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瑾兒望向院門,雪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yōu)雅。
這不是秦王政麼!
嬴政緩步步入庭中,笑著對雪鸞道:“怎麼,才幾日不見就這般想我了?”他俯身勾起她尖尖的下顎。
雪鸞愣愣的望著他,幾日不見,他略顯憔悴了……等等!她甩甩頭,別開臉:“你怎麼追我追到這兒了?”
“想你了??!”嬴政俏皮道。
“陛下,你是……?”瑾兒試著問了問,秦王不會是偷跑出來的罷?
“我都不是國君了?!辟p鬆的拂了拂衣袖。
“什麼?”瑾兒跟雪鸞同時驚道。
嬴政很奇怪的看著雪鸞,“怎麼,你也會擔心我?”
“切……誰擔心你,不過是擔心秦國的安慰罷了!”嘴上這麼說但心中卻不這麼想。
“是呂不韋同意的?”瑾兒不相信的問。
“呂不韋和太后都同意了??!”想到那時太后要吃了他的眼神,他還心有餘悸。
“怎麼可能?”瑾兒依舊不相信,呂不韋和趙後這麼努力纔將嬴政拱到這個位置,更何況現(xiàn)在長安君謀反,怎麼會輕易將他放出來?
嬴政無謂的看著一臉淡然的雪鸞:“喂,你看我都放棄王位出來陪你了,對我態(tài)度好點可以罷?”
“我有叫你放棄王位麼?”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良心,虧得我在太后面前……”嬴政忙捂住嘴。
“什麼?”雪鸞陰陰的看著他,“你們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沒有??!”又在矢口否認。雪鸞剛要問什麼,突然又來了客人,她臉色一變,嘟囔道:“就叫我不得安生?!?
“姑娘,有客人來……”一句話還沒說完,子墨愣愣的望著一臉笑意的嬴政。好久纔回過神來,準備行禮,卻見嬴政道:“我是嬴政,不是什麼陛下?!?
子墨和身後的兩個男子都不解其意。
雪鸞一陣納悶,平日在屋裡呆的無聊,今日怎多了這麼多人?
不過這倒令她歡喜,終於有人說話了!
嘻嘻,其實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來的三個男子,一個比一個好看!
驚豔驚豔,絕對的驚豔!
她走到子墨手邊接過剛剛買回來的藥,問道:“子墨,你帶誰來了?”
“姑娘,他們是您以前的朋友。這是蒙恬,”子墨指了指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男子,見雪鸞沒反應,無奈的嘆了口氣,再指指另一名男子,“這是蒙毅?!?
雪鸞輕輕的“哦”了聲,看著他們的目光依舊是陌生。
嬴政的目光一直落在雪鸞身上,他想在她身上找尋什麼,但那抹雪色的背影,沒有給他熟悉的感覺。
蒙恬喜歡雪鸞,自他那年從趙國回秦時他便知道,時光荏苒,他以爲蒙恬的喜歡只是一時興起。但彼時蒙恬眷戀、憐惜的目光告訴他,那種喜歡已升級爲愛。
看著她與子墨走進屋內(nèi)煎藥,“爲何她不肯吃藥?”嬴政問道,爲何不肯吃藥?是不想恢復記憶,還是……根本沒有失憶?
“姐姐從來不吃藥的?!辫獌和谎勰鹃T內(nèi),自她認識姐姐開始,姐姐就從不肯吃藥。
“是麼……”嬴政蹙了蹙眉,也許是他想多了罷!
夜涼如水,酒入思腸,對飲六人。
冬末的夜,星兒少的可憐,但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星羅棋佈,似是爲院中的六人相聚發(fā)光。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
嬴政單手撐著頭,整個身子躺在院中的一個古樹的粗枝上,另一手把玩著陶土酒杯。
雪鸞癡癡的望著他,子墨忍不住笑道:“姑娘,那男子就這般秀色可餐?”
“你不覺得他很寂寞麼?”不論何時,雪鸞都覺得他是寂寞的。
子墨一陣緘默,人人都知,天下最寂寞的,莫過於王家。她自小便認識他,嬴政的寂寞,她看得最是清楚。
但雪鸞的存在,讓他心暖,子墨親眼看他爲雪鸞抵抗呂不韋,親眼看他反對羣臣提出的“清君側(cè)”,親眼看他爲雪鸞的安危傷神。
雪鸞不知道嬴政到底是怎樣去愛她的,不知道他保護她有多艱辛。子墨無奈的嘆息,雪美人,你爲何不肯安靜的呆在嬴政身邊呢?
瑾兒見這般喝酒吃菜徒增傷悲,於是提議行酒令。
一聽這,其餘五人都來了興趣,連聲稱好。
“輸?shù)哪莻€人要賦歌一首,這內(nèi)容嘛……要訴其心願!”雪鸞舉手提議道。
“好!”衆(zhòng)人無意見,遊戲開始!
六人各執(zhí)四支箭矢,依次投向離自己二矢半的陶壺中。
由蒙毅計數(shù),雪鸞中四支,其餘五人皆中三隻。
“喂!你使壞了的罷!”嬴政不服氣道。
雪鸞得意道:“切……技不如人還要找藉口,真羞!”順便她還向他做鬼臉。
他一陣無言,看看蒙氏兩兄弟,他們聳聳肩,示意不要惹到她。
無奈,嬴政慷慨一拂袖,道:“誰先來?”
瑾兒忙道:“我先來?!?
子墨從屋裡抱來檀瑟,雪鸞連忙抱過檀瑟,洋洋自意道:“我來鼓瑟,瑾兒先來,中間不許停哦!”
指拈瑟弦,音破寂夜。
瑾兒擡袖掩面飲一杯佳釀,隨手撿了根長枝,瀟灑步入庭中“舞劍”,歌道:“戰(zhàn)鼓鏜兮壯士心,慕緋雲(yún)兮竹倚瑾,相執(zhí)手兮與君老,月中天兮星兒靜。”
蒙毅一聽,亦撿了根樹枝,略入庭中與她共舞劍,雄渾唱道:“海水竭兮言未央,乘垝垣兮悅幃裳,閨中笑兮好兒郎,綰美人兮發(fā)千丈?!?
原來瑾兒心願是與蒙毅執(zhí)手偕老,卻又擔心天下未定,蒙毅戰(zhàn)死沙場。而蒙毅卻承諾她——我必不負卿!
於是雪鸞歌曰:“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蒙毅與瑾兒聽罷此歌臉頰緋紅,錦兒嬌嗔一聲,已是惱羞成怒,於是拉著蒙毅做到席間喝酒,不在理會他人。
蒙恬笑著搖搖頭,暗罵雪鸞調(diào)皮。
酒入愁腸,終爲相思淚。
仰首酒盡,他豪氣的甩掉酒樽,歌道:“綠衣兮幽月,非鐵甲兮猶不忘,瑟瑟兮爲凰,仰碧落兮護人航!”
聞歌,除雪鸞照常鼓瑟外,其餘人皆望向嬴政。
綠衣所指爲雪衣,但因嬴政在此,不好說明。蒙恬的心願是永遠守在雪鸞身邊,即使她已爲人婦!
適時,嬴政拈一杯清酒,銜在嘴邊悠悠喝下,並無過多表情。
而雪鸞比嬴政更爲閒適,不動聲色歌道:“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德音是茂。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黃耇.樂只君子,保艾爾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