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子墨對你的感情不亞於當年的慕瑾兒。你這麼懷疑她,是不是有點……”
“我是想不懷疑她,可她手下的人要殺我!”她憤慨,子墨對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怎麼知道這種好是不是有目的的?”縱使清顏是爲了得到負芻的信任而殺我,但墨規很清楚的寫著——殺人者死。我想清顏如果不是真的要殺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他緘默不語,總覺得她是因爲太子丹的事氣過了頭。
“君月告知我那些事,興許是想探探我會如何處理,順了他們,再留我一條命,與他們背道相馳,再派人殺我。”
“我看你是政務太多,把腦袋看糊塗了,怎麼越想越離譜?”他沒有任何表情,神色淡淡的,“按你這麼說,你要亂楚,清顏殺你,是因爲你做的事不合墨家心意。那就是說墨家是在幫楚國了?既然幫著楚國,爲何還要派清顏去離間項家與楚王的關係?至於君月,她確是墨家人,可你就不想想,她許是知道你要亂燕,給你個消息罷了。”
她聽了抿脣不語,暗想,許是自己多慮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她腦袋都糊塗了。抿了抿茶,便將此事作罷了。
倒是趙嘉,他口上是在幫墨家辯解,心裡,卻很奇怪清顏之事。
燕國。
山谷間,一襲紫衣的姑娘坐於溪邊的大石上,抱著琵琶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絃。
“你沒有做到一個細作該做的事。”身後,傳來女子的不溫不火的聲音。
想事想得出神的紫衣姑娘駭了一跳,回首看了來人,忙放下琵琶,轉身要跪下請罪。
“不用跪。”只是一聲,紫衣女子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來人著一身墨衣,容貌以墨色面紗遮著,看不清,只有那一雙眸,存著兼愛溫和。
“是君月無能,求鉅子責罰。”
“不是你無能,是你還沒雪鸞那個能耐。”
咬脣,愧疚,不服。
“墨家鮮少培養細作,比不上荼蘼谷,很正常。”
子墨看了看君月,心嘆墨家還真不適合培養細作,細作要無情,她墨家人,是做不到的。
她輕笑了幾聲:“我來找你,不是爲了見你在這裡神傷的,你既不能完成任務,那便隨我回去罷,墨家還有很多事你可以做。”
君月搖頭,道:“不能阻止太子丹對付秦國,是屬下的過錯,屬下應當留在燕國彌補過錯纔對。”
子墨搖頭,嘆了口氣:“好罷,你要執意,我也不能強求。不過……”她看君月的神色稍許心疼,“荊軻刺秦必敗,屆時秦攻燕,你該怎麼辦?”
“屬下……屬下不知。”君月只想留在燕國,留在他身邊,即使,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有喜歡過她。
去年的時候,君月找過雪鸞,聽說,是爲了太子丹之事。只是那時雪鸞事情多,沒將太子丹的事放在心上。
“你找雪鸞,是爲了什麼?”
君月頷首,赧然中帶著懼怕,沒有完成鉅子交給她的任務也就算了,自己還……
“你喜歡太子丹,不想他受到傷害,可自己阻止不了,所以去求雪鸞,對麼?”子墨看她是想錯了,她這裡是墨家,不是荼蘼谷。
墨規雖然嚴格,但對於沒有完成任務卻又沒對墨家造成損失的弟子,也沒有什麼很重的懲罰。“君月,你入墨家也有些時日了,若你無罪,是不會受到責罰的。這次任務你沒辦好,是太子丹太執著,並非你的錯。”
她知道太子丹是個人才,若不是生在弱國,定會有番大作爲。只可惜他不若秦王政那般幸運,有雄厚的國力,大批的有能之臣相助。他想與秦王政爭奪天下,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墨家人雖是迫切的希望天下太平,可也只是希望,那些王侯將相根本不會用他們。他們不用,那隻能自己用自己了,他們存有兼愛之心,不願看到任何一人受到傷害,也只有這樣來默默地救贖那些無辜的人了。
“我是個直爽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果你真是因爲喜歡太子丹而留在燕國,那你就留下罷。”她不強求人,不過讓君月留在這裡,還爲了別的事。
“鉅子,屬下……”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感激,還是對墨家的愧疚?”屬下不能報答墨家救命之恩,屬下一定會保護太子丹不受到任何危險!”她“嘭”的一聲跪在溪邊的鵝卵石上,目光誠懇。
子墨本想去扶她起來,自己雖是鉅子,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禮節。可轉念一想,自己本來也是這個意思,君月是個有恩必報之人,她心裡存著對墨家的愧疚,這一跪,算是讓君月心中舒服些罷。
“君月啊,”她看著溪水流淌,生出一絲惆悵,“太子丹不喜歡你,爲何,你還要這麼苦自己?”問出這話時,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墨家人,從來都是兼愛天下的,不計回報的付出,這是一個墨家人該有的。
不想,君月卻仰臉看著她,笑了,她說:“太子丹是不喜歡我,可君月喜歡他就好了,就這樣默默地喜歡著他,不給他任何牽絆,他不會因此而討厭我,也不會因此而對我好一分,這樣很好,我很滿足。也許,這就是墨家人的本性,不計回報的付出,就算是傷的體無完膚,只要心愛的人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好。”
君月笑著,笑意中的溫暖與幸福,感染著子墨的心。
基於墨者本性上的愛,原來只是看著心愛之人幸福,就夠了啊……
她不知道該不該認同君月的這份愛,因爲面臨她的,將會是死亡。
用生命來愛,那該是多大的勇氣?自己的心裡也住著一個人,可那個人好像沒有情愛,如果有一天也面臨著君月現今的情況,會選擇留下來,用生命去愛麼?
答案,她不知道,因爲她不知道作爲墨家鉅子的她,會不會將那份愛當做了一種責任,就算是用生命去愛,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是什麼樣的……
快夏天了,山間的荼蘼花開得很盛,雪白雪白的,像極了梅花,只是,梅花開得傲然,荼蘼開得孤寂。
她晦澀的笑笑,荼蘼開得再好,終究不是梅花,就像,自己做的再好,也不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秦王政二十年春末,燕使荊軻刺秦敗,王怒,體解軻以殉,而使王翦、辛勝攻燕。
燕都,太子府。
已是夏日,太子府的池塘開滿了白蓮。一襲白衣的太子丹倚在亭中小憩,即使雙眸瞌著,也感覺的到此人的魅惑與爾雅。
君月坐在一旁撥絃,許是想著別的,絃音有些傷感,聽得他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