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巧合。
如果說,當一扇門關上之後,還會有另一扇門打開,這是一種幸運。但是,在走入那扇門之前,會有多少人捫心自問,那種即將展開的全新生活,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太多時候順應了命運的安排,磨平生活的棱角,只因爲不想再磕磕碰碰。
現在,眼前的另一扇門正在緩緩打開,她卻猶豫著要不要往裡走。
“小包子,怎麼了?”阿胖看出菱兮眼底的猶豫,凝神打量了她幾眼,隨後驚訝道,“咦,你是不是哭過了?誰欺負你?我阿胖手下的人也敢欺負?!”
乾孃朝義憤填膺的阿胖擺了擺手,“御廚大叔,您就別瞎摻和了?!卑堰@些日子以來的事情細細說了,阿胖聽得目瞪口呆。
“那……小包子,你要怎麼做?”怪不得他覺得那小包子的眼神沒那麼呆滯了,原來是恢復了記憶,阿胖心裡一嘀咕,可憐巴巴地望著菱兮,生怕她蹦出什麼不迴天界的豪言壯語來。
——是否要回天界?
菱兮轉身緊盯著長街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羣,似是想從每個人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凡間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奇妙,任何瑣碎的細節就能延伸出無數的喜怒哀樂,千年不過一瞬,滄海桑田,其實只是不斷的新生與重複。
愛的人還放不下,試圖改變的事物依然存在,一切又彷彿回到了原點。
“小包子,我知道你很想幫助那個柳公子,可是有些事情並非努力了就會有結果的。”阿胖語重心長,“人各有命,硬要扭轉軌跡,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人各有命?
她終於挪回視線,朝阿胖點了點頭道:“好,我跟你回去。”重新變回一隻不能言語的包子。
“菱兮?”卉卉大驚失色。
“菱兮?”是江弦的聲音。
然後兩人惡狠狠地對視一眼,各自把頭別過去。
“不過,在走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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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狼藉。
兩個小丫鬟噤若寒蟬,怯生生地望著正在屋子裡拼命摔東西的雲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些碎瓷片兒擊中。
——已經砸了一整天,那雲大小姐也不覺得累麼?
就在剛在,屋子裡能砸的東西已經砸得差不多了,雲硯一雙氣得噴火的美目正轉向牀榻,頗有撕被子的意思,兩個丫鬟正嚇得夠嗆,忽然見柳輕塵捧著一盒子的瓷器送進來,做了個“請”的手勢,雲硯當機立斷摔開那盒子抱了一隻青花瓷瓶就往地上砸,柳輕塵微微一笑後離開。
現在,那一箱子的瓷器也砸得差不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捧著被人拒婚這種事,是誰都會覺得不大痛快。
雖說柳公子是因爲突發身體不適,雲大小姐勉強地撐了個場面後回來,還是不可避免地大發雷霆。
“小姐,您彆氣了,婚事推遲也算情有可原,老爺對你的愧疚之意誰都能看得出來,等過幾日重新辦婚事,一定風風光光的?!?
“你懂什麼?”雲硯怒道,俗話說夜長夢多,她偷拿了忘憂草給柳宜服用的事情若是讓人知曉,那可是大大不妙。
眼波流轉,忽然就瞥見雲端閣通明的燈火,心中頓生一念。
——現在她是柳家準少奶奶的身份,自然也是有資格處理雲端閣的事情。爲了避免柳宜日後還會因爲那些小妖精棄她於不顧,她得早做打算。
趾高氣昂地推門而入,雲硯徑直指著那正在擦桌子的小丫鬟道:“去把雲端閣的丫鬟都叫出來。”
小丫鬟連忙去了,不一會兒只見雲端閣桃紅柳綠鶯鶯燕燕都來了,雲硯斜著眼睛打量了幾個美貌的丫鬟,又慢悠悠地瞥向如花似玉龐大的身軀,擡起食指點了點:“你們兩個,站到一邊來?!?
如花似玉不解地望著她。
“這些年,你們在雲端閣將公子服侍得不錯,而我素來是賞罰分明,等會兒你們收拾了行李去找帳房,按照在雲端閣服侍年年頭去領銀子,我那裡還有一些珠寶首飾,稍後也會派人紛發給你們?!彪叧幐吒叩匕褐掳?,眼中滿是不屑,既然本小姐要嫁到柳家來,自然也會帶一些陪嫁丫頭,你們不必擔心公子沒人照顧,所有閒雜人等,本小姐也要儘快處理?!?
衆人愕然。
“那……我們呢?”如花似玉忐忑不安道。
“你們留下?!彪叧幮Φ煤艽蠖龋爱吘梗衲銈冞@樣能幹力氣活的丫鬟不多。”
十幾個丫鬟心中憤怒難平,望著雲硯卻又不敢說話,忽然間一隻纖長白皙的手撥開人羣,一襲煙水色留仙裙的舞月施施然走上前來。
“雲小姐是用什麼樣的身份命令我們呢?”舞月冷笑。
沒想到會忽然走出個丫鬟與她對話,雲硯先是一愣,隨後發現那花容月貌的女子正是雲端閣衆丫鬟的老大。“我的身份,你不知麼?”雲硯笑吟吟道。
“既然是還未過門,就要安守自己的本分。”
雲硯登時作惱:“此話何意?”
舞月一聲冷笑:“就算你真的做了柳家少奶奶,說到底我們還是公子身邊的人,不管你是妒火旺盛還是心胸狹窄,想趕出我們之前都需徵求公子的意思。若我們日後做了公子的侍妾,按照入門的前後計算,你還得喚我們一聲姐姐。”
“你說什麼?!”雲硯氣得面色鐵青。
“沒什麼,姐就是告訴你,今日就算你不假惺惺地跑來說一席話,姐也會自己收拾包袱大步走人!”舞月將肩頭的包袱甩得“啪啪”響,蕩起一陣灰塵嗆得雲硯連連咳嗽?!爸领赌隳切┲閷毷罪?,姐看不上,你以爲姐這些年月留在公子身邊會沒有一些家底?柳家的東西,就算只是一隻戒指,也比你頭上那金光燦燦的爛簪子清雅得多!”
被她那一堆“姐”氣得七竅生煙,雲硯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原本滿堂子怯生生的人忽然都精神振奮,一陣風似的收拾了包袱就走,還一個個扔給她充滿不屑的眼神。
最後走出去的是如花似玉,步履若雷,震得雲硯心驚肉跳。
“反、反、反了……”用力拍著胸口舒氣,雲硯慘白著臉碎碎念道。