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年一身銀色長衫,手裡偶爾夾著一個手爐。當然不是他自己用的。他進來後把手爐遞給楊勇,冷聲道:“殿下,這個南宮伊來歷不明,您真的打算信任他?”
楊勇眼中跳動的燭火掩住了思慮:“來歷麼,我早就讓裴家查清楚了。一個司命,一個門主,葫蘆裡賣的藥,也就那麼一件。只是他們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居然會想要了投靠我……咳咳咳……”
他撐著桌子咳了好一陣,半山想要去扶他,可手停在半空,不敢有所造次。
“對了……太子妃……太子妃怎麼樣了?!睏钣挛嬷?,氣息很是不暢。
半山低著頭不說話。
“還是不肯喝藥嗎?”
“對……”
“咳咳咳咳……”這次比方纔更加猛烈,楊勇忙不迭用袖口捂住嘴,鬆開時已經是一片烏黑的血。
他一把握住半山:“去……把青墨的藥拿來……明天我必須在,不能出錯……快……快去……”
千里之外揚州城外三十里處的青墨,放下手中的書卷時,隱隱覺得胸口一陣滯鬱。
此刻的揚州城,本該是張燈結綵的時候,家家戶戶卻幾乎都在門口懸著白色的追魂燈。煙雨閣雖以治病救人爲己任,卻也只有十民醫者。飢寒交迫的災民所需要的資助,並非一個小小的煙雨閣能助。
“阿九,你和九歌再去催催?!睍x王府門口,就快要到入宮時間了,晉王妃卻遲遲還沒有梳妝完畢。
阿九和九歌來來回回催了好幾趟,彬兒那裡的回答都是“馬上好了。”
等到蕭潁提著裙襬姍姍來遲時,冬日裡的太陽都悄悄地隱去了,楊廣一邊笑著說“你出門真是比我打仗還麻煩”,一邊催著阿九趕緊把車廂後面的禮物再清點一番,趕緊出發。
果然馬車行至太極門時,宮裡年慶的禮樂都已經奏了兩三輪了。
“啊呀,來不及了?!笔挐}靈活地從車上跳下來,風風火火地拉著楊廣就跑,楊廣哭笑不得地勸:“別跑,宮闈之內,會被笑話的?!?
蕭潁停下來:“遲到了二聖會怪罪的。哎呀都怪你,這衣服難穿得緊,小腹那裡我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穿上的?!?
楊廣邊走邊笑:“那肯定不是衣服難穿,定是你貪嘴吃胖了,這才穿不進衣服?!?
“你……”
狠狠隔著袖子攥了一把細肉。
楊廣暗暗叫了一聲,反手將她的玉蔥手籠在袖中,蕭潁一時掙脫不得,兩人打打鬧鬧地朝著太極宮走去,反倒比正常步行又慢了許多。
所幸冬日裡大家都有些倦怠,除了有侯爵在身的朝臣門兢兢業業來的勤早,皇親們此時也纔來了個七七八八。
晉王夫婦喜氣洋洋地給二聖磕了頭,蕭潁被皇后拉著說話。獨孤氏見她氣色美好,臉上也圓潤了幾分,顯得更加芳華無雙,不禁心生歡喜:“潁兒啊,我看你氣色好了很多,看來廣兒對你很是上心啊?!?
“兒子自當上心,您看養在府上幾個月,可是胖了些許?”楊廣在一邊促狹道,一旁的大臣們忍俊不禁,蕭潁無奈地向皇后撒嬌道:“母后你聽他胡說,潁兒不過是氣色好了些,哪有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