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明亮,燭影搖搖曳曳,虛虛實實地在有些水漬的白牆上,少女明亮的眼神在虛浮的青鳥‘昭告’上游走,卻甚少理得頭緒。
她抓了一把頭髮,不慎將七星簪子落在地上,舉著燭臺找了許久,卻差點點著了木質的桌子腿兒。
“喂……”燭小卿六尺多(注:隋朝一尺相當於現在的29cm)的人上躥下跳地過來:“你悠著點,燒到我新衣服了!”
“你不一直是這一身衣服嗎?”蕭潁找到了簪子重新簪好,瞅了眼半夜精神依舊十分旺盛的燭小卿。
“哪有。”他展開袖子,湊到燭火下給她看:“你瞧,這上面繡的是梧桐枝和百葉草的圖案,上回你見著我的時候我穿的是鳳棲梧的樣式,再上次袖口紋的是牡丹,你看這次換成蜻蜓了……”
說起衣服上的紋飾來,對著外人一向寡言少語的領主大人其實是有很多自己的見解的。比如他從不穿不繡鳳羽的袍子,袖口處一定要用銀線繡上花紋,不能是簡單的布紋。
這點倒是和楊廣很不一樣。楊廣的衣服向來都是素淨爲主,雖然每天換洗,但穿來穿去就那麼幾件,過冬的時候連個像樣的狐裘都不用。他從來都是說自己戎馬慣了,軍營裡都鐵衣寒甲的,回了大興簡直熱極了。
蕭潁不耐煩地摁住他的嘴:“別鬧啊,乖。”
居然也乖乖閉嘴。
“這昭告,好像少了一半似的,無論如何都解不開。”蕭潁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哥哥,我們是不是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些深深淺淺的綠色文字,散發著幽幽地熒光。在一夜燭火下,顯得格外古老優雅。就像是墓碑上緩緩爬上的青苔的顏色,都意味著古老的神祗賜給人們對於未來的解答。
這一切都藏在世世代代大司命所代代相傳的‘昭告’裡,無論人力如何扭轉,當‘昭告’面臨天下得時候,時局命運,將再也無法逆轉。
可是被世人奉爲至寶的‘昭告’,卻只是九重天上神祗隨意捏出的一個凡世裡,一個小小的節點罷了。
“很多人怨恨自己是被齒輪碾壓的螻蟻,可是示人遠遠比螻蟻小得多,比塵埃小得多。小到,齒輪根本就碾壓不到。”蕭潁聚精會神地將‘昭告’按照原來的順序重新排列好,那盈盈的綠光黯淡下去,這些字,不是人們日常所用的文字。
這是古老的空桑文字。
“睚眥……蒲牢……”燭小卿喃喃念道,“初天君,通衆神祗,戰於不周山……”
蕭潁訝異地看著他:“你怎麼看得懂?”
燭小卿這才意識到,這是他從來未曾見過的一種文字,可是這種文字,又像是某種印記深深埋在他的骨髓裡,一旦出現,就能夠辨認。
“我……”燭小卿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他揉了揉太陽穴,表情痛苦道:“我也不知道,這突然就認識了唄。哎呀,這個不是重點,我剛纔突然想到,這段話和我曾經看到了某一段話很相似,可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了。我就記得那時候你也在,快一起想想,說不定這就是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