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上說完這句話,優哉遊哉地把銀筷放在尚有的銀盤中,饒有興趣地等待沈言的回答。食色,性也。皇帝耐心地琢磨著這句話,眸中一片暗沉。
沈言一時不知道是皇帝酒足飯飽的一句笑語,還是當真……是這樣,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不準備回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個地方同樣存在。做好了成爲一個低調的大家閨秀的準備,沈言一點都不想表現出她的特殊。不論皇上是笑語還是正經的一番話,她都不能貿然地答話,而應該……
但皇上他只緊緊地盯著自己,沈言的眼珠轉了轉,跪下來俯下身子衝著皇帝磕了個頭:“婚姻大事,民女不敢做主。”
說完這句話,她微微地擡了一些頭,悄悄地瞥了皇上一眼。明黃色的衣衫襯在他的身上,臉色面無表情,情緒隱藏的很完美。沈言一時不能確認這句話是否讓皇上滿意:“更何況,民女年紀尚且稚嫩,恐怕不能照料好太子,那時便是民女的罪過。”
皇上笑了笑,站起來走到沈言的身邊讓她站起來:“朕就喜歡你這般謹言慎行的模樣,定能照料朕的太子。”
沈言本來已經站起來的腿又彎了彎差一點重新跪回去,她整了整心神強裝鎮定地言道:“皇上所言極是,只是、只是……”
沈言還想找詞拒絕,但只是了半天也沒想好應該怎麼說才能不觸犯皇上的逆鱗,一時之間竟然卡了殼,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抗旨不遵可是要殺頭的哦。”偏偏皇上笑意盈盈地給沈言施加壓力。
最後,沈言心一橫低著頭不敢看皇上直接說道:“只是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莫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實在不敢擅自做決定。”
說完這句話,她瞥了皇上一眼,發現他的面色有些難看,簡直有分分鐘把自己拉出去砍頭的趨勢。
這可把沈言給嚇得不輕,在死亡的威脅下,她也不計較語言是否合適了:“但是民女願意同太子結成連理共成永世之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身子微微地顫抖著,看起來是因爲激動而控制不住身型。
皇上淡淡地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拿起銀筷:“沈大人,你聽到了。”
沈方興恭恭敬敬地對皇上說:“臣遵命。”
皇上很滿意地笑了笑:“朕會命欽天監卜算一個好日子,火凰國太子成親朕要好好辦一辦。”
“一切都聽皇上的。”沈方興、傾瀟月和沈言三人儘管心中有些不大樂意,但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恭恭敬敬地笑著給皇上一個準確的答覆。
太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只說了一句:“聽父皇的。”
皇帝笑了笑,慈祥地看了看應聲的太子。只有這一刻,皇上看起來纔像是一個真正的父親,而不是那個坐在龍椅上僅憑一句話就能翻天覆地的人。
接下來,一切都恢復了初時的平靜、其樂融融。沈方興依然同皇上說著話,融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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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沈言三人就同皇上行禮告辭了。皇上既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再多話,直接讓幾人退下了。
沈言其實還在疑惑皇帝爲何詢問她“是否願意同太子成婚”,如這般成婚之事,皇上原應直接下旨賜婚,哪裡還容得她的意見?這皇上倒也是個……
沈言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形容詞,最終只能歸結到皇上倒也頗通情達理。
沈言顧慮頗多,故而沒有問沈方興、傾瀟月皇上這番動作後的深意,而是自己在這裡胡亂猜測。傾瀟月倒是沒那麼多的顧忌,再加上她本來就是直爽的性子,皇上這直接詢問沈言自己的想法著實不合規矩,而皇上素來最重規矩。
傾瀟月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像是皇上能夠做的出來的,可皇上偏偏就做了……
既然解釋不通,她就要問沈方興了。等他們三人走到庭院的內室之後,傾瀟月就揮揮手讓下人們都下去了:“皇上此番作爲究竟是何意圖?”
沈方興走到門前謹慎地四周看了看,還把門給關上這才走到傾瀟月和沈言面前略帶謹慎地說道:“因爲皇帝他早已同我說過,我就以需要詢問女兒的想法來拒絕了。”
傾瀟月踢了沈方興一腳:“你倒是自在了。”
傾瀟月的腳勁素來大,踢沈方興這一腳雖然有所控制,但是沈方興一介文人身體素來虛弱,故而他還是覺得疼痛。
他彎下腰拿手揉著方纔傾瀟月踢的地方,擠眉弄眼的喊了幾聲疼:“誰曾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能夠這樣做。”
“……你是沒想到,言兒要被你拖入火坑了!”傾瀟月瞪了瞪沈方興。
沈方興張了張嘴,像是要反駁,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反倒是嘆息了一聲。
沈言倒是看得開:“母親,此事也不能都責怪於父親。皇上既然拿定主意要讓太子同女兒成婚,即便是父親拿出一家性命抗旨也……難以成功。”
傾瀟月冷哼了一聲,思索了一陣:“也是。”
沈方興暗地裡舒緩了心神,明白傾瀟月不會再生氣了。
沈言也笑了笑,她雖然來了不久,但也看出來母親是真的喜歡父親,不然以母親的脾氣恐怕早已江湖遊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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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可是在屋內?”
三人話音剛落就聽到門外有人詢問道,頗爲有禮。
沈方興急忙讓沈言躲到屋裡的屏風後,還小心翼翼地聲音很小地說道:“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