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還瀰漫尚未散去的煙塵的味道,意味著之前蘇安與謝青風之間的那一場戰鬥纔剛剛過去不久,可就在此時此刻,原本應該爲蘇安帶來的這場勝利而歡欣鼓舞的白虎山莊及其同盟衆人,都因爲姜太極的一番話而不由自主的盯住了這位未來白虎山莊的當家人,現場變得鴉雀無聲的。
“魔教與青城已經暗中達成協定了。”
姜太極是語出驚人,他的話語就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的砸在了場中所有人的玻璃心上,連帶著那股還盪漾在衆人臉上的喜悅之情,一併給砸了個粉碎。
雖然魔教從第一場君子之戰開始至今都沒有在這片戰場上露過面,可同盟中的其餘門派都認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現在是白虎山莊主場迎戰青城,而魔教大本營位於北方,暫時不會產生直接的衝突,再者就算他們來了也沒什麼用,誰叫這是君子之戰呢,講究個一對一,所以也沒人會說什麼,更沒人去質疑他們什麼。
但誰也沒有想到今時今日,姜太極居然會說那魔教與青城已經暗中達成協定了,且不細究那“協定”究竟是什麼內容,只說在如今這種危急存亡之秋,原本是同盟這邊的魔教居然跟魔教有了聯絡,而且還是什麼“暗中”,這就不得不叫人起疑了。
不過也有少數人在從震驚中冷靜下來之後,稍微這麼一思考,立即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於是有人就開口說了:“跟青城?在這種時候?那魔教是瘋了不成?”
沒錯,如果魔教真的與青城在這種時候去弄什麼狗屁“協定”,那簡直就是自取滅亡,要知道那青城的野心可是很大的,人家本來就是抱著一統天下的目的來的,有沒有魔教臨陣倒戈都是無妨,青城根本就不在乎,就算現在你魔教倒向了青城那邊,等他收拾完了白虎山莊以及其餘同盟,那下一個倒黴的肯定就是魔教。
而且一旦他魔教在這種時候選擇了投靠青城,就等於是直接跟白虎山莊及其同盟站在了對立面上,都不用等青城騰出手,這邊的同盟肯定就要聯手結果了魔教,——叛徒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
更何況魔教在這些正派人士眼中本就是邪魔歪道,這也是他們對於魔教在君子之戰中置身事外而沒有發表什麼意見的原因之一,——跟邪魔歪道扯在一起,終究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也就是說,儘管與魔教結成了同盟,可是除了白虎山莊之外,同盟中的其餘門派或多或少都對魔教有些排斥心理,或許就連白虎山莊本身,也是存在著異樣情緒的。
但是在這些人的眼中,甭管他們怎麼排斥你們魔教,不願意跟你們往來,可大家終歸是站在了同一個陣營當中,現在你魔教叛變了,原本積鬱起來的矛盾當然會立即爆發。
這正是姜太極在心中打定的主意,不過這些顯然還不夠,他還得要再加一把火候,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魔教,而這一把火,就是他之前口中“確鑿的證據。”
“諸位,”姜太極伸出雙手往下壓了一壓,算是暫時讓衆人按捺住了激憤的情緒,“早在與那魔教結盟之初,我家莊主就已經察覺到了那些魔教妖人的心術不正,後來便數次派遣我山莊內的好手潛入魔教北方大本營內部,去打探情報,但那些妖人的手段好生了得,那些前輩都是有去無回。”
姜太極說到這裡,神情之中立即多了三分悲憤,還恨恨的嘆了一口氣,“因爲沒有什麼確鑿證據的緣故,我家莊主也不好將這消息放出來,他念著的就是這份同盟之情,心想眼下大難將至,咱們應該同心齊力對抗青城,於是便依舊對魔教衆人禮遇有加,——甚至親自遠迎那前來拜莊的魔教教主,這一點,在場衆位也都是知道的。”
“可恨這羣妖人根本無視我家莊主的一片苦心,非但沒有跟青城就此劃清界限,反倒是在前些日子背地裡與青城談妥了協定,說是甘願爲青城之下,並且願意與青城聯手。”
“諸位,”姜太極再次將這兩個字給說了一遍,“我白虎山莊之所以能夠得到這條消息,則全部要仰仗我身邊的蘇安,——就是他,在前一陣子親自潛入了魔教內部,歷經千難萬險這纔給我們帶回了這條消息,不然的話,咱們至今都還要被那羣其心叵測的妖人給矇在鼓裡!”
姜太極是越說越興奮,本來這些東西都是他昨天晚上跟蘇安以及葉狂三個人聚在一起,胡編亂造出來的,沒想到說著說著他自己倒先相信了,所以說到最後,他說的臉紅脖子粗的,恨不能立馬提劍衝回三河城,將那些“魔教妖人”給殺個片甲不留。
還好姜太極並沒有被自己的謊話給衝昏頭腦,他臨了也沒忘記給身邊的蘇安使個眼色,示意他現在可以開始了。
“沒錯,”迎向周圍衆人半是憤怒、半是詢問的目光,蘇安挺身向前一步,“我也是受了莊主的命令,在打入了魔教內部之後,確實是獲得了他們已經向青城倒戈的確鑿情報。”
“嗬!這羣天殺的……”
“我早就看出來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
“殺光魔教妖人!”
有蘇安這個爲同盟大大長臉的“英雄人物”現身說法,再加上同盟這邊的大部分都是各個門派當中的青年才俊,也就是年青一代,所以人人激進,在被姜太極一番言語煽動之後,情緒已經到達臨界值,此時再讓蘇安這麼一推動,衆人的情緒當即爆發了。
羣情激奮。
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衆人本來由於取得大勝而高漲的情緒依然沒有衰減,反而變得越來越強烈,——卻不再是那種勝利之後的興奮,而是對於魔教此種行徑的憤怒。
看著那些跟在姜太極以及蘇安身後,正在氣勢洶洶殺回三河城的同盟衆人,走在所有人最後面的姜炎忽然叫住了同樣走得不快的葉狂。
“說的是真的嗎?”
因爲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姜太極、葉狂以及蘇安三個人私底下謀劃的,所以即便是姜炎也不太清楚整個事情的細節,對於姜太極剛剛所說的那些話,姜炎自然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本來是八成爲真,”葉*脆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姜炎的身邊,“但是現在的話,那就是十成了……總之不管怎麼樣,魔教這一回是死定了。”
莫名的,姜炎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不太吉祥的感覺,“你說,魔教裡的那些人還能真都是些瘋子不成,他們難道不清楚青城是肯定會朝他們下刀的嗎,他們憑什麼認爲現在投靠了青城,青城就會對他們網開一面,要知道那謝蟠可不是什麼講究情面的人,等到最後,他是一定會除掉魔教的。”
“誰說不是呢,”葉狂聳了聳肩膀,“我覺得那張教主真的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應該能夠看清楚目前的局勢,但他在明知道里外不討好的情況下好要做如此決定,那我只能猜這背後肯定有著什麼不爲人知的原因在裡面,至於究竟是什麼,反正我是不知道。”
“那張教主到底是個什麼來歷,怎麼咱們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姜炎忽然扯起了一個看似不太相關的問題。
“你問我,我又問誰去,”葉狂白了姜炎一眼,“沒人知道他是什麼來歷,莊主他也不是沒打聽過,可這個張教主就跟憑空出現似的,壓根就沒什麼來歷可言,——他在執掌魔教之前的經歷是一片空白,直到有一天他橫空出世,以雷霆手腕擊敗了當時魔教中的幾個刺兒頭,又經過了一番動作,然後便成爲了張教主。”
“怪哉怪哉……”
這四個字並不僅是姜炎在嘀咕,包括此時穩坐在三河城中一間獨門小院中的魔教張教主,他也在嘀咕著這句話。
“教主,怎麼了?”
今天站在那裡伺候這位張教主的可不是重元,而是魔教中的另外一位高手,——慕容歸。
“哦,沒什麼事情,”張教主雲淡風輕的回了一句,“我就是在想,那重元怎麼還不回來,——他也該回來了吧。”
“教主教主!”
張教主的話音還未落,就有一個人急匆匆的從外往裡走,擡腳跨過門檻,氣喘吁吁的站在了那慕容歸的身邊,還不忘對張教主躬身行禮。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還被張教主掛在嘴邊的重元。
“人齊了嗎。”
張教主從從容容的飲了一口溫茶,一對狹長細目微微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張的重元。
“齊了,”重元擦了擦額角冒出的汗珠,“咱們魔教的兄弟都聚齊了,就在不遠處埋伏著呢,只等您一聲令下。”
“哦,齊了……”張教主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那白虎山莊那邊呢。”
“應該也快回城了。”
“好、好、好,”張教主連拍三掌,“重元你給我吩咐下去,準備動手。”
“是。”
重元到現在纔算是把氣給喘勻了,他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