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煙花升起的夜空下
“有歌姬天賦，就一定會成爲歌姬嗎，或者說擁有百發百中的天賦，就一定會踏上戰場嗎？”
“答案是不一定。”艾露克露放下杯子，搖搖頭。
“有時我也很好奇，格莉德前輩到底是有勇氣呢，還是毫無鬥志。”
“面對歌姬身份帶來的無數好處，她都可以不要和捨棄，這應該是有某種強大的信念和勇敢吧。”
“但是即便有著無數人羨慕的天賦，她依然不敢繼續走在這條路上，最後自暴自棄的放棄，這又很難讓人認爲格莉德前輩是勇敢和強韌的。”
“絕大部分歌姬，即便是目前隱退的，至少也是在歌姬道路上嘗試過很多，最後看不到希望，或者始終難以更進一步，才選擇放棄。”
“但格莉德前輩不同，即便還沒畢業，她就有放棄的傾向了。”
“歌姬的情緒是能感染人的，即便我同樣是歌姬也不例外。”
“因爲格莉德前輩的放棄，給了我、簡馨兒、和洛風華三人很大的打擊，當時也讓我們迷茫彷徨了很久。”說著她慢慢搖晃杯子泛著清涼氣泡的酒液。
“歌姬們來自社會各個角落，在還未覺醒前，誰也不知道未來會踏上這條路。”
“你們有想過到底是爲了什麼成爲歌姬嗎？”這位貓耳歌姬突然話音一轉。
“其實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覺走上這條路的，一開始只是覺得做歌姬肯定比普通人精彩多了，再然後逐漸習慣了這個身份，纔會慢慢發現心底真正的渴望。”
“其實作爲歌姬，最害怕的不是痛苦，而是迷茫，因爲迷茫，任何信念和情感都不再堅定，做什麼事都都彷彿是提線木偶，只是跟著周圍的環境裹挾前進。”
“不堅定帶來猶豫，經常變動想法和立場，最後不管做什麼決定，都會後悔，這是很可怕的。”她搖搖頭。
“格莉德前輩曾和我說，她是個很頹廢的人，對很多事都提不起勁，那些崇高的東西距離她很遙遠，她很難打心底去奔向這些理念，但若要她完全否定，她也認爲做不到，於是就在徘徊中困住。”
“迷茫的歌姬，唱出的心聲不僅不能打動人，只會更讓聽衆更加彷徨迷茫，如同失魂落魄。”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她後來唱歌的頻率越來越少了，甚至一度有某種自毀的傾向。”
“經過幾次心理治療後，她向中央議會提交了申請，最後放棄了歌姬的稱號和身份，並自我封閉了天賦。”
“因爲不再具備歌姬那種感染能力，她反而能放心唱一些傷心頹廢的歌，紓解情緒，後來生活才逐漸恢復。”
聽完艾露克露的講述，在場的幾人心中泛起各種情緒，有的惋惜，有的同情，有的憂慮，有的則毫無波瀾。
“那現在格莉德前輩在哪呢？”有人好奇問。
“具體不知道，但應該不在中央星域，上次網絡上和她聯繫，還是年初，她說買了輛二手的懸浮摩托，這樣每天晚上去酒吧就方便多了。”
講完‘氣泡酒’格莉德前輩的故事，艾露克露眨眨眼，似乎感覺氛圍不太對。
“咳咳，大家今晚好好吃大餐，剛纔我也是一時上頭，不知不覺就說了太多，總之，今天難得聚在一起，還是開開心心好~”
之後她又努力帶動氣氛，介紹起她特意準備的海鮮大餐，然後評價著學園周邊有哪些必去的餐廳美食等等。
“靠近中心2區的有一家‘夏日風車’餐廳，這家很有特色，雖然是在室內，但那整整一層數平方米都是麥田，唯有吃飯的地方是在風車裡，穹頂上永遠是和煦的陽光和風，風景優美放鬆，裡面的麥香麪包是客人們喜歡的招牌餐品。”
“其他還有‘閘門蟹’‘龍焰爆烤’‘花蜜之吻’等這幾家也是風格特殊的餐廳，去體驗下會很棒。”
說著這些地方，幾位少女歌姬的好奇心再度被拉起，然後話題也慢慢轉向各自的口味和愛好。
“我比較愛吃肉和蔬菜。”布蘭琪說到自己的愛好。
“我喜歡豆腐。”奧德妮豎起手指。
“大概是燒烤吧。”普琳想了想。
“魚類或各種湯？”水厭晴輕按自己下巴思索。
“冷而甜的蛋糕。”奧蕾絲肯定的說著。
“唉，我嗎，魚或者水果。”緹蘭見好幾人看向自己，然後回答。
“哈哈，看來是我們水貨黨大勝利。”艾露克露來到緹蘭身旁，將她和水厭晴摟住，表示贊同。
隨著幾人的說笑，晚餐也逐漸結束，最後便是去往穹頂的天文臺欣賞月色，7人脫下鞋，躺在鋪著的墊子上。
穹頂是將夜空的景色過濾後放大呈現，在下面觀望，有如站在遙遠的山巔，濾去了其他光源的污染，仰望漫天的銀河星沙，很是美麗。
“銀河很大呢。”奧德妮輕聲感嘆。
“嗯，很大很大。”水厭晴眼眸怔怔看著那漫天的恆河星沙，有點出神。
“據說銀河裡，僅有極少部分可居住星系有文明活動，其他絕大部分星系都冷寂無比。”
“有時不敢看這片星河，因爲看多了就會覺得自己太渺小了，渺小到做任何事最後都是徒勞無力。”
“不要放棄嘛，你做這些事，不會是真想改變世界吧。”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自己所經歷的這個小片段。”
“這樣也很好了，因爲這個小片段就是我們的世界。”
之後這處小小的天文臺安靜下來，有的人依舊凝望著遠處的星空，有的人則閉上眼睛，慢慢的，也有人進入了夢鄉。
奧蕾絲轉動視線，看向睡在自己身側的緹蘭，見她呼吸慢慢平穩，看樣子是完全睡著了。
這麼沒有防備心的嗎，她心中暗想，然後將頭稍微靠近，細細看了下睡著的緹蘭，之後又將頭輕輕靠在一起，同樣閉上眼睛。
墊子的另一側，艾露克露側著身子，偷偷用個人終端玩著小遊戲，布蘭琪看著頭頂的星空，也漸漸犯困睡著。
奧德妮和普琳小聲的說著話，偶爾還比手勢，大概是在討論前幾次星團對抗中的得失。
水厭晴很是清醒，沒有睡，她先是擡身環顧了下其他幾位歌姬，然後再度躺下，閉目養神。
就這樣，到了凌晨，月亮越過天文臺觀察的角度，在場的幾名歌姬才零星返回離開。
第二天，緹蘭度過白天正常的課程，晚上還參加了‘四葉晶駐中央星域互助會’晚會。
晚會上的成員都來自四葉晶星域，其中部分是學生，部分是在中央星域賺錢謀生的商業人士。 期間緹蘭出席了小會，便告辭離開了。
過完這天，就是週四了，這天晚上難得沒有安排，緹蘭好好在家睡覺休息。
隨後就是週五，這一天即便還沒下課，她都能感覺校內氣氛輕快不少。
“因爲是秋月燈節到了。”奧蕾絲和緹蘭走在校園建築的走廊，看著外面路過的學生。
“校內那場只是簡單的慶賀下，真正看秋月燈節的表演，還得是中心一區的商業街，那邊有不少大企業贊助和做宣傳活動，因此也會請很多明星以及表演團隊。”
“緹蘭明天有時間一起去嗎?”她發出邀請。
“明天可以。”少女微微點頭。
見她答應，奧蕾絲心情也輕快了許多，然後走到分岔的路口，和緹蘭揮揮手告別，隨後進入自己宅邸所在的分路。
回到住處，緹蘭先是換了套便於出行的衣服，上半身大概是簡約收身的襯衣，衣領有著暗紅色的絲帶，袖邊有著少許白色蕾絲花邊，下身則是和絲帶顏色一致的裙子，剛沒過膝蓋，不長不短，暗紅的裙襬其中點綴著白色玫瑰紋絡，有種簡約的華美。
今晚是她答應和依琳一起聚會晚餐的時間，說來兩人來到中央星域都一個月了，這纔是第一次聚餐。
“到哪裡了，緹蘭。”個人終端裡，傳來依琳那熟悉的聲音。
“在中心1區的劍尾鬆站臺旁。”緹蘭擡頭，看向對面那裝點燈火輝明的站臺，內裡有著大小不一的燈籠，偶爾還能看到紅色的絲帶飄動。
“稍等，我馬上到。”
靠在站臺外的護欄上，緹蘭仰望著天空，那一頭亞麻灰的長髮傾瀉，有種說不出的順滑和自在。
身體微微彎曲，手指扣在護欄上，身形中有著幾分灑脫，讓路過的行人偶爾也看呆和回頭。
5分鐘後，一列超音速列車停靠在站點，隨後不少行人走出，其中就有位慄發的女子。
一走出站臺，依琳就看到了那靠在護欄邊的緹蘭，隨後笑著走過去。
“一起走吧。”
隨後兩人走向滿是遊客的繁華商業街。
時光的痕跡不經意間撫過，和四年前兩人去植物園遊覽那會相比，如今的依琳更加成熟了，燙染的大波浪慄發，腕上有著珍珠手鍊，隨身的提包也凸顯其那大方時尚的氣質。
在她身邊，則顯得更加年輕一些，不過和四年前略爲軟柔不同，今晚的緹蘭似乎有點灑脫，一些動作的細節也不再有過往那種怯生生的感覺。
在逛完幾家店鋪後，兩人再度走出來，依琳說著剛纔看到的衣服和有趣的東西。
“說來，緹蘭變化真的很大呢。”她終於覺察到這種細微的變化。
“嗯？”緹蘭側頭，略爲不解。
“沒什麼，就是那種，一起認識的小緹蘭終於長大了的感覺，嘛，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迷糊可愛，但也有種嶄新的美麗。”
“有這樣明顯嗎。”緹蘭手指相扣，回想自己來中央星域後的變化。
“好像確實比以前放鬆了許多。”她捋過耳側的髮絲。
“高中很緊張啦，你後來也知道的，艾德絲學園當時和聖茵戈斗的水深火熱。”
“那會我有很多地方還要依靠學校，對於未來也有很多未知的擔憂，反應到氣質上，就是略爲微小謹慎，有時候也比較拘束。”
“那現在呢，伱知道嗎，我走出站臺時，看到你靠在護欄邊的模樣，差點認不出是你。”依琳掩嘴輕笑的開口。
“現在的話，你知道祛魅這個詞嗎？”緹蘭回答。
“過去我曾對中央星域有很多想象，還有身爲普通人，對聯邦上層的敬畏和害怕。”
“不過來大學後，逐漸認知到真實中央星域的情況，也就是說那層朦朧面紗完全揭開，同時在校的各種課程和活動，都讓我逐漸看清聯邦真正的權力結構和現狀。”
“認識知道的越多，恐懼也就越少，大概就是這樣。”
“當你知道一切的情況時，也就不再那麼莫名的害怕和擔憂了。”緹蘭微微搖頭。
“我想，有時候心理問題，不一定要用心理方法治療，或許去真正經歷和了解現實，反而能解開很多心結和無規則的焦慮。”
“真厲害呢，緹蘭。”依琳欣慰而佩服的看著身旁這位好友。
“你知道嗎，你在認真和我分析解釋的時候，散發著一種自信而真摯的氣場，有種我從未見過的魅力。”
“如此坦然而強大。”
“呵呵，雖說有點誇張，但我真的很驚訝和開心。”說完，她再次轉頭，看向街道盡頭那紅色游魚般的懸浮花燈。
“原來人真的是會變的啊。”說完，她閉上眼睛，然後又緩緩睜開。
“從遙遠的四葉晶，翡翠裙內的一個小小地下城市，來到中央星域這繁華的大都市，真有種時光荏苒，滄海桑田的錯覺。”
“以後還能一起做朋友嗎，緹蘭。”她突然這麼問。
“當然，怎麼突然問這個。”
“因爲我怕哪天追不上你了。”依琳認真回答。
“現在的你，已經不用依靠我了。”她說著心中淡淡的失落。
“雖然不依靠了，但我還是需要你啊，依琳。”緹蘭牽起依琳的手，走在煙花升起的夜空下。
“我還記得的唷，那個放學後的下午，捧著一堆糖來找我玩的依琳，那個挺身而出，幫我辯解出頭的依琳，那個大家眼中成熟大方的依琳。”
“那是我過去記憶的一部分，不能忘卻和丟棄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