的，你覺得他還會和你妹妹在一起嗎？”
“我比你瞭解他，等到那一天，他一定會求著叫我回到他身邊跟他複合，可以說，程總口中所說的威脅，實則會變成我和陳晨之間的催化劑，屆時受傷的人是誰，還需要我多說嗎？”
聽我這麼一說，程元華的臉色徹底變了。
即便隔著一張桌子都能感受他的怒氣。
“你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許久，他才冷笑一聲，“當初你被韓盛強|奸的時候，陳晨已經離開青城去了國外，那個孩子會是陳晨的？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呵！”我挑眉，“難道程總就沒查出來，陳晨在出國之後又回來過一次？就是在高中畢業的暑假。當然，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試試啊，到時候陳晨自然會知道孩子是誰的。”
我拿過文件袋，掏出裡面的資料，隨意翻了幾下，找到孩子的出生日期。
我表面上一片淡定，毫不在意，可藏在桌子下的那隻左手卻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怎麼都止不住。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在怒吼，在咆哮：這是我孩子的資料，那個還不知道他媽媽長什麼樣，我懷胎十月的寶貝。他那麼小，那麼可憐，那麼叫人心疼……
可我嘴上卻要風淡雲輕的說道，“吶，這是孩子的出生日期，根據這個，很容易算出來我是什麼時候懷孕的。”
說完將文件推了回去，“程總您再好好算算？”
我剛把這話說完，程元華就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怒不可遏的看著我。
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我就知道這一步棋我走對了。
我看著他，緩緩笑了，“其實程總大可不必這麼生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無非就是怕我留在帝都破壞你妹妹的婚姻，我倒覺得程總您多慮了。”我認真說道，“陳晨對我什麼態度您也看到了，可以說，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和他有很大的關係，我在這個男人身上付出太多太多了，十年的青春，一條鮮活的小生命，滿身的傷痕，足以叫我醒悟。”
這話倒不是忽悠程元華。
我是真的死心了，就在那天陳晨掐著我的脖子罵我女表子的時候。
果然，我這麼一說，程元華的臉色有所鬆動。
但他還是冷哼一聲，“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在忽悠我！”
“我爲什麼要忽悠你？”我反問，“這對我有什麼好處？繼續糾纏下去，陳家不會放過我，您也不會放過我，再加上而我和陳晨早就沒了可能，何必還要再執迷不悟下去呢！”
“我想程總應該能夠明白，不管是誰，能在一個城市立足太不容易了，而況還是國家的首都。我的一切都在這裡，我不可能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