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與白虎山莊好歹都是修道界的大門大派,就算真要明刀明槍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雙方之間也是以君子之爭爲主。
就好比青城這邊要拿下三河城,那就派出青城中的好手去挑戰三河城裡白虎山莊的勢力,贏了就可以佔住三河城,輸了就自當退走。
而白虎山莊這邊當然也沒有道理在城外就攔住青城衆人,否則還叫什麼君子之爭,不過假若白虎山莊在爭鬥中輸了的話,還是可以繼續派出別的高手來扳回一城的,除非是沒人敢再跟青城叫板,那時候白虎山莊就真得從三河城中退走了。
一對一也好、多對多也罷,總而言之是這一方出幾個人,另一方也就得出幾個人,萬沒有以多欺少的情況存在,而且雙方派出的人也大部分是全憑自願,但由於雙方最高層的授意,這場爭鬥中很少留下活口,每一次都是非得置對手於死地不可,所以互相之間的仇恨是愈來愈深,隨時都有爆發全面衝突的可能性。
白虎山莊佔據了三河城的大半,青城則只在城中東邊角落有一個落腳點而已,這段時間裡雙方總是約定一個時間之後在城外舉行一場大戰,不過白虎山莊是贏多輸少,漸漸的就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
葉狂手中沒有握劍,可他的眼神卻已經足夠殺人,在掃視了面前那一堆慫包之後,他的雙眼中更是幾欲噴薄出怒火,——也幸虧他手中現在無劍,否則肯定一劍一個,將這些大部分是佳靈山谷的廢物給砍死了。
“每次都是叫我們去跟那青城搏命,你們白虎山莊的總是躲在後面,憑什麼叫我們給你們這麼賣命!”
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帶頭頂了葉狂一句。
葉狂認得他,他就是佳靈山谷的右護法,——那位倒黴的佳靈山谷谷主單千峰,曾經帶著左護法一起來白虎山莊中避難,留下了右護法在山谷當中撐場面,現在單千峰與那右護法全都死了,所以佳靈山谷就以這位右護法爲主。
這位右護法始終對於谷主將自己單獨留下送死耿耿於懷,本來是打算等青城一到,就帶著山谷中剩下的一衆老弱病殘望風而降,結果沒想到谷主跟左護法都死了,這就讓他一下子名正言順的成爲了佳林山谷大當家,尚未從意外之喜中回過神來的他很快又面臨著另外一個窘境:
要去三河城抵擋青城前進的腳步。
說實話,這位右護法真是個沒什麼骨頭的人,不然他也不會一開始就打算投靠青城,所以在接連幾天見識到自己這邊的慘敗之後,他當即就動了立馬向青城投降的念頭。
但是一來這三河城裡有許多白虎山莊的勢力,再加上葉狂與姜太極二人坐鎮,他輕易也不敢表露出這種心思;再者自己就這麼赤條條一個人去投奔青城,那人家肯定不怎麼待見自己。
真要是那樣,到時候自己在這邊是一身罵名,結果到了青城依然不被人重視,這樣賠本的買賣他可不稀罕做,思來想去,他就動了策反一些人跟著自己一起去頭像的念頭。
這樣做的好處有二,一是大家一起去投降,誰也沒資格去笑話誰,——五十步笑百步總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二是自己帶了這麼多人過去,青城那邊怎麼著也得給自己一個小頭目噹噹,說不定到時候那青城謝蟠還順手賞給自己幾樣好東西,這可就太美妙了。
一石二鳥、一箭雙鵰,這纔是好買賣。
精明如他是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今天,——因爲今天那葉狂與姜太極得要一同返回白虎山莊向姜伐去回報局勢,如此一來可就是自己的好機會了。
先是跟著幾個同樣心存不甘的各派人士交流了幾句,——自從他動了如此念頭以來,就一直沒閒著,始終在忙著觀察哪些人跟他揣著同樣不可告人的心思,稍一發現某人有這樣的萌芽,就記在心裡,然後藉機與那些人聊上幾句,不著邊際的旁敲側擊,如今雙方已是心照不宣。
在確定了一小批這樣的人之後,今天他可就跟這些人將窗戶紙捅破了,明言自己就是準備去投奔青城,並且叫這些人再將消息放出去,好籠絡更多的一齊投降。
他之所以不動在策反了一部分後乾脆將白虎山莊勢力一網打盡的念頭,就是由於他到底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知道那白虎山莊雖然暫時沒有了葉狂跟姜太極,但底蘊還是非常深厚的,遠不是自己蠱惑的這些人能夠擊潰,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快策反以後從這裡脫身吧。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正當自己已經鼓動了許多人準備跟自己一齊離開的時候,那葉狂好死不死的回來了,帶著白虎山莊的人往那一站,登時將自己這一小撮人給包圍了。
說到底,修道界有骨氣的人還是佔大多數的,他們情願跟青城決戰到底,也不願似這右護法以及他身後的那羣人一樣,茍活於世。
仙風道骨可以沒有,但作爲人的骨氣還是至少得有一些。
葉狂沒有說話,也沒有發狂,他就這麼滿胸憤怒地看著那個右護法,——如果眼神可以吞吃的話,那這位右護法已經被葉狂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你們何苦再爲白虎山莊賣命!”見葉狂並沒有著急動手殺了自己,這位右護法趕忙抓緊時間繼續去煽動衆人,“他葉狂可曾與青城之人交過一次手?還有他姜太極也是一樣,至於姜伐更是連一面都沒有在三河城露過,還不是拿咱們當炮灰往上填!”
說到後來,這右護法甚至都被自己帶出的情緒給感染了,越說越激憤,“就連白虎山莊的人都很少跟青城直接交手,到現在爲止,去跟青城拼命的還不是咱們這些小門小派的,他們魔教也都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態在一旁看戲,那點小算盤誰看不出來!”
最後,這位右護法終於是喊出了自己醞釀已久的一句話:
“既然這樣,那咱們還不如干脆就投降了青城,也省得再繼續給人當狗!”
這句話一說出來,葉狂的臉色當即一變,就準備上去一劍劈了那個妖言惑衆的右護法,可是他才一擡腿,卻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
一開始那右護法還只是有二三十個追隨者,但現在已經又有許多的人加入了其中,而且不僅僅如此,就連一直在旁持觀望態度的其餘幾個門派的人也都出現了動搖的跡象。
如此一來,葉狂可就有些投鼠忌器了,生怕自己一旦做出什麼動作,會引起周圍人羣的過激反應,便只得按捺著胸膛中的火氣,將拳頭捏的“嘎嘣”直響。
見葉狂不敢動自己,這位右護法的氣焰登時囂張了起來,指著附近白虎山莊的鼻子一通大罵,無非都是罵他們甘心給人做狗,最後只能落得個被出賣的下場……
“怎麼辦。”
一名白虎山莊弟子湊到了葉狂的身邊,小聲向這位“支柱”徵詢意見,——他也看出來了,再任由情況這麼發展下去,白虎山莊怕是熬不過今天晚上。
“先不忙著動手。”
葉狂咬了咬嘴脣,他到底只是個修道之人而已,從來也沒有碰到過這種狀況,——其實他也就是太過緊張了,畢竟姜太極不在,而之前也是姜太極在掌管大局,自己多半時間都在專心修煉,所以乍一逢這種棘手的狀況,他當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那右護法的陣容,忽然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
“怎麼回事。”
姜太極學那些頗有些年紀之人的做派,將雙手負在身後,緩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周圍火光一搖一晃,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而他的身後,姜炎則沉默不語的低頭前行,似乎這些人和事都與他毫不相干。
一見姜太極回來了,白虎山莊衆人,包括是葉狂都覺得心頭一定,就跟身後的脊樑骨又硬朗了許多似的,直到姜炎從姜太極的身後轉了出來,葉狂這才注意到了姜炎也跟著葉狂一併前來了,欣喜的叫了一聲:
“姜炎!”
姜太極並沒有去管葉狂與姜炎,他又向前走了三步,越過了白虎山莊的一衆弟子,直接與那佳靈山谷的右護法針鋒相對。
“怎麼回事。”
儘管姜太極只是將之前的四個字又重複了一次,可這位右護法還是承受不住姜太極給他的壓力,想要說話卻覺得嗓子發乾,任憑自己嚥了幾口唾沫都沒什麼幫助……
如果單論實力的話,葉狂與姜太極只在伯仲之間,但姜太極因爲久居上位的關係,對人一向態度冷漠的他更具王者風範,這可能也與平日裡受姜伐的耳濡目染有關,總之在應付這種狀況時,姜太極顯得比葉狂成熟的太多。
“我……你……”
這位右護法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可他轉念一想,自己身後有這麼多追隨者呢,就算自己的實力比不是你姜太極,可現在我好歹也有許多幫手了,怎麼著也算是有一定分量的人了……
但是他想錯了。
一道寒芒冷如堅冰、快逾閃電,一蓬血霧之後,這位右護法的腦袋便飛上了半空當中,無頭的腔子還在噴著滾燙的鮮血,最終卻只能軟軟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