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讓林以誠把車停在半路上。
這附近有一個小公園,秋天到了,公園裡的楓葉幾乎全紅,遠遠的看去,像是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熱烈。
林初與林以誠沿著楓葉下的石子路慢慢的走,有風吹來,撩起林以誠的頭髮,露出斑白的兩鬢。
林初恰巧看見,心中一澀:“爸爸,您最近怎麼不染髮啦?”
林以誠腳步一頓,看了林初一眼,用手抓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笑著說:“老都老了,還染什麼發?”
以前的林以誠不是這樣的,他生活精細,注重養生,從開不服老,曾不止一次的對拿著槓鈴對林初說:“我現在的人生目標就是,跟你一起出去,不是像父女,而是像情侶。”
那麼追求風度的一個男人,突然間說自己老了。
林初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越發肯定林以誠心中有事的猜測,他們父女二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在一個斜上坡前,林以誠擡頭看了一眼霧濛濛的前方,偏頭對林初說:“好像要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路桂儀爲了讓林初顯得好看,故意讓她穿了露腿的裙子。
一路走過來,林初雖然沒說冷,可林以誠能感覺的出她的身體時不時瑟縮一下。
父愛如山,因爲太在乎,女兒的一個小動作,都會在他眼裡放大。
林初看著林以誠,沒有隨著他轉身的動作折身往回走:“爸爸,你能跟我說實話嗎?”
林以誠回頭看她,有枯萎的小片樹葉落在她的髮絲上,他替她捻下來,吟吟的笑著:“什麼?”
“你有事瞞著我!”林初篤定的說道。
林以誠垂眼沉默一下,再擡頭,仍是剛纔的慈愛的溫柔目光:“你真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啦?”
林初心裡一驚,趕忙上前,緊張的抓住林以誠的胳膊:“發生了什麼事?”
林以誠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就是前段時間體檢,被查出肝不太好!”
“很嚴重嗎?”
林以誠笑了一下:“還好,配合醫生積極治療,應該沒有大問題!”
“真的嗎?”
林以誠看林初一眼,託著她的手往回走:“不信的話,下次我去醫院,你跟我一起好了!”
“要去的,一定要去的,你到時候別忘了提醒我!”
林初真是自責,父親生病了,自己一點察覺都沒有,真是該死。
“好!”
兩人往回走了一會兒,林初又開口:“除了這個,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只是身體不好,應該不會讓林以誠短時間就頹廢成這樣。
林以誠呵呵笑了兩聲,拍著林初的手,邊走邊說:“女孩子家家的,別神神叨叨的,男人會不喜歡!”
林初頓住腳步,盯著林以誠的眼睛:“別轉移話題,就說還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林以誠笑著嘆口氣,“沒了沒了,真的就這一件。”看林初仍是半信半疑的樣子,林以誠又說:“爸爸年紀大了,生了病就愛胡思亂想,所以最近的精神不太好。不過,我向你保證,回去以後,一定積極調整心態,積極配合醫
生治療,爭取早日恢復成以前那個活蹦亂跳的爸爸!”
看著林以誠幽默的樣子,林初笑了,挽住他的胳膊繼續往回走,小聲的嘀咕:“有事一定要跟我說,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快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林初試探的跟林以誠說馮自牧的事:“爸爸,我跟馮自牧……”
不等她把話說完,林以誠就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斂了脣邊的笑容,眸色沉了沉:“林初,不要輕易否定一個人,也不要輕易否定一段感情,你跟馮自牧都沒開始相處,怎麼就知道一定不合適?”
他看了林初一眼,繼續說:“就算最後結不成婚,多一段感情經歷也是好的,你還這麼年輕,有什麼輸不起的,沒必要對一份感情畏手畏腳!”
“可是……”可是就是不喜歡他嘛!
“試一下,試一下可以嗎?就算是……爲了爸爸!”
林初怔了一下,擡眼看林以誠,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
因爲得知林以誠的狀態不佳,是因爲身體的原因,林初心疼之時,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
生病嘛,人生之常態,只要找到病因,配合醫生治療就好了。
回到家,林初上網查了一下,肝病病人平時的注意事項以及食療忌口等方面,照本宣科的叮囑林以誠。讓他務必戒酒戒菸,加強鍛練!
拿著打印了一疊資料跟林以誠叨叨了半天,又去交代負責他們一日三餐的齊奶奶。
“齊奶奶,爸爸最近肝不好,我們儘量不要吃的太油膩,少放鹽,多食粥和青菜……”
齊奶奶一一點頭記下,直誇林初長大了,知道心疼父母了。
林初笑著道:“我就這麼一個爸爸,我不心疼他,心疼誰?”
…………
林初跟牙科醫生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半,她早到了十幾分鍾,四處溜達了一圈。
小時候最怕來醫院,一來醫院她就大哭不止。
林以誠最不能看見她打針輸液哭鬧的樣子,她一打針輸液,他就躲得遠遠的。
爲此,被路桂儀嘲笑好多次,一個大男人暈針,真……脆弱!
不是林以誠脆弱,是他不忍心看林初難受痛哭的樣子,林初一哭,他比誰都難過。
帶著藍色口罩的女醫生給林初檢查完牙齒,得出結論,沒有大礙,就是上火導致牙齒有點過敏。
給她開了兩盒漱口水,囑咐她買一管抗過敏牙膏,每晚刷完牙,擠一點牙膏塗抹到疼處,配合漱口水使用,過幾天就好了!
林初提著一個小塑料袋從醫院大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剛看完醫生,就感覺牙齒沒之前那麼疼了。
她自己開車過來,車就停在醫院裡的停車場。
剛想去取車,後背被人捅了一下,一個調笑輕浮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老遠看著像你,走近了還真是你……你好啊林妹妹!”
林初回頭,怔了一下,是池南夕的好朋友覃朗!
覃朗的身邊站著一個藍髮女子,化著誇張的濃妝,烈焰紅脣,煙燻大眼,站在素氣的醫院門口,很是扎眼。
林初乾乾的迴應:“你好,覃朗先生!”
覃朗摟著藍髮女子的肩膀哈哈笑:“怎麼幾天不見,林妹妹倒跟我生分了?這可真叫人不習慣!”
林初腹誹,我一直都沒跟你跟熟絡好嗎?
覃朗把手從藍髮女子肩膀拿下來,掏出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藍髮女子,毫不避諱的對藍髮女子說:“寶貝,你自己去做好嗎?你看見了,我碰見一個熟人,所以……”他無奈的聳聳肩,好像遇上了很重要的事情。
藍髮女子魅惑一笑,從他指間抽走那張銀行卡,用甜的發膩的聲音說:“你忙了你的啦,我不粘人的啦!”
說完,拿著那張銀行卡,扭著小蠻腰,踩著十幾釐米的高跟鞋,搖曳生姿的朝婦產科大樓走去。
林初看的驚訝不已,“她……”
“人流!小手術!”覃朗心不在焉的說。
舉目四望,看見醫院對面有家看上去不錯的咖啡館,笑著過來要攬林初的肩膀。
林初被嚇得躲開。
“走,林妹妹,哥哥請你喝咖啡!”覃朗一副浪蕩公子哥的樣子。
“對不起,我還有事!”林初態度冷冷,拒人千里之外。
覃朗一點也不介意,仍是那副混不吝的神色:“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關於池南夕的事?”
林初猛的擡頭,“他怎麼了?”
覃朗笑了一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林初想了想,跟著他朝對面的咖啡館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緊鄰醫院的原因,這家咖啡館在下午這個時間竟然人員爆滿,林初與覃朗等了幾分鐘,纔有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覃朗翻看著飲品單,問林初想喝什麼。
林初之所以跟他過來,不是因爲想喝什麼,而是爲了探聽池南夕的消息,她拒絕了覃朗的好意,要了一杯溫水。
“跟哥哥喝東西,怎麼能只點白開水呢?”
覃朗指著精緻的飲品單上最貴的貓屎咖啡,對服務生說:“給這位小姐來一杯這個。”
輪到給自己點的時候,他卻只點了一杯很大衆的雀巢。
“池南夕怎麼了,快說!”林初按捺不住性子的問。
覃朗嗤笑了一下,身子向後仰,靠在白色的椅背上,懶洋洋的翹起二郎腿:“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還這麼關心他幹什麼?”
林初鬧了一個大紅臉,覺得覃朗無聊至極,既然知道她與池南夕已經分手,還拿池南夕來引誘她到此作甚?
覃朗看著林初陰下來的臉色,誇張的喲了幾聲:“這就生氣啦?”
林初沉著臉看向他,“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就走了?”
兩人的咖啡端上來,覃朗體貼的用夾子夾了一塊兒方糖放進林初的咖啡杯裡,笑了笑道:“別生氣嘛,我們好久不見,好好敘敘舊!”
林初瞪他一眼,做出一個拿包走人的動作,覃朗忙不迭攔住她,腆著臉笑著說:“好了好了, 不開玩笑了,跟你說真的!”
見林初重新入座,他斂了斂玩世不恭的樣子,正兒八經的說:“因爲你,池南夕跟家裡鬧翻了,你知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