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桂儀眸色突然一冷,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粗暴的把林初拎起來,啪的一聲給了她一巴掌,惡狠狠的說:“哭,就知道哭,這麼大的人了,能不能幹點正事?”
林初不哭了,怔怔的看著路桂儀。
從小到大,路桂儀雖然不像林以誠那樣溺愛她,但從來都沒打過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曾。
路桂儀深吸一口氣,又恢復成那個清冷閒適的女博士模樣,她偏了偏頭,對著身側的警察說:“我們走吧!”
林初看著路桂儀在一幫人的掩護下,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上午的日光裡。
路桂儀那一巴掌用了全力,警車帶著她走了好久,那一巴掌的血紅手指印還在林初的臉上,久久沒有消散。
餘應辰想要安慰林初,話還沒說出口,林初卻擡頭迷茫的看著他:“我是不是很蠢?”
出了事情,就知道哭,哭,哭,不去想解決的辦法。
只會坐以待斃,在旁人託關係走路子,施手援救的時候,她呢?只會傻傻的等著發生奇蹟,他們抓錯了人。
“林初……”餘應辰不想她這麼說自己,林以誠是官場的人,大家都有心無力。
誰都想林以誠儘早的出來,可是他們只是一介老百姓,除了默默的祈禱,又有什麼辦法?
林初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她擦乾淚眼,吸了一下鼻子,眼睛是決絕的篤定:“我有辦法!”
餘應辰像是聽天方夜譚一般,怔怔的看著她!
…………
池南夕到達H市的家的時候,正是吃午飯的時候。
他顧不上舟車勞頓,直奔老宅。
剛一進若大的院子,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是專屬於糖糖的歡快笑聲。
他暗自鬆了一口氣,能發出這麼爽朗的笑聲,糖糖應該病的不太嚴重。
傭人張嫂正在餐廳擺放著碗筷,老宅的餐廳與客廳是連爲一體的,張嫂一擡頭,就看見大步邁進來的池南夕,驚喜的叫了一聲:“少爺!”
然後對著臥房那邊大喊:“少爺回來啦!”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白胖白胖如糯米糰子一般的小姑娘,奔跑過來。
撲進池南夕的懷裡,甜絲絲,清脆脆的叫了一聲:“爸爸!”
池南夕寵溺的把她抱起來,拿自己的臉蹭蹭她的,在糖糖咯咯的笑聲中,他柔聲問:“這次打針哭了麼?”
糖糖嗯?了一聲,大眼睛寫滿疑惑。
她用藕節一般的胳膊,圈住池南夕的脖子,小大人模樣的說:“爸爸是不是糊塗了?糖糖的病早就好了,已經不用打針了!”
池南夕挑了一下眉,準備繼續問糖糖的時候,安清音拿著一個毛絨玩具從臥房裡走了出來,淡然的說:“對,是我騙了你,糖糖根本沒犯病,我故意這麼說的!”
池南夕把糖糖慢慢的放下來,眼底浮現一股怒氣,沉聲道:“阿姨,你每次都這樣,有意思嗎?”
安清音招手讓糖糖過去,把手裡的毛絨玩具塞到她懷裡。
然後吩咐張嫂,讓她先不用忙著開飯,先帶著糖糖去後花園玩一會兒。
糖糖感覺到池南夕在生氣,乖乖的跟著張嫂出去了!
當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安清音坐在沙發上,交疊了雙腿,雙手放在胸前,雍容華貴的樣子。
“如果我沒猜錯, 你是從林初家趕過來的吧?”
池南夕沉默不語,默認了她的話。
安清音皺了一下眉頭,指著池南夕說:“阿南,你是不是傻?明知道林以誠現在被省紀委調查,還往那邊跑,不怕受牽連嗎?”
池南夕看了安清音一眼,冷笑,一副漠然疏離的樣子:“消息傳的倒挺快!”
安清音就知道他會是這個樣子,長嘆一聲,拍拍身邊的位置,讓他坐過來,池南夕不肯過去,冷嗤一聲:“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池南夕怔了一下,疑惑的看向安清音,安清音再次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坐。
這次池南夕到毫不猶豫的坐過去了。
安清音見他肯聽自己說話了,便一條一條的分析給他聽:“你不會真的以爲林以誠這次被查,純屬倒黴吧?”
池南夕挑了一下眉梢,低聲說:“據說是有人舉報他!”
安清音冷哼一聲,湊過去一點,壓低聲音說:“那你可想過是何人舉報的他?或者舉報他的人,受何人指使?”
池南夕一直都在H市,如不是覃朗的拜託,他根本不會這麼快知道林以誠被調查的事。
知道是知道,但從未往深處了想,現在聽自家阿姨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這其中,大有文章。
“我這樣給你說,省級的人大代表馬上要召開,省常委有個空缺,要從正副市級幹部中提拔,除了林以誠,另外還有三個候選人,其中屬林以誠與我市的簡副市長呼聲最高……“安清音看池南夕一眼,繼續引導“林以誠出了事,對誰最有利?”
池南夕心裡一驚:“難道簡市長他……”
心裡剛有這個想法,馬上又質疑。
他聽林初說過,簡丙辰跟林以誠的關係非常不錯,他們曾經還撮合林初與簡君良,希望兩家能成爲親家,結秦晉之好。
這怎麼又……
安清音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話,垂著眼睛,放緩了語氣:“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張望了一下四周,發現客廳的窗戶開著,站起來,把窗戶關死,重新坐回來,壓低聲音說:“你知不知道,懷莎的父親跟簡市長一直暗中有往來?”
池南夕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搖搖頭,表示不知。
安清音沉默幾秒,“那你可還記得上次林初與懷莎發生爭執,雙雙進了醫院的事?”
這件事,池南夕可以說印象深刻,後來,林初的父親派人去他家要當時的錄像視頻,還是他親手剪輯給了那人。
後來的事,他雖然沒在場,但是聽說,是懷莎的父親帶著懷莎親自上門道歉。
而且還送了一塊兒價值連城的玉佩,這件事纔算瞭解。
本來他還以爲,憑著顏懷莎父親在本市的威望,林初可能要吃個啞巴虧,所以當林以誠要當天的錄像視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剪輯給了他,希望林初縱然是輸,也不要黑白顛倒,輸的太難看!
他沒想到,事情到了最後,來了個大反轉,林初不但沒有吃啞巴虧,反而讓懷莎與其父做了一回壞人。
可,這事又跟林以誠受調查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懷莎的父親與簡市長走的那麼近,按理說,出了這種事,先不論究竟誰對誰錯,就憑兩家的背景而論,不該懷莎吃虧纔對,可懷莎不但吃了虧,而且還損失了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據說是哪個公主佩戴過的玉佩,而檢舉林以誠的人就是從這件玉佩開始的……”
安清音朝池南夕遞了一個眼色,心說,這下你總該明白點了吧?
池南夕思索半晌,直直的看向安清音:“您的意思是,是簡市長與懷莎的父親聯合陷害了林以誠?”
安清音緊張的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他小聲點,不要把話說的那麼明。後,沉默了一下,繼續跟池南夕小聲嘀咕:“算不上陷害,只能說林以誠罪有應得,他們在背後推波助瀾了一把。話又說回來,咱們這個簡副市長如想著調到省城,何必做這麼一出?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池南夕思索了良久,纔算把安清音的話理順,眸色沉了沉,看上去並不複雜的事情,沒想到中間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糖糖歡快的笑聲隱隱的從窗外傳來,安清音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對著沉默不語的道:“你們池家跟顏家是世交,如要懷莎父親知道你這個時候幫著林初,他還不得親手撕了你?所以啊,這件事,你少摻和!”
她頓了頓,又說:“懷莎的父親是想討好簡副市長,還是想借此替懷莎報仇,你都不要管,任他們去折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纔是做人的處事原則!”
安清音不知道想起什麼,忽地的笑了,然後悠悠的說:“這個林初也夠倒黴的,眼看著我就要同意你跟他的事,她父親就出了這樣的事!”
安清音笑著看向池南夕:“這說明什麼?說明你跟她有緣無分!”
安清音打開後窗,對著外面大喊:“張嫂,帶著糖糖回來吃午飯啦……”
她走到餐桌前,一邊盛飯一邊繼續跟池南夕說話:“有緣無分就算了,她父親一入獄,她也就一普通女孩兒,沒什麼可稀罕的?!?
忽地又想起什麼,盛飯的手一頓,快步走到池南夕面前,揮著盛飯勺說:“跟林初不可能,跟懷莎更不能!”
彎腰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沒有林以誠的事,我還不知道她父親是這種人,你要跟懷莎成了,只要她爸爸在,你就一定受氣,人家那手段,隨便捏個訣就把你給辦了,朋友歸朋友,感情歸感情,你別混爲一談,聽見沒有?”
池南夕看安清音一眼,沒有答話,眼底有複雜的情緒在緩緩流淌,讓他整個人都處於很不好的狀態。
糖糖被張嫂帶了進來,一進來,糖糖就撲進池南夕的懷裡,搖著他的胳膊問:“爸爸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安清音盛好飯,朝池南夕這邊看了一眼,暗自嘆了一口氣。
別看池南夕整天拽的二五八六的,其實心腸特別軟,知道了這麼多內情,牽扯到的人都是跟他很親近的人,他心裡,指不定多難受呢!
她走過來,把糖糖從他懷裡拉開,讓她去洗手準備吃飯,然後語重心長的對池南夕說:“你別亂想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選什麼樣的路,過什麼樣的生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管!”
現在這個情況,恐怕池南夕想管,也不知從何管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