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忽地想起什麼,從錢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路桂儀的面前:“這是你給餘應辰的那十萬塊錢,我存卡里了,現在還你!”
“不不不,這錢就是給你用的,你拿著吧!”路桂儀又把錢推了回去。
林初站起來,繞過茶桌,拿起路桂儀的隨身包,把那張銀行卡塞進她的包裡:“我這兩年上班也存了一些錢,往後你成了一個人,住在外公家,他又那麼大年紀了,你手頭寬裕點總是好的!”
路桂儀輕輕的嘆了口氣,讓人變成熟的,從來不是年齡,而是經歷,這次林以誠出事,路桂儀明顯感到自己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
“林初,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林初坐回自己的位置,搖搖頭,笑著說:“不恨!你們因爲我才堅持了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現在我長大了,不能再阻礙你尋找幸福了!”
林初這麼大的改變,路桂儀一時間很難適應,她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遲疑的問:“你真是這麼想的?”
林初點點頭,認真的說:“不管你將來在哪裡,我都希望你能幸福,真心的!”
……
談完正事,林初提出想回老宅看了一看,路桂儀沒有反對,笑著目送她離開。
等林初徹底離開了她的視線,她給餘應辰打了一個電話。
“我放你那一百萬的卡,等林初去H市安家,你給林初吧,她知道密碼!”
餘應辰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當他準備問清楚的時候,路桂儀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林初回到了自己家的別墅,院子裡的花都枯萎了,梧桐樹葉落了一地,牆角處的幾株竹子東倒西歪,一片衰敗的景象,滿眼的灰色。
林初踩著曾經無數次走過的地面,內心翻滾著難以割捨的複雜情緒,這是她成玩耍的地方,她在這裡度過了二十多年,每一處,每一花一草,都留有她的記憶。
可是,這裡馬上就不屬於她,它將來迎來新的主人,將會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
林初忍著想哭的衝動,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進了屋子。
屋子明顯被人收拾過了,像以前一樣乾淨整潔,卻死寂一片,沒有一點生氣!
齊奶奶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她親眼看著林初從出生變成一個大姑娘,看著林以誠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官坐到市委副書記的寶座,一路走來,她爲這個家,付出了無數的心血與汗水,可是到頭來,林家,卻沒有沒能爲她尋一個容身之所。
林初,真是慚愧之至!
林初踩著木質樓梯,上了二樓,去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還是離開時的樣子,被子沒疊,鬆散堆在牀上,牀頭放著她粉紅色的小熊睡衣,衣架上掛著她臨時要穿的外衣。
一切的場景都是那麼熟悉,可是,卻怎麼也回不去了!
林初從牀底下找出行李箱,把自己的衣物整理好,放進去!
房子馬上就是別人的了,趁早收拾好東西,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最後彙總成兩個的行李箱,曾經都寶貝的不得了的東西,最後一樣也拿不走,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林初寧願沒買過它們,不曾與它們結識。
林以誠的判決書在林初回來的第
四天下來了,他因貪污罪,挪用公款罪判刑6年。
6年,對一個年輕人來說,不長不短,可對於已經步入老年行列的林以誠說,卻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數字。
因爲預估期限與法院的判斷差不多,林以誠拒絕上訴,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宣判。
宣判的那一天,林以誠與路桂儀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
雙方都很平靜,沒有一絲埋怨與痛苦,離完婚,兩人還擁抱了一下,互道了珍重!
林初是在林以誠判決書下來的第二天見到他的,路桂儀帶著她過去,隨行的還有律師。
路桂儀想著他們父女二人有很多話要說,就沒跟著進去,律師拉著押解林以誠的獄警去門口抽菸,爲林初與林以誠多爭取一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林以誠剃了很短的頭髮,鬍子也刮的乾乾淨淨,面容平淡,眼神溫和,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倒是比之前坦然了很多,睡覺都比之前踏實。
“對不起孩子,爸爸讓你丟人了!”
林初衝他微微笑:“沒什麼丟人的,錯了,改了就好!”本來想著輕鬆點,可還是沒忍住,淚花從眼睛裡迸濺出來。
林初用手抹去,微仰著頭看低暗的屋頂,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鎮定。
林以誠想像平時一樣去拉林初的手,發現手腕上拷了手銬,動作十分笨拙,他尷尬的朝林初舉了舉雙手,笑著說:“一時間還挺難適應!”
林初再也忍不住,眼淚嘩的一下盡數往下掉。
“好了,別哭了,爸爸看著難受!”
林初迅速的胡亂抹去淚水,嘴硬道:“誰哭啦,外面風很大,沙子吹進眼裡……真討厭!”
如果說如今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讓林以誠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他這個寶貝女兒。
林初從小到大沒吃過苦,更不懂人情世故,路桂儀平日裡工作忙,對待工作重於林初,林以誠這麼一坐牢,她可怎麼辦?
“初初,好好做人,別像爸爸一樣……”說到這裡,林以誠哽咽了一下,在法院宣判的時候,他都沒有現在難過。
“爸爸你是被陷害的,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林初突然說。
林以誠驀地擡頭,眼睛直直的看向林初,緊張的問:“誰跟你說的?”
林初紅著眼睛垂下頭,沉默不語。
“初初,別聽外面的人瞎說,爸爸走到今天,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跟別人沒關係,你可千萬別找什麼人麻煩,自保最重要!”
林以誠現在在監獄裡,不像以前能時時刻刻替林初擋風遮雨,他就算被人害死,他也不希望她爲自己以身涉險!
林初,簡直比他的命還重要!
“初初,答應爸爸,千萬不能做傻事!”見林初還是低著頭,不聲不響,林以誠急了,嚴厲的說:“難道你讓爸爸在裡面也要操你的心,日日不得安寧嗎?”
林初心中一痛,笑著抓住林以誠的手:“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在裡面好好改造,爭取提前出來,到時,我給你抱外孫!”
林以誠安慰的拍拍林初的手:“好,爸爸等著!”
…………
看完林以誠,林初從監獄裡出來,發現外面多了一個人,池南夕。
男人穿了一套黑白相間的運動
套裝,帶了黑色棒球帽,站在昏天暗地的灰色地面上,儼然一道亮麗的風景!
看見林初從裡面走出來,路桂儀迎上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後,睨了一身後的池南夕一眼,淡淡的說:“我還有事,你們年輕人聊吧!”
說完,帶著律師一同離開!
池南夕與林初分別站在馬路的兩面,相互對視,池南夕忽地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她的動作,林初蒼白的笑了笑,沒有動作。
在此之前,她是怨池南夕的,爲什麼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他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在此之後,她明白了,自己從來不是世界的中心,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圍著自己轉。
更沒義務與自己一起承受痛苦!
“矯情!”
池南夕勾了下脣角,然後邁開長腿,朝著林初走了過去。
沒幾步,他就走到了林初面前,把她擁入懷裡,吻吻她的發頂,啞著聲音說:“辛苦了!”
其實,這段時間,池南夕過的也很辛苦,因爲林以誠的事被媒體曝光,他與林初的戀愛關係也被媒體扒出來,爲此,公司的運作以及他個人的生活都受到很大的影響。
還有就是,因爲池南夕暗自託關係幫林以誠,不知道安清音怎麼知道了,兩個人大吵了一架,致使安清音一氣之下放下狠話:“你這輩子我就是讓你娶阿貓阿狗,也不會讓你娶那個叫林初的女人!”
這件事驚動了遠在加拿大的外公安立煥,打國際長途大罵池南夕忘恩負義,不肖子孫,爲一個女人要死要活,沒出息!
這些事,池南夕都一個人默默的抗下來,從爲對旁人提起。
更不可能對林初提!
“你好像瘦了!”
林初回抱著池南夕的腰,軟糯的聲音在呼呼的風中,顯得模糊,遙遠。
池南夕笑了笑,低頭看她熟悉的眉眼:“哪有?你仔細摸摸!”
林初笑著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何止是他,林初最近也瘦的厲害,眼睛深陷,下巴越發尖利,平時穿著正好的衣服,哐哐的在裡面灌著風。
池南夕擁抱她的時候,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她的凸起肩胛骨,他攬著她的肩膀,迎著肆意漫天飛舞的黃沙,一步步的向前走。
沒人提起他們這是要去哪裡,是要去打車,還是就這麼走回去?
遼闊的天地間,惡劣的天氣裡,兩個人並肩而走的身影,恍如這淒涼之地最溫暖的風景,美好,卻也孤獨!
林初家的別墅被公家收了回去,裡面的東西變賣以後都充了公。
林初的那輛白色POLO轎車,在她自己名下,屬於私人財產,被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家都沒了,還要車幹什麼?林初託人把車轉手賣掉,賣了十二萬,十萬給路桂儀打了過去,兩萬留給自己。
B市電視臺的工作不能再去了,她進去那裡,本來就名不真言不順,人家當初是看著林以誠的面子纔給了她這麼一個飯碗,現在林以誠倒臺了,誰還會買她的賬?
與其去那受人白眼,讓人議論紛紛,還不如主動辭職來的痛快!
在林初爲將來的出路發愁時,池南夕過來把她摟在懷裡:“跟我回H市吧,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在家……貌美如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