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取亂之道

翠月星域，‘翠雨花冠’居住星。

水上的白色宮殿裡，一位位侍女穿梭站定，靜立在廳堂兩側，她們兩手交疊，眼部環繞著淡白的輕紗，身著雪白的衣裙，邊角有著細膩的藤蔓花紋，有如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不久，一位有著金子般長髮宛如籠罩淡淡光暈的女子緩步走入，她坐在正中的座位上，有如那古典傳說中的女教皇，端莊而美麗。

‘白玫豎琴’伊溫琪琳，聯邦內最接近日曜級的歌姬，如今也是中央星域內實力最強和影響力最大的歌姬。

不久，大殿外步入一位位衣著各異的人士，他們不少是聯邦中央議會的議員，也有許多是各方企業和勢力的代表人物。

步入大殿後，他們依循扇形的座位坐下，之後討論會議開始。

這次會議的目的主要是解決未來十年中央星域的發展方針，以及調和各方的利益，劃分清楚各派系的邊界等。

因爲‘翡翠之龍’組織的崛起，讓中央星域的許多傳統勢力感到威脅，這一年裡許多人開始擔憂中部星區的未來，最後促成了這次討論會。

和那種對外公佈的會議不同，這次會議要更加隱私，畢竟有些事並不是能直接拿到明面上說的。

會議開始後，一道道輕紗如霧的光幕升起，將整個會場與外界隔絕，淡淡的白霧也籠罩在會場內部，這些白霧會干擾攝影設備和聲音記錄裝置，而會場的傳聲表達將由在場的歌祭們完成，她們經過修習專門的序列職介，可以和歌姬那樣直接在所有人意識腦海中傳聲，同時整個會議由伊溫琪琳主導，她也是重要的見證人，維持今後利益劃分的公正執行。

歌姬是聯邦重要的壓艙石，因爲在頂層的勢力集團間，彼此是難以用傳統法律和道德約束的，就算簽訂了契約和協議，如果沒有人能維持公正的執行，那也是廢紙一張，信任的難以構建，會帶來很大的衝突，也使得許多合作無法達成。

如果有一名日曜級以上的歌姬坐鎮聯邦中央，她的威懾力和對所有人的精神信念引導，將給聯邦帶來極大的穩定性，這也是許多共識與合作能達成的基礎。

“既然大家有些拘束，就讓我先來開頭吧。”一名身著灰色西裝的男子站起，隨後的他的聲音於衆人腦海響起。

“我是‘環枝樹集團’的代表，這次主要講述我們的想法。”

“可以預見，如果任由‘翡翠之龍’發展下去，他們將藉助龍脈計劃的建設，逐漸成爲橫跨數十個星域，輕鬆聯合整個南部星區的龐大組織。”

“這會造成兩大後果，一是聯邦中央對南部星區的掌控力將大幅度下降，我們過往在南部星區的許多投資和項目肯定會被當地的集團勢力慢慢排斥出去，二是如果整個南部星區統合起來，並且有龍脈系統的建設使得經濟騰飛，他們將成爲諸多聯邦居民嚮往的地方，經濟的地位會蔓延到文化領域，那時南部星區的審美、奢侈品、喜好風格、人文風景等等，都會逐漸成爲聯邦的標桿和風向標，這會極大的打擊原本處在覈心地位的我們。”

“這兩大後果都會極大影響我們的利益，並且經濟上的分歧也會造成聯邦內部的事實分裂，無論是出於哪點，我們都要盡力阻止。”

“目前，我們‘環枝樹集團’的建議是，無論是採用什麼手段，先從‘翡翠之龍’手裡獲得技術，記住是無論什麼手段，獲得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仿製研發，並構建屬於我們的‘龍脈’系統，當然我們也可以不用這個名字，而是命名爲‘世界樹’系統。”

“至於被發現或者面臨‘翡翠之龍’的抗議，這都無關緊要，法律上打官司，我們佔據中央星域，在司法領域有的是手段拖延和阻礙，抗議也可無視，因爲目前‘翡翠之龍’纔剛成立不到一年，還遠不足以和我們正面抗爭。”

“不用講道義，只要事實上我們也強大起來，那麼任何抗議和譴責，都能扔進下水道。”

他的話語邏輯清晰，目標明確，一下子就讓不少代表心生贊同，坐在上首的伊溫琪琳雖然排斥這種說辭，但也不是完全不懂溫室花朵，只是她的性格讓她做不來許多事罷了。

說完後，那名男子坐了下去，現場暫且陷入安靜，這時很多人都沒開口，還在回味剛纔那番言論。

一分鐘後，另一名女子站立起身。

“大家好，我是‘冬暮之月’的代表，我們集團主要生產軍工相關的設備。”她簡單介紹。

“自從5年前那場內亂結束後，第五艦隊，第六艦隊遭受重創，需要大量的新式星艦補充，過往生產星艦的各個配件的企業都分佈在多個星域，其中南部和東部星區的企業略多一些。”

“我知道按照過往慣例，依舊會將訂單派給中部，南部，東部的軍工企業，但這次我有不一樣的想法。”

“考慮到未來可能的危機，也是爲了藉助這筆巨大的訂單讓我們的軍工產業發展更好，我建議收回發配給南部星區和東部星區的訂單，轉而投向中部星區和北部星區。”她的這番話，引發了劇烈討論。

軍工是相當敏感的領域，自從愛繆拉琳再次統一聯邦後，就形成了一種慣例，那就是儘量將軍工企業散佈在不同星區星域，而不是集中起來。

不錯，集中起來會帶來更高的生產效率，但也極易造成軍工複合體的成型。

在星際時代，戰爭的決定因素不再是過往時代的兵員素質，而是軍工生產能力，可以說只要有這些企業工廠存在，就能源源不斷的將各種資源材料轉化爲戰爭實力，

收攏軍工企業，這是相當敏感的行爲，如果按照這位代表的建議，那之後數十年裡，聯邦中部星區的軍事實力將大幅度提升，這無疑會大大提高聯邦中央的話語權和威懾力，但後果也是，這樣的行爲也會大大刺激南部星區和東部星區的派系，帶來未知的影響。

若是過往，聯邦中央威信健在，無論軍工企業在哪個星域都可以，他們都能輕鬆調動、徵召，而自從五年前的協議簽訂後，聯邦中央對各地星區星域的控制力大幅度下降，這個時候在偏遠星域的軍工企業可就不是聯邦中央議會能完全掌控的了。

是繼續維持過往的慣例，眼睜睜看著自身所在中部星區的實力下降，還是趁著其他地區的勢力實力未成形，將籌碼牢牢抓住，並以此維持目前的實力地位，這個選擇並不難想清楚，只是真的做決定需要不小的魄力，畢竟他們要面對的是愛繆拉琳留下的遺命。

儘管愛繆拉琳已經去世400多年，但她的意志依舊影響著如今的聯邦，在民間有著很高的聲譽，貿然推翻當年的決定，是件風險不小的事。

討論過程中，不少人將目光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伊溫琪琳，許多人是期望這位歌姬大人能抗下壓力，完成這項決策，這樣他們就不用冒風險了。

衆人的想法伊溫琪琳並不是毫無覺察，但這樣的行爲本來就不符合她的理念，再者她也不是那種性格強勢的人，做不來這種硬頂壓力和輿論逆行的事，最後只是搖頭沉默。

見這位歌姬大人沒有加入到這項決定的傾向，衆人只好暫時放棄，轉而深入細化的討論，如何最快的從‘翡翠之龍’那邊獲得技術，可以預見，他們是不會管手段是否合法了，而是會從各個渠道和方式，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

面對大家一致的想法，伊溫琪琳這時也只能默然應對，她並不是性格強勢的人，無法強令這些人放棄，犧牲自身利益，坐視南部星區的崛起。

如果說歌姬一定要站在聯邦的利益這邊，但問題是如今誰真正代表了聯邦的利益和未來，這已經是個相當模糊和難以理清的問題，各個派系和勢力都認爲自己是對的，而歌姬們也無法完全違逆潮流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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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琴花冠’居住星。

帶著奧蕾絲返回詩蒂德家族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個月裡，緹蘭時常帶著奧蕾絲往返，有時在詩蒂德家族居住，有時則是在自己的宅邸裡，除了照看奧蕾絲外，她也慢慢獲知如今中部星區各個派系勢力的決斷。

“看來他們是不準備過往那種規則了。”緹蘭放下手中彙報上的情報。

“是的，緹蘭殿下。”一位情報人員向她彎身行禮。

“根據我們在各個派系內的人員傳達，如今不少中央星域的頂尖事務所都收到了任務，他們會派出手下精英幹員，以各種方式潛入南部星區的新建工廠，獲得‘翡翠之龍’的技術資料。”

“這些事務所的總部、成員、人脈、關係網，都在中部星區，他們是不能拒絕這種來自上層施壓的任務，即便我們發出警告，他們也不會停手。”他繼續補充。

“有點麻煩呢。”緹蘭揉揉眉心，感覺這些事務所的人就和無處不在的蚊蟲蒼蠅般，論正面戰鬥力他們肯定不如軍隊，但說到潛匿、隱藏、特工手段，那可是太豐富了。

翡翠之龍組織下的各個生產基地人員衆多，她也不可能每個人、每個角落都保護的那麼完備完美，而技術資料這種東西，只要一個漏洞，就很容易泄露。

“之前通知他們的準備的保密方案做好沒？”緹蘭詢問身前的另一名成員，他看著外貌冷峻，戴著情報眼鏡。

“已經做好了，如今將翡翠之龍內部的生產資料劃分爲五個等級47820個模塊，每個模塊互不相通，而基地內的技術人員將專注自己所在的模塊，而無從知曉整體全貌，並且越是保密等級高的模塊，我們配備的安保和監控力量越強。”

“這樣啊……”緹蘭看著桌面思考。

“雖然生產端我們能嚴格控制，但鋪設後的龍脈建設，恐怕是難以監管了，那些都橫跨數千公里的巨型項目。”

“也就說，有些資料信息，遲早是會暴露的。”她的手指輕敲膝蓋上的裙襬，雪白的手指從黛藍的衣袖中探出，有著幾分少女的可愛。

“只能盡力拖延這個過程，保密久一些時間了。”

“不過……”緹蘭想起什麼。

其中需要的某些特殊材料是出自‘灰色塵晶’，也就是她自己生產的淨化水晶，如果沒有這些支持，中部星區的勢力們想找到替代品，那可不是簡單的事。

緹蘭不敢保證對方始終找不到替代品，但這項剛必須的材料肯定會卡住對方進度不少時間，而她也要在這段時間裡，儘快讓南部星區的實力強大起來，以避免中部星區的各個派系走投無路之下，直接發動戰爭強搶的結果。

“也就是說，軍工企業纔是關鍵嗎……”她聲音低吟。

現在的軍工技術可不像過往時代，後來者只需花上十來年，就能追趕上來，星艦的製造難度遠遠超過簡單的步槍大炮，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是無數經驗和技術壘砌的結果，根本不是從零開始，就能模仿研發的。

怎麼說服，或者怎麼讓自己擁有可以自保的籌碼呢，看來她今後的數年裡，不得不去拜訪那些知名的軍工企業了。

這方面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基礎，多虧亞爾南莎那幾年給她留下的基礎，即便在遺落星球呆了數年，也能借助這些關係，再次聯繫上熟悉的人物。

不知道如今的亞爾南莎是怎麼看待自己呢，她沒有回中央星域主持大局，而是在南部星區成立‘翡翠之龍’恐怕是讓這位前輩失望了，因爲這並不利於整個聯邦的穩固，枝強幹弱，乃是取亂之道。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因爲她想要的不僅僅是做一個粘合劑維持聯邦的完整統一，而是需要能完全從上至下掌控的聯邦，這樣才能推進她那些天馬行空，乃至劇變的改革措施。

做這樣的事，她一個人肯定不夠，必然需要極爲堅定的基礎盤支持，而成立‘翡翠之龍’也成了必行之路。

可以預見，隨著她一步步接近那個目標，過往的許多前輩歌姬，都會慢慢站到對立面，因爲她們想要維護的，是她們心目中的那個‘聯邦’，而不是緹蘭所期待設想的‘聯邦’，兩者名字一樣，但內核卻完全不一樣。

時代變了呢，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