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傅清風當然也是隨著餘小將軍帶的兵跑到了瀑五寨, 不過因爲他是京中來的大官,餘小將軍全力把他攔在了戰線後方。
呈摧枯拉朽之勢打進瀑五寨的內寨門之後,餘小將軍才把傅清風給請到了寨子裡。
傅清風先是看了看兩方的傷亡, 才發現基本沒什麼身亡的, 受傷的倒是挺多。但是受傷的也大量集中在瀑五寨, 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備戰軍與毫無規矩的土匪之間的對弈。且不說瀑五寨明顯不足的人手, 但是渙散的人心就足以致命。守城軍沒遭受什麼阻攔就達了進去, 所以也就沒什麼傷亡。
傅清風心中還是有些焦急著想要早點去找找沈言,然後再帶著沈言回京城,能夠早一些成親便早一些成親, 總之要將二哥的陰謀扼殺在搖籃中。
儘管焦急,他還是先低聲交代了餘小將軍把受傷的人都帶去治療一番, 如果願意入伍就讓他入伍, 願意走的話就讓他離開。餘小將軍對此毫無疑義, 正好當地的守城軍還沒有缺一些人,便又從中收了一些土匪氣息沒那麼嚴重的、身體健康的人, 至此當地守衛軍纔算徹底達到了朝廷規定的地方守衛軍應有的人數。
傅清風跟餘小將軍交代完就帶著餘小將軍交給他的侍從火急火燎地跑去找沈言了,他找了很久,幾乎將整個瀑五寨都找過來了也沒有找到沈言。他不禁有些著急,原本眸色裡的焦急漸漸地被慌亂所取代,隱於衣袖中修長的指甲也深深地嵌在了肉裡。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
傅清風不敢想這種可能, 他一邊慌亂地尋找著, 一邊深切地期盼著。瀑五寨沒有被抓到的三位當家的已經被他完全遺忘, 他只記得他未來的太子妃。
他找了很多地方, 包括柴房。他本來以爲沈言就是在柴房裡關著, 話本子裡都是這樣寫的,大部分人被強擄走就是被關在柴房裡, 如果柴房裡沒有的話就是已經魂歸黃泉了。
傅清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打開柴房門卻沒看到沈言時的心情,他只知道當時他的心中猛然一空,剩下一個大洞被風狠烈地吹著。最後還是他身邊的一個小侍從聲音微弱地詢問了一句:“大人可是要去找什麼東西?僅剩後廚沒有去過了,不如去後廚看一看?”
傅清風略微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態一下子復燃起來,他抓過那人詢問了一番弄明白後廚在哪裡要怎麼走之後,就腳步生風地往那個方向去了。他沒有讓那些侍從再跟著他,而是自己一個人走了過去。若如沈言在哪裡,他不想讓別人風言風語;如若不在,他也不願意讓旁人看到他的落寞。
不過是沒有辦法實現話本子裡描述的那種“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不過是要同父皇一樣擁有三千妃嬪卻無人可以談心而已,不過是承諾被背叛了而已,可以只要一想到如若找不到沈言,他就覺得很難受。
好像就應該找到她,好像……一直以來的等待就是爲了她。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在這裡找不到她,他也會一直找下去,除非她真的魂歸黃泉。
傅清風充滿期待而又作著絕望的準備走著,後廚有些偏遠,他走了很久才走到地方。
最開始他只是看到了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他不知道那是誰,但他能夠猜測到那是一個男人。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才穩了穩心神繼續前行。
終於他走到了那人身邊,因人背對著他,他並不確定那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他先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讓那人轉過頭看了一眼,纔在心裡確定是一個小土匪。
沒錯,這人就是被二當家的留下來的那個小土匪。小土匪感覺有人拍他,心中想著是二當家的回來了就要轉身走,結果一轉身發現面前的人一身京中服飾,甚至還在腰間佩戴了一個官府中人的玉佩。他不確認那玉佩是真是假,但至今爲止還沒見過這個樣式的假玉佩。
他很明顯地楞了一下,好似不太明白爲何官府裡的人會跑到瀑五寨,還能跑到瀑五寨最偏遠的後廚,而且還是一個從京城裡來的官員。但是沒等他完全反應過來,他的膝蓋就直接一軟跪在了地上:“民、民、民,小民參見大人。”
因爲太過緊張,他有些想不出來該怎麼說話,便多重複了幾遍“民”字。而這在傅清風的眼裡便是,原來他也是個結巴。
若是平日裡,傅清風必定要同他多說幾句話,但是今日不行。他已經看到了在門內專心做飯的沈言和左燕。
傅清風便沒有搭理小土匪,只揮了揮手讓小土匪下去了。小土匪下去以後,他沒有馬上就走進去,而是倚著門框喘息了一會,看著沈言平復自己的情緒。
沈言當然發現傅清風過來了,但是作爲一種情趣,沈言假裝並不知道傅清風來了,只給他一個背影。
沈言原本以爲傅清風看過很多話本子,一定很會撩妹。更何況此時她還特意給傅清風留了空間和時間來發揮他的手段,結果沈言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原本應該走到她身後用長手臂圈她的傅清風。沈言的心情可謂是很複雜的,她嘆了一口氣想著先前兩個人相見時傅清風的羞澀,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先開口說話。
她轉過身,假裝自己是方纔才發現傅清風到來,雙眸微微睜大了一點,拿著東西的手也不可控制地有些顫抖,“你終於來了,殿下。”
傅清風愣了一下,低著頭盯著沈言的眼睛訥訥地說道:“我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轉過頭眼神飄忽著不敢與沈言對視:“我說過……你……”他頓了頓,喉結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才說道:“不必稱呼我爲殿下。”
沈言眸中劃過一絲的疑惑,才說道:“我知道了。”
傅清風把手從長而寬的衣袖裡伸出來想要去摸一摸沈言以確認不是在做夢,但是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微微曲了幾下就急忙又收回了衣袖中,他勉力笑了笑:“你沒事吧?”
“沒事。”沈言眼尖地看到了傅清風手上若有若無的血跡,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道理了,直接把已經被傅清風攏在衣袖裡的手給扯了出來,她小心地摸了摸:“守城軍來了吧?那麼軍醫想必也到了,你快去讓軍醫給你看一看。”
傅清風連忙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笑:“沒事。只是……”他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還未成婚,你還是……先前是我的不是,以後我們還是注意一些,免得讓人拿了話柄。”
傅清風的話沒有說完,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沈言倉皇地收回手,略顯蒼白地笑了笑:“是我的不是……請殿下贖罪。”
傅清風的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懊悔,他急忙拉過沈言的手道:“無事。”
沈言這才笑了起來,她看了看房間頗爲感嘆地說道:“我們似乎與吃的繞不開了。”
第一次見面是在陛下傳喚的宴席上,那是他們訂了婚;第二次見面是在竹菊園中,最後一同進的餐;第三次見面在皇后那裡,最後還是一同用的飯。而這次……第四次見面,竟是在後廚裡。
傅清風這才意識到這一點,也抿嘴笑了。
沈言與傅清風說完了這回話便又回去給左燕打下手了,左右她是不大會做飯的,只能幹一些簡單的事情。傅清風覺得自己作爲一個男人,原本就應該爲她們遮風擋雨,這段時間也沒有保護她什麼,此時又怎麼忍心看著她們二人忙碌?既是不忍,但也不會做飯,便也同沈言一起爲左燕打起下手來。
君子遠庖廚的道理,倒是被他忘得一乾二淨。或者說美人當前,何談先聖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