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
他說要給我買衣服,我興奮了,不只因爲衣服。
我已經六年沒下山了。
我省下一頓肉包好,又摘了幾株靈芝準備捎給老乞丐。
不知道那個老傢伙怎麼樣了,還記不記得我。
破廟更加破舊,美人師父拎著一罐酒坐在樹下,“你們慢慢聊,不急。”
廟裡只有老乞丐一個人,他好像老了十歲,身上的衣服更加破舊,他縮在角落裡,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走了過去。
豈料他護著頭,嚇得渾身發抖,嘴裡唸叨著:“別打我別打我…”
我鼻子一酸,蹲在他旁邊,“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乞丐啊!”
“小乞丐?”他顫顫巍巍地擡頭,上下打量著我,“真是小乞丐?”
“是我。”我解下身上的包袱,打開,放到他面前。
“肉!”他激動地撲了下去,拼命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說著這幾年的遭遇,他還說他去打聽過我。
“打聽到了?”
他說有人見我進了王府,後來王府著火,他就以爲我駕鶴西去了。
我想起來當年晉恩把王謙之趕出王府,是不是冥冥之中救了他?
他說:“我當時想,你走了也好,在這不是餓死就是被打死,走了也好啊!”
我問他打聽到晉恩的下落了嗎?
他說:“那小子,他可厲害了,他可是…”他還沒說完就咳嗽起來,嘴裡的東西被吐出來了,他拼命咳嗽著,彷彿要抓一抓嗓子才舒服。
忽然間他不動了。
我晃晃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老傢伙?”
師父衝進來把我抱出去,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張嘴。”
啥?我正跟老乞丐聊得好好地,他讓我張嘴作甚?難不成我牙上有菜葉?
“張嘴。”他又說了一遍,不像是和我鬧著玩。
我乖乖地張開嘴,他往裡面瞅了瞅,皺皺眉。
我有點緊張,他不會知道我在他酒罈裡撒尿了吧?
他說:“閉眼。”
他是要抽我耳光嗎?他按著我我也跑不了,我怕疼啊,開始討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別打我!”
“我打你作甚?”他蒙上我的眼,“別動。”
打就打吧,我捉弄他這麼長時間,權當他撒氣吧!
他捧著我的腦袋。
我仰著臉準備迎接火辣辣的疼痛。
他吻了下來,他的脣齒間帶著股酒香,我覺得有一股冰冰涼涼的氣經過我的喉嚨,擴散到五臟六腑,說不出來的舒服。
我臉紅地發燙,親我了?他要作甚?這這這…
他鬆開我,背過身去,咳嗽一聲,“那個人有肺癆,傳染給你了,我方纔給你渡了口仙氣,如今你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我拍拍發燙的臉,虛驚一場,我還以爲他那啥啥我呢,不過怎麼可能,我連他十分之一好看都沒有。
他依舊背對著我,“他已經去世了,這個廟不能留,會禍害別人的。”
我有些難受,陪著我這麼多年的老乞丐也走了,晉恩不知去向,我就剩美人師父了。
我親手放火燒了這個廟,熊熊大火中,這裡的悲喜一點點浮現在腦海。
別了,我幼年的家。
我在廟前給老乞丐立了塊墓碑,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