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萌萌趕到任寶珠家裡的時候,送貨的人還沒走。
茅萌萌覺得真是老天幫忙,她正好就藉口也要定做花瓶,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接近製作骨瓷花瓶的人?
當那個工人說製作花瓶要先付定金,並且工期無限,什麼時候製作好了,什麼時候交貨,問這樣的條件,茅萌萌能不能接受?
茅萌萌笑道:“當然可以。精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自然會有耐心去等待。大師肯幫我製作,我已經覺得好榮幸了呢!”
那個工人點點頭,“那請你跟我一起回我們的店,去選一下花瓶的款式圖紙,再預付一下定金!”
一路上,茅萌萌還有些小緊張。她已經知道這骨瓷花瓶和輕薄妮娜的那隻惡鬼有關係。那隻惡鬼也在尋找流煙,如果凌軒就是羅剎王,那麼那隻惡鬼就應該是季元烈了吧!
她稍微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沒帶符籙和法器,可是現在難得有機會,她要是錯過了必然會後悔,所以也只有冒險一試。
車輛一直開完郊外。或者是太過顛簸,茅萌萌在車裡坐著就像是搖搖車似的,被晃呀晃的,居然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冷不丁發現自己全身被人用繩子綁住,此時也不是在車上,而是在座窯廠廠房裡,不遠處是正在冒著不滅火窯爐。
她的眼前不遠處倒吊著一具光溜溜沒有腦袋的女人屍體,斷頸處的鮮血還在滴答,底下接著一個水盆子,裡面的血水已經滿了。
茅萌萌的頭皮一下麻透了,脊樑骨僵直僵直的,似乎有股寒風在使勁刮開她的皮肉,在往她骨髓裡鑽!
“師傅,那女人好像醒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陰冷的響起。
茅萌萌掙扎擡起頭,看到正是那個送貨的男人。在他旁邊正有一個花白頭髮的老者似乎手上拿著一截人的臂骨,正在細心的往下片著上面的皮肉。茅萌萌一眼認出來,那白髮老者絕對不是活人,而是一隻肉屍!
“別管她,反正也跑不了!”那個老者聲音沙啞,頭擡也沒擡一下,繼續用沾著血水的手,處理著那截臂骨。筆)癡(中&文
茅萌萌一路上來的時候,心裡也提防著呢。再者坐車再累也不該連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肯定是著了對方的道兒了!
現在雖然到了她想找的地方,見到了她要找的人,但是她也恐怕是大難臨頭了!
“打電話叫主人過來吧!說又捉到小肥羊供給他吃了!”老者終於將那截臂骨上的皮肉刮乾淨了,將臂骨扔到一個筐子裡,在裡面白花花的,已經存了不少的骨頭。想必也都是人骨無疑了!
“好的!”那個送貨工人用一邊的抹布擦擦手,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主人,這一次有個鮮嫩的小肥羊等著你享用呢!”
茅萌萌在一邊仔細聆聽著,不過她想從送貨工人手機裡聽出對面那人的聲音,卻是有些妄想了,離得遠,手機裡的聲音根本就傳不進她的耳朵。
等那個送貨工人掛斷電話,他拿著一把血淋淋的殺豬刀,走到茅萌萌面前,蹲在她跟前比劃著刀子,一邊說:“你好好的福不享,一個小姑娘,不去美容院、不逛商場,偏偏想調查我們?差點兒讓我們冒名造假的事曝光,你說我們還能留你嗎?”
送貨工人正想著用殺豬刀抹茅萌萌的脖子,那邊的老者喊住了他。“等會讓主人吃鮮的,你現在宰了她,那血就不新鮮了!”
送貨工人這纔將殺豬刀扔到一邊,嘴角露出猙獰的一抹笑,拍拍手站起身,“這纔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
茅萌萌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冷汗淋淋。再兇的鬼她也見過,可是比鬼還兇的人,她第一次見。這一次就這樣死在這裡了嗎?她突然間想起自己出門前,對任韋白戀戀不捨的感覺,當時還只當她是太在乎任韋白了,開心他終於恢復記憶,現在想來,當時她已經是預感到要遭遇不測了,可惜她太大意,根本就沒想起給自己掐算一下!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她如果能見到那個喜歡吃人肉的傢伙,做了鬼,也算是記住他了!
平時老覺得時間長,現在知道自己可能會死,茅萌萌竟然覺得時間好短哦!好像只是一會兒的工夫,這裡一老一少稱呼的所謂“主人”已經到了!
聽到皮鞋擦磨地面的聲音,她微微探起頭,只是一眼,她的身體就像是被暴風雨擊中,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凌軒還能是誰?
這一次,茅萌萌再也沒有一絲懷疑了。心裡再也沒有見到凌軒後的那種親切感!這隻隱藏在她和爺爺身邊的羅剎鬼,不但害了她的爺爺,現在也要吃掉她了!
“凌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茅萌萌心裡充滿的了憤怒,這只是因爲是凌軒害死了爺爺,她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最疼愛她的爺爺!
凌軒皺皺眉,一眼望過來,看到茅萌萌,卻並沒有認出她,只因爲她現在借用的是雪朵的身體,凌軒根本就不知道這些!
而凌軒對茅萌萌認出他,也沒感到什麼意外,他現在是偶像明星,認識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開始吧!我待會兒還要去和人談片約!”凌軒優雅的坐到桌前,往脖子底下繫著餐巾,還優雅的拿起了刀叉,就像是吃西餐那樣的優雅!
“別動!乖!我會動作利落一些,不會讓你疼的!”那個送貨工人一把抓住茅萌萌的頭髮,將她頭往後拽著,露出雪白的脖子,另一邊拿著殺豬刀就對著茅萌萌的脖子砍去。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急促的大喊著,“不許傷害她!不要……”那個聲音像極了石天宇。
可是那個送貨工人的殺豬刀已經對著茅萌萌的脖子砍下去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風速而至,可惜還是晚了,茅萌萌的脖子被砍斷了半截,血一下子如泉水噴發。
茅萌萌只覺得脖子一疼,然後人就變得輕飄飄的了,有個聲音似乎在召喚著她,讓她不由自主的往西方飄去。
她又看到了那如火如血鋪滿黃泉路的彼岸花,她深深嗅一嗅花香,腦海中迅速的回映著一個個熟悉的畫面,她先是看到了爺爺,年輕時候的爺爺。還看到爺爺在追逐兩縷魂魄,一黑一紅,那紅色的魂魄似乎就是她自己……
茅萌萌身子一震,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彼岸花叢中想起的那些零碎畫面有關的記憶。
她被困在茅山道觀,是她故意發出哭泣聲,吸引爺爺靠近法陣,然後利用爺爺打開法陣。然後羅剎王和她的魂魄一起瘋狂逃脫。爺爺下山追逐。她躲躲藏藏。
後來羅剎王撲進孕婦體內,化成人胎。而她也在幾年後,被爺爺逼到絕路上時,如法炮製撲進一個孕婦的肚子裡……
“萌萌……萌萌……”一陣悽慘絕望的男人聲音響起,茅萌萌的魂魄瞬間從彼岸花叢回到了那個窯廠,她又看到了血淋淋的場面,更看到了任韋白抱著她寄生過的那副身體,在那裡痛苦不已。她想撫摸他的安慰他,但是手穿過了他的身體,她驚覺自己已經如空氣一樣虛無……
在那屍體旁邊,石天宇和那個殺死她的人都倒在血泊裡,另一邊則是紅著眼睛一身鮮血的凌軒。在他背後還有一幫警察持槍正衝進廠房……
“楚白……”茅萌萌眼裡泛起一重重霧氣,那是鬼魂無法流出的眼淚。她想起一切了,原來她纔是流煙,而任韋白就是她摯愛了千年的葉楚白……
這時凌軒哈哈大笑著,聲音甕聲甕氣的說:“我終於可以重回羅剎族了!”說完他的身體開始裂變,人皮不斷脫落,最後一副猙獰惡鬼的模樣露出來。
凌軒真的就是羅剎王I是這時候什麼都晚了,羅剎王張開血盆大嘴,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茅萌萌往他的肚子裡吸進去。
茅萌萌眼中霧氣環繞,她多麼希望沉浸在絕望悲傷中的任韋白能擡起頭看她最後一眼,她是他的流煙啊!他愛了千年找了千年的流煙……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羅剎王猙獰的張大嘴,茅萌萌就覺得身子就像是被磁鐵吸住,不由自主的往羅剎王的嘴裡飛去。
就在她要被羅剎王吸入肚子裡的時候,她猛地想起慕寒凝兒說的那些話,如果她是流煙,羅剎王吃掉她,心神就全了,就可以變回羅剎真身。
不能,她不能讓羅剎王吃掉她!是羅剎王殺死了爺爺,她要替爺爺報仇!殺了她自己,就等於殺了羅剎王!
想到此,她大聲念起縛鬼訣,“天羅神,地羅神,金羅神,鐵羅神,日羅神,火羅神。敕令縛鬼精,無分高於下,扭縛莫容情,繃扒與拜吊,鞠拷打降通,靈交魂而退病,降服立通名。吾奉靈應真君律令。”趁著凌軒的強大魂魄暫時被束縛,茅萌萌拖起凌軒的身體,離弦的箭一般飛向那邊的窯爐。
伴著一陣紅光大盛,只聽“轟”的一聲……,全世界似乎都崩塌了。
任韋白——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