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燕今天的心情很舒爽，兼職賺來的毛爺爺在她的包裡躺著，總共十張左右。不多，但是下一個月的生活費有了起碼的保證。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了一個紅綠燈路口，此時正巧是綠燈，她也就沒有停下繼續蹦蹦跳跳地走過去。大概會因爲正中午，路上行人不多，現在過馬路的人也就沈燕自己一個。

沈燕剛蹦到斑馬線中間，迎面而來一輛車就把她給撞翻了。

恩？

沈燕愣了愣，她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砸在了地面上，血飛濺開來，在地上匯成了一朵花。她包裡的毛爺爺也飛了出來，散落在地上引起衆人的哄搶。

臨昏迷前，她擡起頭想要再看看天空，可是全部都是血，紅色的、溫熱的血液流進了她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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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沈燕覺得自己渾身都是疼的，鑽心刺骨。而且她還被迫在鋪天蓋地地黑暗中往前走著，她想回頭卻回不了頭，她想停下腳步卻停不下來，整個人魔怔了一樣往前走，就像是死去的鬼魂沿著道路往陰曹地府裡走去。

沈燕就這樣混混沌沌地往前走著，一面想著老爸老媽我對不起你，一面想著二十年後又是一個美女。小小的腦袋想了許多，但最後都只能落進嘆惋中。

想得再多也不能實現啊……

也許是因爲沈燕太過沉迷自己的想象，以至於她忽視了去陰曹地府需要有黑白無常引路的必須設定。

不過，沒關係，反正她遲早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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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還在想著，一聲宛如雷霆地聲音在她耳邊炸開：“你來了。”

那聲音邈如天際，聽起來極不真實，但是沈燕真的聽見了。她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甚至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沈燕一時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她正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你終於來了。”那個聲音又不像雷霆了，反而像是雨露一般柔和。

聲音略有些蒼老，還帶了一些喑啞，聽起來很值得人信任。

沈燕擡起頭恭恭敬敬地衝著疑似聲源的地方鞠了一躬：“前輩，這裡是？”

沈燕的聲音很是小心翼翼，顯得很謹慎也很莊重，恰到好處的禮節更是顯得整個人都禮貌了許多。

“這小娃子真不錯，”那聲音嘖嘖地說道。

沈燕笑了笑，正準備接話感謝老人對自己的誇讚，但是她還沒開口，老人就又開口說道：“小娃子願意去另一個時空嗎？”

沈燕鞠了一禮：“多謝老爺爺，只是若老爺爺能送我穿越可否將我送回現世？”

過了很長時間，老人也沒有說話。

沈燕一直專注地盯著虛空中，淡淡地眼眸中隱含著顯而易見的期許。

而沈燕等了許久，都未曾等到老人的回答。那份期許慢慢的淡去，眸中隱含的星光也慢慢地破碎，變得黑亮而憂傷，看起來讓人很是心疼。

但是那憂傷的背後還隱藏了些許的希望，沒有徹底絕望。

而老人知道，自己做不到。那雙眸中最後的一點期許也會被自己給弄的粉碎，他的心裡變得有些不忍。

人老了，就很容易被世間一切情緒所打動。哪怕只是一點點別人的希望，他都覺得有比沒有強。

老人最終還是已經到了嘴邊的“我做不到”嚥了下去，至少要讓她有那麼一點執念，這樣生命纔有她應當有的意義。

他說:“或許憑藉自己，你可以做到。只要活著，就有可能。”

沈燕眸中的光芒終於徹底地碎裂開來，就像是玻璃斑斑點點地散落在地上。若撿，則因其鋒芒致渾身傷痛；若棄，則因其美麗而心生不捨。

她定了定心神，笑道:“多謝指點。”

老人嘆息了一聲，聲音變得更加的無力:“那麼你是否願意？”

沈燕低下了頭，她的魂魄飄在半空中，魂魄下面是一眼看不透的黑暗。那黑暗如此的鋪天蓋地，以至於快要將她淹沒。

“陰曹地府也是這樣嗎？”沈燕沒有直接回答老人的話而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悲傷地、充滿絕望地。

老人的目光追隨著沈燕看向沈燕的腳下:“是啊。地府比這裡還要黑暗、還要冰冷，也更加孤寂。”

老人說完這話，兩個人就又陷入了沉默。沈燕依然執拗地看著腳下，她妄圖穿過腳下那片黑暗看向俗世，看一看她死後她的家人的模樣。

我的親人，請你不要哭泣。

我的朋友，請你一定忘記。

沈燕想了許多，最後她的嘴裡喃喃道:“至少還有希望。”

然後她就擡起了頭繼續望向渺無天際的虛空，她知道老人一定還在:“我願意。”

老人笑了笑:“那便去吧。”

“還未請教老先生姓名！”老人剛說過話，沈燕就急忙鞠了一躬，大聲地問道。

老人頓了頓:“我沒有姓名，你便叫我老項吧。”

老項，老鄉，但願有一日你能明白我們是來自同一個時空。

然後，他就把沈燕弄暈過去了。

沈燕走之後，老人從天際走了下來。站在方纔沈燕站過的地方:“貪嗔癡妄、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人生七苦，但願你能避過去。”

說完這句話，他低頭想了想自己這輩子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搖頭笑了笑:“哪裡會有這等好事？”

接著，他又算了算沈燕的命數:“或許，真有這等美事，全看她如何選擇。”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四處看了看:“我突然有些累了……”

累了、累了的聲音在這個地方迴響，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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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沈燕獨自一人前行。她不知道下一步會走向哪裡、去往何處，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回來，她只有一個念頭:“往前走，不回頭。”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刺目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眼上，直接把她的眼淚給照了出來。

她一咕嚕從地上直了起來，搖晃著頭去打量身邊的情景。

自己在一片湖泊的旁邊，身上還滴著零零星星的水，沈燕猜測原主是落入湖中溺水而死的。

因爲先前已經知道自己要穿越了，所以她一點都不慌張，只是有些急切地想要確認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巡視了一圈，沒有看到一個人，這裡還真夠偏的。

看過了周圍的環境，沈燕終於想起來看看自己。她大踏步地走到湖邊，靜謐的湖水映著她的面容，柳眉彎彎得看起來很是淑婉，水靈靈的大眼睛也彰顯著她的天真無邪，嘴小巧玲瓏地張著，真是勾人犯罪。除去那張臉，她的身上還穿著粉紅色寬袖襦裙，雪白纖長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翠綠色的玉石。

沈燕拿著玉石仔細看了看，深切地認爲自己不是什麼死了沒人搭理的小人物。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在這裡等候，完全不擔心萬一沒人來找自己怎麼辦。

過了一會，果真有人聲音響了起來。

“小姐就是在這裡落湖的，”那聲音顯得很是急切。

一陣倉促慌亂的步伐聲之後，一羣人就也出現在了湖邊。

幾人剛一出現就直接看呆了，粉紅色的寬袖子隨著微風輕輕的搖晃著，長長的秀髮輕輕地拂過湖邊人的臉龐帶來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朦朧美。強烈的陽光依然照在女子的身上、映在湖中，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幾人腳步匆忙地跑過來，結果卻在看到自己那一瞬間就釘在了原地，這就讓沈燕不能理解了。她微微偏了偏頭，黑亮的眸子裡疑惑地偏向那幾個人，因爲秀髮有些礙眼，她還伸出玉手把頭髮掀了開來。

那幾人的呼吸一瞬間就又亂了，自家小姐真美啊……

“你們是……？”沈燕開口問了出來。

那聲音就像清泉一樣把幾個看呆的人給震了回來，沈燕在心裡淡淡地笑了一下，稍稍地緩解了自己心中地煩悶不安。

幾個人聽到小姐問話急忙跪了下來：“奴婢照看不周，望小姐贖罪！”

沈燕也不跟他們計較，直接淡淡地說了一聲：“無礙。”

幾個奴婢這才顫抖地站了起來，其中一個人伸出手向沈燕指了一個方向：“小姐這邊請。”

沈燕按照自己在現代看過的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維持自己身爲小姐的矜持，踩著小碎步若無其事地往那個方向走去。

她還淡定地問了一句：“你們知道現在是什麼朝代嗎？”

雖然看自己的衣著像是唐風，但是爲了保險還是要確定是在哪一個朝代。這樣至少能夠憑藉著自己的歷史知識，躲過一些大的災難，能夠生活的安穩些。

“回小姐，咱們是火凰國。”

“哦，我知道了。”

火凰國？歷史上沒有這個朝代也沒有這個國家。看樣子，真的是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

沈燕在心裡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儘早搞清楚明白“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三大人生哲學問題，否則就白來了這一趟。

沈燕一時不太清楚奴婢們要把自己引到哪裡去，想了想她很慎重地問了一句：“我是落入湖中了嗎？”

這句話問得好白癡……

幾個奴婢被沈燕這句問話嚇得不輕：“小姐今日你在那邊玩耍，不慎落入湖中，身邊的人將你救起以後就去不遠處的山莊找人來把你拉回去……”

沈燕一頭黑線：“大膽！你們把我自己扔在那裡，萬一回返之時，小姐我若被奸人所害，這罪過誰來承擔？”

說完這句話，一個小奴婢瑟瑟發抖地稟告沈燕：“小姐，今日你出來之時僅僅帶了一個人，就是奴婢。落湖之後，你勉強掙扎到岸邊，在昏迷之前叮囑奴婢去山莊找人。奴婢只能把你從水裡拉出來，就急忙跑到山莊找人。不周之處，還望小姐饒恕！”

說道最後，小奴婢還跪了下來，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看起來是極其害怕的。

沈燕走上前去，一雙白皙的手從寬大的粉紅色衣袖中伸出，伸到跪著的奴婢胳膊處將她扶了起來。沈燕還能感覺到她衣服上的潮溼，想來不是說的假話：“起來吧，本也不是你的過錯，我又怎會責怪與你？只是，你可否道出我的名諱？”

“小姐！小姐！”那奴婢砰地一聲再次跪下，猛地磕著頭，身子抖得更加厲害：“奴婢不敢直言小姐名諱！”

沈燕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旋即就恢復了淑婉的模樣。

“無妨，”沈燕也懶得再扶在地上跪著的奴婢：“你且說吧。”

那奴婢停止了近乎自虐的磕頭行爲，但是她依然俯在地上不敢擡頭看沈燕：“小姐姓沈，名言。”

咦？完全一模一樣的名字啊，真是巧呢。

“老爺當年說希望小姐能夠謹言慎行，故取名沈言。”那奴婢繼續說道。

沈燕的面容僵了一下，謹言慎行，真是極好的期許呢。

“沈燕？沈言？”沈燕把兩個名字都念了一遍，向奴婢確認自己的真正名字是哪個。

“稟小姐，是沈言。”那奴婢又重複了一遍，還特意咬了咬YAN字的發音，生怕沈燕不確定是哪個。

沈言笑了笑，就讓那個奴婢站起來了：“起來吧。”

那奴婢就站起來重新回到奴婢的隊伍中去，她從頭到尾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一直都恭恭敬敬地，看起來很識趣，沈燕一下子就有些喜歡對方了。

“你叫什麼名字？”沈燕忍了忍還是問了出來。

“奴婢無名無姓。”那人行了禮，回答道。

沈言歪頭想了想：“那你以後就叫左燕吧。”

那奴婢恭恭敬敬地跪拜：“多謝小姐賜名！”

沈言笑了笑，我也得多謝你賜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