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莫獻殷勤，否則會害死自己的。自賤的後果比自殘要嚴重得多，比如現在……
“炮……炮轟西廠？”王承恩臉色很難看，一副至親出殯的表情。
“對，炮轟西廠。”李棟肯定地笑道。
“爲何？”王承恩盯著李棟的臉，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李棟二話不說，拉著王承恩便走，一邊笑道：“當然是爲王公公你出去了，我知道公公自服侍陛下以來，沒少受姓曹那孫子的怨氣，今日我爲公公快意恩仇……”
王承恩臉都綠了，像只犟驢似的拼命往後退，奈何比不了李棟的力氣大，被李棟拽著袖子踉蹌跌撞前行。
無可否認，李棟沒說錯，王承恩確實看西廠不順眼，自陛下登基以來，對宦官素來比較刻薄，但是刻薄歸刻薄，但是有些人過的日子還是不錯的，所以有區別，就會有矛盾，可是……王承恩真沒這個膽子快意恩仇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王承恩今日主動出城迎接李棟，自然有他的目的，他確實奉陛下之命來收買人心的，可是自己在陝西住了幾天卻突然聽身邊的小太監回報。
說西廠番子在大同死了一百多個，而且是李棟下令魚鱗甲衛收斂的骸骨，一百多條人命不是小事，王承恩必須要問個究竟，相比一百多條人命，王承恩更看中另一件事。
李棟到底會不會造反，畢竟大同的很多事情都是陛下暗中策劃的，雖然聽起來是爲了保護祖宗基業。
但是這件事情確實做得不仁義，堂堂大明天子，卻暗中勾結白蓮教妄圖暗中殺害一個爲國家建立了汗馬功勞的國公爺。
這件事情沒有傳出去還好，一旦傳出去，定然引起滔天大禍，當前的大明朝早就不是昔日的大明朝了，如今國家擊退了後金和東瀛的侵犯，靠的就是軍隊的支持。
如果李棟爲代表的地方軍隊，對崇禎表現出造反的意念的話，那麼剛剛穩固的大明朝廷，很可能立刻崩塌。
王承恩著急得眼都紅了，心裡一尋思。李棟畢竟是一個愛護百姓的人，從他將陝西治理的井井有條來看，李棟起碼是一個好人。
好人更多的應該爲天下人著想不是嗎？就像陛下，爲了天下受再大的委屈也沒有埋怨過，不是嗎？
如今陛下雖然做了錯事，但是那是他一時糊塗，您現在安然無恙了，又剛剛平定了三邊之亂，您千萬不要貿然做什麼衝突的事情啊。
所以大明皇帝陛下最受陛下喜歡的宦官，心甘情願在城外等候好幾個時辰，除了順便問問一百多個番子怎麼死的，探探口風以外，最重要的目的。還是看看李棟的態度。
只不過王承恩萬萬沒想到。李公爺回京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炮，而且要炮轟，的還是西廠，更冤的是，自己稀裡糊塗送上門。非常有幸的聽說了這件事情。
“公爺。……公爺！你聽我說。公爺……李棟，你玩真的？”王承恩驚恐地嘶聲叫道。
“廢話，本公很閒嗎？沒事陪你逗樂子？”
“到底爲什麼呀？”王承恩急了：“不管發生了什麼，您都是臣子啊，陛下終究是陛下啊，您回神木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吩咐手下炮轟西廠，這是對陛下的大不敬，您這是造反啊，您就不想想後果。”
李棟身形忽然一定，扭頭朝王承恩一笑：“王承恩，你信不信，本公今日吩咐手下把皇宮燒了，保證陛下不敢多說一句話。”
王承恩快哭出聲了：“公爺，您是個明白人啊，這天下剛剛有了安穩的跡象，您如果與陛下鬧得太不愉快，最終刀兵相見，這是您願意看到的結果嗎？”
李棟陰沉沉一笑：“我不願意看見，但是有人願意看見啊，都是揹負著使命的人，作出如此小孩子的事情，難道就不該承受代價嗎？”
王承恩臉色有點發青：“…………”
李棟忽然扭過頭：“對了，公公今日特意等在城外，除了迎接本公，不會還有陛下的聖旨要給我吧？”
王承恩臉頰狠狠一抽，左右環視一圈，心中不知道有多悔恨。
以爲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很明顯不可能的。
李棟回到陝西，只是匆匆的佈置了山西經濟恢復的一些計劃，然後便帶著三萬大軍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是三萬大軍。
沒有陛下的允許，總督連三百年士兵都不能調出防區，但是李棟足足調動了三萬人，從陝西大搖大擺的開向了京城。
王承恩不甘不願的陪著李棟，踏上了去京師的路。
大明京師是明成祖朱棣爲了抵禦異族建立的，所有大明的帝王，都會很自豪的喊上一句，天子守國門。
“轟！”
一聲巨響，三萬大軍整齊的站在了京師城門前。
望著前面的紫禁城，硃紅色的大門緊閉，嘴角漏出了一抹森然的微笑。
崇禎自登基以來，到後來的圍剿賊寇，抵禦外辱，李棟一直沒有對崇禎的作爲作出任何的評價。
不可否認，李棟在骨子裡，有一種擔心遺臭萬年的心裡。這種擔憂不是他的軟弱，而是活了兩輩子，很多事情變得很在乎，擔心自己跟上一輩子一樣活得沒有意義。所以難免活得很在乎別人的眼光。
但是他們只看到了李棟在乎世人眼光的一面，卻忘記了他殺伐的一面，他畢竟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
被他殺掉的異族起碼有幾十萬了，這種殺過了幾十萬的人的心態，早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度量的。
當他感覺到有人對他造成危險的時候，他百分百的會瘋狂的反噬。
崇禎無疑鼠疫讓李棟變得瘋狂起來的人，他剛纔大同幹了一件險些讓李棟上天見佛祖的事情。
所以李棟刺客站在了京城外圍，安靜的看著古老的城牆。
如果可以他想去摸一把古老的城牆，幾百年的風雨，它是否有些話相對後來者說呢？
今日的京師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氣氛，大門早早關閉，街道上也看不見什麼人，百姓們早就得到了消息，要麼逃走，要麼藏在家裡，不敢出來。
拱衛京師的新軍足足有十萬人，但是卻沒有跟李棟對抗的勇氣，他們緊緊的關閉著城門，甚至旌旗都有些散亂。
不是他們太懦弱，而是秦軍征戰沙場多年的那種氣勢，不是他們新兵比得了的。
肆無忌憚包圍京師的只有三萬多人，沒有一個輔兵，清一色的秦軍中最優秀的戰兵，還有其中有五千是曹變蛟統帥的騎兵。
城牆上的士兵密密麻麻，人頭攢動，但是卻不敢上來抵抗，就連軍官都隱藏在城牆內，生怕秦軍的神射手奪了他們的性命。
北京城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崇禎勾結白蓮教，妄圖謀殺大明國公的事情，早就路人皆知了。
秦軍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京師附近，沿途的錦衣衛探子全部被抓起來，導致崇禎絲沒有得到絲毫的情報。
數萬人，肅殺的站在北京城前，安靜的望著緊閉的大門，保持著駭人的沉默，在沉默中醞釀著款風暴雨。
此情此景，京師的士兵們除了關閉城門，給崇禎報信，他們還能做什麼？還敢做什麼？
事情傳到紫禁城，皇宮頓時變得躁亂不堪，幾位忠誠於崇禎的大臣，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朝堂上急的團團轉。
有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崇禎編訓新軍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期間崇禎斥巨資，招收良家子加入軍隊，給以真金白銀，讓他們真心實意的爲自己效忠。
這一段時間以來，崇禎藉著後金衰弱，蒙古被滅，在天津開商埠，積蓄了不孝的力量，讓朝廷裡對崇禎有意見的人，一直敢怒不敢言。
然而，若是比起軍事實力和經濟實力來講，直隸區域已經在後金多年的蠶食，和官員的腐敗下，已經破敗不堪了。
崇禎做到的也只是讓京師一帶稍微恢復了一絲元氣，但是李棟如果真的跟崇禎動武，那麼剛剛恢復的一絲元氣，也將消耗殆盡。
那麼，大明朝，起碼在北方就真的完了。
放眼整個大明朝，敢跟崇禎如此作對的人，也只有李棟一個人罷了。所以崇禎的計劃，就是李棟一死，就是自己收拾河山的大好時機。
但是他卻忘記了，如果李棟沒有死，該怎麼辦？
惶惶不可終日的大人們透過大門的門縫。看到外面黑壓壓的秦軍士兵，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崇禎招降白蓮教蘭圖，吩咐西廠去大同策劃伏擊李棟一事。事涉絕密，崇禎沒跟任何大臣提起。
他們也是事情發生之後才知道事情的經過，見外面秦軍殺氣騰騰的樣子，衆人不由叫苦連天，完全不知到底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情，今日秦軍出動如此多的人馬，更是讓衆人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難道要改朝換代了？不乏有心人開始默默準備了。
當穿著蟒袍的李棟拽著不情不願的王承恩出現在京師正門前，面色冷漠地盯著京師的大門，旁邊的將軍們紛紛退後幾步躬身抱拳行禮時，城頭偷偷觀看的大人們頓時睜圓了眼睛，神情驚恐地面面相覷，臉色禁不住變得慘白慘白……
李棟！
連他都出面了，陛下這是自掘墳墓啊…
京師的衆人絕不會忘記，當初門外這位李公爺的手下在煤山炮轟京師，逼得崇禎在京師不得不放了已經成爲了階下囚的李棟，是何等的威風
草原之上，滅掉草原，屠殺了十幾萬人，是怎樣的心狠手辣，據說直到今日草原上的戰場仍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不曾散去，夜裡更有人聽到厲鬼尖嘯，徹夜不休。
今日這尊兇神又站在京師大門外……
撲通！
城牆上一名大臣雙膝一軟，臉色慘白地跪在城牆後，幾名番子急忙將他架起，另外幾位大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彼此無助的眼神裡，透著深深的絕望氣息。
“李……李棟不會這麼大膽的，這天下還是大明的天下……”一位御史顫聲安慰自己。
另一給事中顯然悲觀多了：“你覺得……李棟會怕陛下嗎？”
“他……他若敢大開殺戒，就不怕天下讀書人的悠悠衆口，就不怕百姓們的責難嗎？”
“你是以爲李棟的刀會怕讀書人？你覺得天下百姓誰會爲咱們說話？”
那官員聞言一滯，接著重重跺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陛下怎麼好好的就要殺了李棟，還跟白蓮教扯上關係啊。｜
京師外，王承恩的腿也軟了。
看著周圍密密麻麻面帶殺氣的秦軍，似乎李棟一聲令下，他們就會立刻攻佔京城，然後殺了崇禎，改朝換代。
上回秦軍纔到京師多少人啊，就給京師造成了無比慘重的教訓，這一次來了三萬精銳，京師該拿什麼抵抗。
而且這一次，如果李棟將崇禎勾結白蓮教的事情說出來，那麼崇禎更該如何面對天下人啊。
王承恩忽然一怔，接著滿懷希望地瞧著李棟：“公爺，你告訴雜家一句實話，今天你到底準備做到什麼程度。”
誰知李棟迅速搖頭：“本公怎麼知道？現在心情那麼糟糕”
“心情那麼糟糕？”
“對啊？難道還會因爲別的。”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諸侯一怒，浮屍十萬總可以吧？”
王承恩的老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變綠，顫聲道：“浮屍十萬，公爺不顧天下安危，作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怕惹下潑天大禍嗎？不怕百姓責罵嗎？”
李棟淡淡道：“我當然怕惹禍，但我更不喜歡做人做得太憋屈，人有所賜，我必有所還，無論是恩還是仇。”
王承恩呆呆看著李棟散發著森然寒光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凜，想問卻不敢再說了。
一身戎裝的鮑超匆匆走來，抱拳興奮道：“稟公爺，秦軍弟兄三萬人已經準備完畢，只等公爺一聲令下。”
李棟抿了抿脣，沉默著朝鮑超點點頭。
鮑超意會，轉身蹬蹬蹬走到皇宮正門前，扯開嗓子吼道：“西廠所屬多行不法事，掠民物，斂民財，殺百姓，禍鄉鄰，陝西護國公李公爺爲民請願，請陛下大開城門，允許秦軍清君側。”
大門內傳出一道又驚又怒的聲音：“李棟，你該死！”
憑心而論，鮑超做的這些確實該死，他的這些罪名也是純粹是紅口白牙胡扯，崇禎勾結白蓮教一事雖然李棟心知肚明，但這大庭廣衆之下委實不宜公開，於是只好胡亂找個開戰的藉口。
門內傳出的聲音正中鮑超下懷：“他孃的，敢罵人？弟兄們，給老子攻進去，雞犬不留！”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